怎敌它晚来风急 第12章 chapter 12

chapter 12

几乎天天在这家店买咖啡，魏尔一进门店主就跟她打招呼，一边在吧台后面忙活着一边问她：“老规矩？”

“嗯。”魏尔点头，话说着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

“一起付吧。”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魏尔回头，发现是曲巧，微怔一刹才反应过来：“曲总。”

曲巧笑着点点头：“这么早。”

“有个邮件今天早上要回。”

曲巧走上前给办公室每个人都点一杯，最后加上魏尔刚刚那一杯一起付了钱。

等了好一阵咖啡才全部做好，两个人一人拎了两提离开。

等到了公司，从电梯出来往办公室走的时候，曲巧回头跟魏尔说了一句：“一会儿你把这些分给大家一下，要是有人问的话，就说是你请的。”

魏尔不解看向她。

“同事之间都是对事不对人，以后工作上要通力合作才能再创佳绩嘛。”

魏尔没说话。

曲巧又说：“你刚才说有个邮件要回对吧，那你回完邮件之后来办公室找我一趟。”

“好”。

到了办公室，曲巧把手里的咖啡放到公区的小桌上，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因为等咖啡花费了些时间，这会儿部门的人到了七七八八，魏尔把咖啡分给大家。

“谢谢啊。”每个人接过时都道了句谢，魏尔也都回了不客气。

把咖啡分完，魏尔回去把邮件回了，然后拿上笔跟本子去曲巧办公室。

曲巧正在摆弄花瓶里的花，见她进来，问：“咖啡都分出去了？”

“嗯。”

“坐。”曲巧把弄好的花推到一边，招呼魏尔坐的同时自己也坐下。

曲巧先开口：“董事长之前还跟我说，希望我平时多指点指点你，但我觉得根本不需要。你来编辑部也有段时间了，你的工作能力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我也看在眼里。包括之前交给你的新的工作内容，你也完成得非常出色。所以，我觉得是时候交给你一些更有挑战更重要的工作了。”

话说着，曲巧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名单，推到魏尔面前：“我准备让你来负责一些更成熟的作者。”

魏尔一眼看到胡蝶的名字。

拿着名单走出办公室时，魏尔还犹在梦中。

她竟然成了胡蝶的编辑。

她已经顾不上去想为什么曲巧愿意把这种级别的作者交给她来负责，也许又是老爸在背后安排。

魏尔握紧了手里的名单，如果之前她手里只能勉强算有半张牌，那现在就是实打实的一张牌到了她手里。

回到工位上，魏尔第一时间跟胡蝶联系。在等对方回消息的空隙，魏尔去看了胡蝶的最新作品。详情页跳出来，看到作品各项数据的一瞬间，魏尔以为自己点错了地方，再仔细看，确认就是胡蝶的新作品。退出，刷新，作品的各项数据没有任何改变。但没有变化不代表没有bug，魏尔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信息技术部，却被告知一切正常。

可怎么可能会是正常呢，胡蝶这种级别的作者，就算是内容大翻车，哪怕用脚画，都不可能会是这样的数据。

有新消息提醒，魏尔回过神退出网页，点开聊天界面，是胡蝶回了消息，说自己正在楼下等电梯，马上就上来了。

魏尔“噌”地起身，快步往外走。

魏尔刚到电梯间，电梯刚好到，门一开，胡蝶带着两个穿着奶茶店工作服的人从电梯里走出来。两个工作人员一人拉着一个推车，里面全是奶茶。

胡蝶给全公司买了奶茶。

魏尔给行政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帮忙分一下。编辑部的魏尔负责分，胡蝶也帮忙一起拿过去。

因为胡蝶的出现，部门一下热闹起来，不过短暂的纯粹热闹之后，空气中隐隐约约多了一丝尴尬。

魏尔还没反应过怎么回事时，胡蝶转身跟她说话：“你就是我的新编辑对吧。”

又说：“你现在有空吗？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会儿天？”

“好。”魏尔当即应下，然后带胡蝶去了一间空着的会议室。

魏尔推开会议室门先往里走，顺势扶着门。胡蝶进来之后，没有着急落座，而是四下环顾一周，随后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说：“我第一次来公司也是在这间会议室。”

“是么。”魏尔随口回，在胡蝶对面坐下，正想问她今天的来意，胡蝶先一步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颇有质感的文件夹。

“我签约签得太久了，所以今天直接把合同带过来了，省得你再去找。”

胡蝶说着把文件夹递给了魏尔。

听到签约合同，魏尔第一反应是换编辑的事，迟疑一刹还是接了过来，文件夹打开，虽然已经是很多年前的合同，但保存得很好，一点折痕都没有，崭崭新。

“你先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开始走解约流程吧。”

魏尔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

“什么？”

“解约流程。”

“你要解约？为什么？因为换编辑的事吗？如果你不满意的话，完全可以商量的，我们充分尊重你的意愿。”魏尔脑子里一团乱，难道这件事曲巧没有跟胡蝶并没有沟通好吗？

她倒豆子说了一堆，胡蝶等她说完才开口，脸上挂着笑意，并没有丝毫怨气或者不满，说：“不是的，是我自己想要离开了。”

“为什么？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吗？”

魏尔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还是因为新作品数据的原因？其实数据并不代表一切，而且那都是暂时的，这一部作品数据不理想不代表下一部作品也是如此，况且它才发表没多久，厚积薄发，后发制人也完全有可能啊，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暂时的成绩而……而困扰啊。”

明明是发自内心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何越说就越没有底气。

胡蝶轻声一笑，又叹了口气：“你应该还没有来得及看我上一部作品的数据。不过看不看其实没所谓。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在拿我当笑话看，看曾经风光无限的胡蝶如今成绩一本不如一本，在下坡路上眼看着就要一去不复返。可是对我来说，对现在的我来说，数据、成绩并不重要。”

“那……是其他人，联系你吗？”魏尔小心问出这一句。

“联系我的人一直都有啊，只不过最近是没什么了。但就算有其他公司想要挖墙脚，又有哪家公司比百花更好呢。”

“既然这样，那是为什么呢？”

胡蝶沉吟片刻，徐徐道：“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先看到我会下山的人，是我自己。不过上山下山都只是人生常态，世界上的山那么多，下了这座山，才能上另一座山……或者再也上不了山。可就算是这样，就算只剩下坡路，只剩输，我也要输得心服口服。”

……

在解约合同正式生效前，魏尔去找了胡蝶几次。第一次还见到了人，第二次就被拒之门外，第三次直接扑了个空。胡蝶出门旅游去了，留下一栋空房子。

看魏尔因为这件事垂头丧气的，史然宽慰：“胡蝶老师的水平是挺高的，但是现在这种水平的作者也不是只有这一个，我们机会还有很多啊。况且强扭的瓜不甜，创作是有生命周期的，市场也是有周期的，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确就是进入了一个新的周期，优胜劣汰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你如果一直这样坚持不放的话，那大家……”

史然没有说完。

魏尔也没有追问，只是拿上包又申请了外出。打车去了胡蝶家，不过家里依旧没有人。

魏尔在小区外站了许久，直到天黑，想要回去时，却打不到车，魏尔只好走去地铁站坐地铁。不过要想回家的话还得换乘，懒得反复折腾，魏尔在一个大站下了车，准备上去打车回家。

扶梯一路往上，从地铁站出来，径直往路边走时，不经意路过一家鸭货店，余光扫到了站在店里卖鸭货的人，魏尔脚步蓦然顿住。

一个几平米的小店，站在里面的人穿着跟招牌主色同色的衣服，头发都梳了起来，脸上戴着透明塑料口罩，整张脸可以清晰地看见。

这张脸魏尔在父亲的葬礼上见过，也在公司的照片墙上见过。

关于郁竹离开百花后的去处，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可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那个照片里意气风发，让莲、让胡蝶心甘情愿追随，那个被她视为威胁、让她如履薄冰的人，此刻，在卖鸭货。

有人上前，就问人需要什么，然后装袋，打价，收银。

魏尔站在原地，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荒诞感。

*

魏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扔在床上的平板跳出新消息。

平板上的账号是她新申请的，好友只加了一个人，以忠实读者的身份。

魏尔弯腰拿起平板，点开消息。

莲：【小薇，最近过得好吗？】

莲：【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莲：【你之前一直鼓励我要多创作多产出，接下来我可能真有能有一段安心创作的时间了。我在工作的地方遇到了一个……有些奇怪但很好的人。前段时间我才知道，她以前竟然是漫画编辑的。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有画新作品的打算么，其实已经画了三分之一了，名字也已经取好了，叫《蛛网》。因为以前没画过这种类型，心里有些没底，所以我就拿去给她看了一下，本来只是想让她给我提一点建议的，结果她看完之后，竟然把她的工资都给我了，跟我说让我专心把《蛛网》画完。】

莲：【很神奇，对吧？】

——“你的价值不在这里，所以不要把你的时间浪费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