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落 第23章 人到就好

“你们怎么这么快？你不是在五楼吗？”

五楼，最顶楼，尖子生的常用楼层，五楼第一考场，梁宵同学的固定考场。

陈玙想到每场考试前，梁宵都会把他从三楼教室送到一楼考场，再自己走到五楼去，他原以为自己会先在外面等他们，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已经在这等着他了，这种进考场有人送，出考场有人等的感觉很奇妙，爽翻了。

他很自然的走到梁宵旁边，身旁是林灿，唐清和梁宵在左右两侧，一般情况下都是这么个站位。

陈玙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让梁宵真回答。

“我们腿长，几步就跨下来了。”

林灿先回答了他的问题，他考场在二楼，这话说得不算夸张。

他伸手一把捞过陈玙的肩膀，半挂在他身上，“考怎么样啊？下次能和我在同一个考场吗？”

他动作大，烦得唐清皱眉往旁边一躲，伸手给了他腰一肘，痛得他“嘶”一声，倒也没计较，继续关心陈玙说，“别不好意思说啊，没考好也没人笑话你，大家都是朋友。”

他倒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噎得其他人没话说，另外三人眼观鼻鼻观心，看傻子一样。

“我觉得应该不能。”没等陈玙开口回答，梁宵先替他下了定论。

“也不是没可能啊，你不天天帮他补课嘛，陈玙和我说了，他每天放学都去你家写题。”

“啥时候我也能有这待遇啊。”林灿深深吐出一口气，很失落的埋下脑袋，他装的，说这话不觉得脸红，梁宵教他做题，两题没到就开始打呼噜的不知道是谁。

“我也就算了，但陈玙又不笨，来我这个考场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别打击人家。”

他是很护着陈玙的，嘴上替陈玙打抱不平，手上还不忘往梁宵肩上推一把，陈玙和梁宵走得近，林灿搂着陈玙的肩，一伸手就能碰到。

梁宵被推得一斜，歪了歪身子冲陈玙挑挑眉。

“应该不难，我努力一下啊。”陈玙反搂回去，笑着拍拍林灿的肩，偏过头冲梁宵一眨眼。

两人没一个好货，唐清真不爱翻白眼，但她实在忍不住，“你上课是真一句不听啊林灿？”

但凡多认真一点都说不出让陈玙努努力和他一个考场的话，他还当对方和他一样，作业靠照抄，考试全乱蒙，上课盯着老师全神贯注的天马行空。

“你这话不对，我这周认真学了的，不然怎么可能坚守得住第四考场。”

“倒数。”唐清默默补充。

“哎呀，不用特意重复这个，懂得都懂。”

他终于和陈玙彼此放过，没再换来换去的肩膀叠肩膀。

梁宵伸手拉拉陈玙的衣领，被压得东倒西歪的，陈玙掖着半天没正回去。

两人落后了几步，陈玙由着他弄，梁宵的手指有些凉，不小心碰到他颈侧的皮肤，刺激得起了一片小疙瘩，他缩缩脖子，“嘿嘿”两声笑，“还挺痒哈。”

“别傻。”梁宵笑着说了一句，看对方那皱鼻耷眼的样，眼神落在陈玙颈侧，这次是故意的，他用食指戳戳对方的脖子，看他没忍住又一缩。

“你说等成绩出来林灿会不会把我们……。”陈玙抬手一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看着前面那个和唐清打打闹闹的身影说。

“那说不定。”梁宵点点头，很赞同，“不过他今天生日，你可以给他个惊喜弥补一下。”

“今天他生日？”陈玙眼睛一下亮了，又暗了，跟那电压不稳的灯泡一样，“那我怎么给他准备惊喜啊？这也太突然了。”

陈玙很应景的声音越压越低，梁宵得凑近一些才能听清。

梁宵看看他，实在忍不住笑，神神叨叨地说，“不过这我说不准，他随心，可能今天也不过，想哪天就哪天，看他心情。”

“要是今天心情不好，他也可能就不过了。”

陈玙一抬眼，看前面那位欢呼雀跃的样子，哪里像心情不好。

“还能这样？那我怎么给惊喜，我看他挺开心的。”他是真认真了，但知道对方过生日这件事情太突然了，他一点准备都没有，有他参加的新朋友的首次生日，他该给送礼物的。

他俩磨磨蹭蹭在后面走，陈玙脑子一转已经想到了各种各样可以送的礼物，不过今天绝对是送不了了，他准备和林灿说明一下，晚几天给他。

他拿出手机立刻打开购物平台，“帮我看一下，我买个东西。”

梁宵一听，再瞟眼一看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怎么这么实诚，他抬手往对方手上一掩，屏幕看不见了，陈玙刚皱眉抬头就听到梁宵说，

“他过生日不用送礼物。”

“啊？为什么？”陈玙疑惑道，眉心皱得更紧。

“我们都不送。”梁宵表情看起来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将他的手机摁灭塞回对方手里，笑着说，“人到了就行。”

那笑容越来越大，陈玙好像在里面觉出些不怀好意的味道。

陈玙也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了，他才加入这小团体没多久，还没那么了解大家的习惯。梁宵也不像会无聊到拿送不送礼物这事捉弄他的样子。

他抬头看着梁宵朝他笑，又偏头疑惑的去看走前面的林灿，听不太清对方在说什么，只有几个“什么吃，玩什么的”的话往后飘进他耳朵里，这不对劲啊，听这话这生日是得今天过啊。

果不其然，老天没站在他这一边，该来的还是来了。

“咱们搞点啥去啊。”林灿又转过身倒着走，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拉着唐清的书包带，任对方不乐意，他也不松手，他才刚笑完，又立马换上个生气的表情，变脸特快，埋怨道，“这周才能休息一天，该死的月考浪费我好多时间！”

他“啊啊啊啊啊”喊一堆，又朝天大骂一句，“烦死了”！

林灿是真毫不在意，管别人看不看，在哪都能演，他喊完一声又立刻脸上堆满笑，挑挑眉，“走啊，吃点什么好吃的庆祝一下。”

唐清同意，梁宵没意见，陈玙听完脸上却带着些愁色的往前走了几步，揽上对方的肩，拍拍，“生日快乐啊林灿，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没给你提前准备礼物，过几天给你补上。”

他们以前怎么相处的陈玙不知道，但他这初来乍到还是觉得应该送一个，往后对他们更了解一些了，那他也就入乡随俗，梁宵他们之间怎么相处的，那他也怎么和他们相处，他现在可是四人小团体的一员了。

“生日快乐。”陈玙很认真的又补上一句。

唐清的书包带被放开，她望着陈玙说得真诚得不行的这一幕，又看看梁宵都快抿飞的嘴角，觉得简直天注定，三个人里没一个好人，当然了，算她一个，她也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啊陈玙！”林灿呜呜唧唧，仿佛感动得要痛哭，搂住陈玙的肩膀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手上力道重的差点没把陈玙胸腔震碎。

陈玙“咳咳咳”几声，脸都憋红了，不是被拍的，是被勒的，林灿搂他太紧了。

“你要点脸林灿。”

唐清再看不下去了，她走上去一把扯开两人，一言难尽的看看陈玙又朝林灿翻个白眼，

“上个月是你生日，上上个月也是你生日，上上上个月还是你生日，你能不能稍微换个聚会的借口。”

梁宵抱手站在一边，坏人之一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净，一脸看戏的样。

她近来朝林灿翻的白眼越发多了，得控制一下，她向上呼出一口气，前些天刚剪的刘海被她吹得翘起一角又落下，她走过去拉开脸还有点红，一脸呆相的陈玙，特温暖地说，“别搭理他俩，今天不给林灿过生日，今天给你过。”

“同意吗？”

“同意！绝对同意！”

他们旁若无人，在离学校不远处笑得前仰后合，路过的大爷大妈，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不觉得他们吵，领着娃娃，拎着菜，只觉得这群孩子笑得真喜庆。

少数服从多数，不发表意见全当默认，唐清方大获全胜，她放开陈玙，立刻双手鼓掌，林灿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手拍得比谁都欢，还边拍边转头让梁宵也鼓掌，梁宵没动，这会儿没敢明目张胆看戏了，只在陈玙紧盯的视线里心虚的蹭了蹭眼尾。

他很抱歉，真的。

直到坐进烤肉店里，面前的盘子里又再次放上一片烤好的牛肉，陈玙看向梁宵的眼神里还是杀意四散。

“哎呦，消消气消消气，元宵不是好人，咱们不和他玩儿。”林灿和梁宵坐在两人对面，他丢下梁宵，挤眉弄眼向陈玙表忠心。

一杯酸梅汁被再次续上放在陈玙面前，“消消气。”

梁宵笑着，没去看陈玙，又拿起夹子去翻烤盘上的肉，挑了一块瘦中带肥，一看就贼好吃的五花肉往对方盘里一放，略带些讨好的说，

“原谅我吧？”

又一块被放在陈玙盘子里。

“别给我夹了，都堆成山了，我吃得完吗？”陈玙没生气，他也爱演，装模装样的生气，对梁宵爱搭不理。

夹起肉没吹就往嘴里塞，才放他盘子里，还冒着热气，这一下给他舌头直接烫麻了，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眼泪水被激出来，在眼眶里直打转。

梁宵听到动静忙放下手里的夹子，伸手往对方那边递纸的时候，看到陈玙已经就着酸梅汁把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

梁宵把纸放他面前给陈玙把杯子满上，他仰起头，喉结上下移动，一口气把酸梅汁喝得又见了底。

“好点没？”梁宵手上仍握着玻璃壶，陈玙坐在他对面，他得越过烤盘去给对方倒。

“好不了了，吃东西都没滋味了。”陈玙用门牙蹭蹭舌头，舌尖已经没什么直觉了，往里去还有些疼，他端起杯子又一口喝完，那杯子不大，喝起来毫无压力，“你被……别给我倒了，肚子里全是水。”

油滋啦乱窜，有几滴溅到梁宵手上，还挺疼，他没管，仍给对方把这杯续满才收回来，他搓搓被溅上油的地方，看到陈玙时不时咬咬舌尖，他拿起自己面前的酸梅汁喝了一口。

“你这啥运气啊，惨成这样。”林灿戳起面前的一块西瓜给陈玙递过去，“急啥啊，又没人跟你抢。”

这小插曲影响不到什么，大家都没在意，平时着急吃个泡面还会烫到嘴呢，小事罢了，不足挂齿，唐清看一眼又重新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她也觉得陈玙倒霉，又被捉弄还被烫嘴，啥运气。

“是啊，我这实产……实惨，搞得我现在吃西瓜都扎嘴。”陈玙气鼓，说话语速都慢下来，有些字音都读不准。

他这烫得还真有点严重，说不定都破口了，西瓜抵到舌头上蛰得疼，陈玙随便咬了一口就扔到一边，实在吃不下去，糟心。

“还来点吗？”梁宵夹起片土豆，没立刻放对方盘子里，凉了会儿才问陈玙。

“不吃了，舌头疼。”陈玙摇摇头，桌上的菜没再动一口，端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嘬酸梅汁，杯子里有冰块，滑过舌头还能缓解点疼。

“来我烤会儿，你别给我们弄了，自己也吃点。”

梁宵没拒绝，他把夹子给了林灿，转头问陈玙，“要不要再给你加点冰块？”

“不用了，杯子里还有。”陈玙舌头疼，说起话含含糊糊的，露出杯子里的冰块给梁宵看，他转转手腕，那冰块在杯子里碰撞发出“哐哐”声，还笑得傻兮兮的，

“呐。”

梁宵朝他杯里看一眼，又移到陈玙面上，无奈的笑笑，“看到了，喝完跟我说，我再给你倒。”

陈玙点点头，没再说话。

“都说傻人有傻福，到你这怎么就不管用了？”林灿掌厨的烤肉好了，一人盘里夹了一块，“还烫哈，别着急吃，别到时候全把嘴烫了，那就搞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夸张，尽往陈玙伤口上撒盐，好不容易才笑完。

脑子一转又有损招。

他偏头清了清嗓，很严肃的喊了陈玙。

“陈玙。”

被叫到的人抬头看他，等他继续说。

“虽然你今天可倒霉，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又是一阵如雷贯耳的笑声，差点没给他笑厥过去。

林灿损得要命，又提那茬，还举起杯要往陈玙杯子上碰，被梁宵伸手挡回去。

他面色和缓，含着些笑的护道，“好好吃你的，别损了。”

陈玙无能狂怒，今天这局冲他来的,林灿坐他斜对角，离得远，他没法动手给他一个左右勾拳。只能把烤盘上被人嫌弃，挑到一边的蒜瓣全夹林灿盘里，他恶狠狠的一颗不剩，全放对方碗里，

“这个好吃，你长身体多吃点。”

说着还眼睛弯起，笑得可甜。

另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两人，唐清撑着下巴，梁宵拄着脑袋，面色平静，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却筷子不停，也帮着陈玙一起把目光所及之处的，辣椒啊蒜瓣什么的全放进林灿盘子里，把他还没进口的烤肉埋得严丝合缝。

幼稚攻击，无聊透了的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