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落 第22章 小狗很听话

托元宵同学的福，陈玙重新喝到了一杯加了冰块，还甜滋滋的草莓牛奶，粉白的液体见底，冰块还剩了浅浅一层，梁宵没多放，怕对方凉到胃，所以一切都刚刚好。

陈玙放下杯子，双手往窗台上一拄，闭着眼探出头深吸一口气，天再热些就该有小虫了，像他们这么窗户大开，灯光明亮的，蚊子不来找他们都不正常。他写题写得累了，这么撑着，风轻轻抚在脸上的感觉很舒服。

梁宵没管他，静静待在一边，白炽灯的光太冷，因为写作业不得不开，但看久了眼睛会不舒服，他往床头一拍，屋里瞬间变成暖色。

陈玙察觉到变化，转过身适应着左右眼一睁一闭，梁宵看向他眨巴眨巴的眼睛，低头笑了笑。

“还是一起写作业有意思，是吧？”陈玙现在大胆得很，有什么说什么，刚来时候的拘谨消失殆尽，他走过去冲梁宵一挑眉，贱兮兮的，“我明天还来，欢迎吗？元宵同学。”

“确实，腿盘麻的感觉的确有意思。”梁宵捏捏腿，故意逗他，弯着腰去收床上的书。

“那明天换你坐桌，我去……”陈玙一顿，“我这也不能去你床上坐啊，要不你来我家，我桌子大，够坐。”

他是真心在给意见，梁宵的书桌不大，两个人并排坐的话确实会有些挤，他思索着今晚回去就把桌收出来，把堆在桌子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书全拿走，他不知道在执着些什么，偏就要和梁宵一起写作业。

“就这么想和我一起？”梁宵把书放桌上，先是把自己的放一边，又把陈玙的卷子全部规规整整地放好，手上动作不停，听着对方说话。

“想啊。”陈玙不爱掩饰，他没觉得正常表达自己内心想法有什么不好的，“两个人一起多有意思，还能聊聊天。”

梁宵动作一顿，偏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心想，一写起题什么都看不到管不着的也不知道是谁。

他没说话，认真听着对方继续。

“你考虑一下明天去我家写呗。”他淡下声音，带上点莫名撒娇的劲，也不忘第一时间发现梁宵递给他的杯子，伸手接过来乖乖坐在一边，蹬着椅子转来转去，转得背对梁宵了，还得拧着头去看对方，见对方不回应仍是说，“去呗，不用敲门，你发消息我给你开门。”

他倒是记性好，把梁宵对他说得话记得一清二楚。

“别折腾了，你以后直接过来就行。”梁宵把最后一本书放到侧边的书架上，抽了张纸擦擦陈玙刚刚看的那个相框，拉开抽屉好好地放了进去。

“桌子收拾一下就行，你卧室下午背光，写不了一会儿就得开灯。”梁宵拍拍手上沾上的一点细灰，“我再拿个椅子进来，你坐这边，不挤。”

梁宵拒绝了去他家，却没拒绝陈玙来和他一起写作业，最终目的达到就好了，在谁家都无所谓。

陈玙满意地一推椅子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老太太回家大半天了，巷子里那小狗叫完没几声，对面院子的门就开了，陈玙早听到了，但他没管，继续聊自己的天，客厅里的灯亮着，说不定俩老人又凑一起下象棋呢。

陈玙拿着冰块已经化成水的杯子下楼，往身后的梁宵手里一塞，“别送了，这才几步路啊，我回去啦。”

“明天见。”陈玙站在门口，一手抱着书，另一只手挥了挥。

梁宵没立刻回去，而是单手拿着杯子走近几步，站在陈玙身前，往前倾了一点，像要说些什么，陈玙偏偏头。

梁宵压低声音，近乎气音。

“开门动作轻一点，天黑了……”他没忍住漏出一点笑声，看着对方一脸严肃的样子，再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更觉好笑，热气扑在陈玙颈侧，惹得对方缩缩脖子，他收了笑，很正经的说，“小心那狗骂你影响它睡觉。”

“你无不无聊！”陈玙没忍住瞪了梁宵一眼，往对方肩上一推，“搞这么紧张，我以为你要讲什么鬼故事。”

“我走了，它那么听话怎么可能骂我？”陈玙推开门几个大跨步就走到自己家门口，还招呼一声，

“对吧，小狗！”

“汪汪汪！汪汪汪汪……”陈玙声音不大，但小狗如同听懂了召唤，话音还没落就非常配合的吠起来。

这也就是邻里领居的大家都互相认识，不然这大晚上的，陈玙这么一喊，狗主人家都得以为是什么流氓小伙儿又来门前逗狗吹口哨了。

“看吧，它回应我了，小狗多听我话。”

陈玙虽然也对自己的幼稚行径感到无语，但他仍朝探出半个身子的梁宵挑挑眉，没管对方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的样子，嘚瑟着回了家。

他在朋友面前一直都挺放得开的，以前时不时一个冷幽默就总把曾经那群同学逗得大笑，只不过顶着这么一张帅脸，他的搞笑细胞总是被忽略，来这和大家熟了之后倒是又开始释放天性了。

俩老人果然在客厅里，分坐棋盘两边激烈对峙，陈玙打完招呼就自己上了楼，两人斗得真欢呢，眼神都没分他半个。

他神经兮兮地跑上楼，站在窗户前，莫名其妙地和对面的梁宵挑挑眉，还没等对方回应他些什么，就一把拉上窗帘，跑进卫生间草草洗漱完睡了。

陈玙今天是真困了，昨晚睡得不早，今早又起得不晚，躺上床还没到几分钟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仍是梁宵在门口等他，每早都一样，草莓牛奶往跟前一递，他随手戳开喝着去学校。

但这几天不同了，除了这些，陈玙每天下午放学都会跑去隔壁写题，有时候还顺带蹭个饭，作业做完聊会儿天又回家。

梁宵没那么多话，基本都是听陈玙分享，他又非常配合的给陈玙回应，情绪价值简直拉满，所以尽管都是自己在说，但陈玙从来不会觉得无聊和冷场，梁宵不会让他感到被敷衍。

梁宵根本不像看上去那么高冷，更不像他刚来时那么少话。

他很喜欢和梁宵待在一起，喜欢和他玩，自在又舒心。

舒心归舒心，陈玙做起题来也是真专心，只要他一拿起笔准备认真写了，就别想有人能打扰他。

“啪”的一声，梁宵一掌拍到陈玙小臂上，虽然拍的是左手但仍把陈玙吓一跳，落下的字都歪了。

“怎么了怎么了？？”陈玙手上有点疼，被拍出了一个红印子，外加一只扁了的蚊子。

梁宵那掌是真不轻，不过还好那吸血的蚊子没逃走，被梁宵直接终结了性命。

他走到卫生间洗洗手，那蚊子的尸体被拍扁到手上，看起来恶心巴拉的，梁宵挤上洗手液，搓出泡泡，歪出身子探头笑着去问陈玙。

“洗手吗？”

陈玙怨怼地将手伸到水流下，冲洗干净，接过梁宵递过来的毛巾擦干净。

“你下次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这都第二次了，你绝对故意的。”陈玙把毛巾往梁宵怀里一塞，拧着眉走出卫生间，上次是手背，这次手臂，“这蚊子怎么老咬我，不咬你？”

他扣扣手臂，立马肿起一个小包，丝丝密密的痒，上次那只蚊子被梁宵及时拍了，没咬到他，但这次显然是吸饱了血才死的，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陈玙越抓越痒，那感觉清晰得很，他难受极了。

“可能……我比较香？”梁宵蛮不要脸地回了一句，蹲在床头柜前翻东西。

“我也不臭吧。”

陈玙说着还拉起衣领闻闻，他今天是洗完澡才过来的，上体育课跑得一身臭汗，身上黏黏糊糊的，回家就马上钻进卫生间冲了个清清爽爽的澡，他穿着大短裤，露出一截小腿，肌肉从脚踝向上拉出一条线，他腿稍一使劲就会露出来，很漂亮。

“又来了又来了，窗户过几天都不能开了，我怎么感觉蚊子越来越多。”

他随手扇扇把嗡嗡直飞的蚊子追走，又放下笔去抠手上的包。

“别抓了，再抓破皮。”梁宵拿着止痒膏过来，往食指尖挤上一团，看到对方正盯着他看，他停住手，问到，“你自己抹还是我给你抹？”

“你帮我抹吧，不然我还得再洗一次手。”

陈玙别过头，把手往梁宵面前一伸，梁宵手指是温热的，他将药膏抹在那蚊子包上，轻轻的揉，药膏凉凉的被撵进皮肤里。

陈玙还是痒，但凉意更多。

“这药膏你拿回去，痒了就涂，别总抓它，抓破了容易起水泡。”梁宵用干净的手指拧起盖子，将药膏放在桌上，又重新洗了一次手。

“要关窗户吗？”他站在窗前询问陈玙的意见。

“开着吧，反正蚊子都已经飞进来咬我了。”陈玙不喜欢关窗，觉得不舒服，他还是更喜欢风往屋里吹的感觉。

“它们晚上不会咬你吧，感觉飞进来好几只。”

陈玙皱着眉，有些担心，他又伸手挥挥，感觉耳边还有蚊子在扇翅膀。

“不会，我目前还没被咬过。”梁宵没再管窗户，他重新坐回来。

“你一在这他们就不咬我了。”他看着陈玙那抓狂样，挑眉笑笑，“别扇了，照你挥手的频率，它们早吓得躲起来了。”

“那明天我把花露水拿来喷喷。”

陈玙又挥了两下，这两天蚊子明显多起来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招蚊子，以前在家里基本见不到什么，现在回到这里才发现，夏天蚊子是真多，傍晚窗户不关好，晚上能发现好几只。

好在枣儿奶奶每天都会拿花露水去他房间喷喷，虽然不喜欢那味道，但好歹管事，谁叫蚊子谁都不叮就按着他咬。

“该不会蚊子也咬你，只是你没发现吧？”他抬起梁宵的手腕，往对方露出的皮肤上到处看看，除了右手手心往下有一颗比较明显的痣，其他地方都白白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陈玙还是不服，凭什么就咬他，他非得找出点其他人也招蚊子咬的证据来。

梁宵随他闹，由着他把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抬起来看，也不生气，只是有些无奈的笑着说，“别看了，快写你题，你今天怎么不专心了？”

“我也想专心啊，要不是你那一巴掌给我吓的，我现在早把这卷子写完了。”他撇撇嘴角，放下梁宵的手，重新拿起笔，面露凶相，恶狠狠的朝对方一抹脖，“别故意吓我。”

梁宵没狡辩，乖乖应下，他没想要吓陈玙，但又实在不想放过那坏蚊子。

陈玙重新投入做题状态，又开始安安静静写题，在他周围嗡嗡乱飞的声音没听到了，梁宵时不时在他身旁扇扇的动作却用余光全看见了，他抿抿唇，感受着面上那不知道是窗外袭来还是梁宵替他赶蚊子带来的微风。

周五早上就要开始新一个月的月考，这学校有个规矩，只要是月考那一周，周六下午就也得上课，考最后一科英语，就相当于原本有一天半的休息，碰上月考这周就只有一天休息。大家都习惯了，所以也没人抱怨，只盼着赶紧考完最后一科赶紧回家，该聚会聚会，该熬夜熬夜，第二天该睡到日上三竿就睡到日上三竿。

这是陈玙来到新学校的第一次考试，尽管他在原来的学校里成绩很好，但来到这里，他没成绩那就都得按零分来算，所以他这次的考场按成绩来排到了最后一个，连林灿这样常年班级倒数的人都在倒数第四个考场，足以见得，陈玙所在班级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他无所谓，在哪考都一样，桌子都是四条腿，没什么不同，只是最后一个考场大都是些班级神人聚集的地方。

陈玙刚把完形填空写完，旁边一男生已经把所有选择题全写完了，此刻正皱紧眉盯着最后的作文，嘴里嘀嘀咕咕的，应该是在绞尽脑汁想老师让背的作文模板，可以不会，但绝不能空着，乱写也得给它写上，这是老师对这些学习不怎么好的后进生最后的要求。

陈玙提前十五分钟把所有题都写完了，他盖上笔帽又欣赏了一遍自己写的作文，然后手揣兜看着墙上的挂钟发呆。

考试结束铃准时响起，大家激动的推开椅子，一窝蜂就往门外冲，陈玙不着急，他的考场在一楼，和梁宵他们约好在教学楼前等，他落在后面差不多最后一个才走出教室。

他还没走到约好的地方就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在那站着，还有一个跳起来朝他挥手，大声喊他，

“陈玙陈玙！这呢这呢，快过来！”

林灿嗓门超大，一声就给陈玙喊得快步跑起来，他额前的头发因为跑步的原因，一翘一翘的往后扬，像对小狗耳朵。

他跑到几人跟前，发型都被风吹乱了，露出饱满的额头，陈玙微微呼出口气，左右看看，不自觉将视线定格在梁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