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落 第12章 你只和他坐吗？

说实话在听到林灿这句话时他还是没来由的有些心堵，即使他完全能够理解陈玙为什么不和他坐，但好像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习惯了旁边有人，所以当想到陈玙即将不再是他的同桌，他心里还是有一些空落落的，这是曾经的他一定不会产生的想法，一切因陈玙的到来变得不同。

林灿完全没发现两人之间凝固的氛围，还在一直拉着梁宵聊个不停。

“你坐哪啊元宵，原位吗？”

没人回答。

“那你要还坐原位的话，我就和陈玙坐你旁边那个位置，可以吗陈玙？”

陈玙：“我都行。”

林灿：“希望那个位置不要被人选了，我都不敢想我们三个坐一排会有多……”

“够了你，就你话多。”唐清一巴掌拍过去成功终止了林灿的话，“元宵，轮到你了，进去选吧。”

“不是唐清，刚骂我白痴我就忍了，你怎么动不动就打我？！”

“因为你欠揍。”

“谁欠揍了，明明是……”

梁宵在两人压低声音的吵闹中走向教室，陈玙离他很近，他仍是盯着对方，从他身旁经过时，衣角不识趣地蹭过对方的手腕，陈玙听着这一切，感受着被衣服拂过的皮肤有一丝痒，藏在裤兜里的手指轻捏住了大腿，但他始终没有回头，留给梁宵的一直是一个挺直的背影，白色短袖套在他身上很宽大，但风却使得衣服紧贴住他的脊背，清晰勾勒出凸起的背骨。

教学楼前的桂花是香的，带着洗衣液味吹向他的风也是。

梁宵走近教室时，还只有一个人落座，他上次考试是班上的第二名，一般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宝座都是赵蕊和他轮流坐，他们是理科班，赵蕊理综成绩特别好，在全省都能排得上名号，当然其他科也是。

他和赵蕊相视一笑，是强者间的惺惺相惜，也是对彼此的欣赏。

毫无疑问，梁宵同学仍然选择了原先的座位，百年不变，一直是三组最后一桌右边的位置。

小何老师对他的选择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将眼镜向上一推，对他点点头。

陆续有人进来选座位，有坐原位的也有因为成绩进步选择位置往前更进一排的，梁宵难得观察起大家的选位，目光巡游一圈再次看向窗外，陈玙已经没有再背对着教室，而是靠在了他先前的位置上，和面前的林灿聊着天，眼睛不时弯起。

在笑，笑得很开心。

他收回目光，计从心来，带着些小心思得逞的满足往旁边移了个位置坐到了陈玙原先的座位上，靠近四组，走道旁边就是林灿和陈玙约定好要坐的位置。

梁宵抬起手掩饰般的蹭了蹭鼻尖，自以为无人发现，却不知道他这一切小动作都落在了外面那人，越过林灿肩头看向他的眼睛里。

林灿不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迟到被教导主任抓住在门口大喊“我不该翻墙，我错啦！”这么悲惨的事情有什么好笑的，但陈玙笑容却更大了，嘴角咧起的幅度不似刚才的敷衍。

经过不那么漫长的等待，终于轮到了陈玙选座位，他和林灿一同进入教室，陈玙在前径直走向和林灿约定好的那个位置，没有丝毫停留，因为也没有别的位置再供他选了，除了……梁宵旁边的空位。

他眼神没过多停留只在那个空位和梁宵面上扫了一眼就直接坐到了四组最后一桌，隔着一条过道的梁宵旁边。

突然，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梁宵扔下笔拉开椅子站起来，一脚跨出座位挡在林灿前面，低头看着陈玙，动作很大，吓了林灿一跳。

同时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但这小小的插曲并没吸引住周围人过多的视线，因为下课铃响了，没什么比冲出教室抢占卫生间坑位更重要。

“我还能和你坐吗陈玙？”

“我真心向你道歉。”

不仅是林灿，陈玙也被吓了一跳，只不过二者悲喜并不相通，火山同学只注意到了前面一句。

“不行！我绝对不同意，你怎么可以抢我同桌，你把他抢走了我怎么办啊！”

“陈玙！你说句话啊，你快说句话啊！你快说说你不会和他坐，说你要和我坐同桌！你快说！你快说啊！”

“闭嘴！吵死了！”林灿再次被唐清一巴掌呼停，并被不那么困难地拉出了教室。

直到顺理成章离开教室，林灿才直起身，并第一时间挥开了唐清拉着他袖子的手，趴到了后门门框上

“哎，怎么样？小爷我演技好吧，为了给他俩解决矛盾，真是煞费我苦心了。”

“他们怎么了？”唐清疑惑，她只看出两人闹别扭了，却不知道为什么闹别扭，八卦之魂一下子熊熊燃烧起来。

“不知道啊。”

好吧，还没彻底烧起来就被浇灭了。

唐清：“那你怎么……”

林灿：“你傻啊！你没听到元宵说要向陈玙道歉吗？”

“那为什么道歉？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啊，我也好奇，嘘嘘嘘，好像发现咱俩在看了，我们隐蔽一点。”

梁宵瞟了一眼一唱一和的两人，转而再次盯着陈玙，忽视了后门框那四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充满好奇的眼睛。

他变换了姿势，改为手撑在桌子上，微微往前俯身，距离不近，但他不看别处，只盯着陈玙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半盖住陈玙的目光，眼里的慌张被藏起来，他也被梁宵往下产生的影子遮住。

“你说……什么？”

他突然就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他不知道对方的目光为什么这么沉，他败下阵来，脑子里很混沌。

“对不起。”

陈玙一瞬间抬起眼睛，对了，梁宵刚才说要和他道歉。

“真的对不起。”

一句比一句诚恳，他心一跳又一跳。

“不会有下次了。”

“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陈玙一下子站起来，他刻意往后边移了几步，他只比梁宵矮那么几厘米，刚刚突然让他感觉到的压迫感随着他的动作瞬间消失，双方的距离被拉开。

“你靠窗吧。”他说。

梁宵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面上不动声色，其实紧张得手都有些抖，虽然在外面两位八卦人看来，这场对峙完全是他在主导，因为……

林灿：“我的眼睛，梁宵在干嘛？？他那凶狠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陈玙不同意和他做同桌，他恼羞成怒准备动手。”

唐清：“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别瞎说，只管磕就好了！”

“磕？磕什么？”林灿彻底迷惑了，但心里隐隐有些答案。

“还能磕什么？磕cp啊！你不觉得他俩刚刚的姿势比有些图还要绝吗？！”唐清越说越激动，一只手已经狠狠揪住了林灿的袖子使劲晃起来。

林灿即使已经大致猜到了唐清的回答，但仍是匪夷所思，“唐大鹅，你真是越来越没下限了……”

唐清沉浸在自己磕到绝配cp的喜悦中，没注意到对方这个让人讨厌的称呼。

她继续盯着，眼睛一眨不眨，嘴角不停往上扬，根本压不住。

悬在梁宵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露出近日来最舒心的一笑，酒窝很深，好似他现在的眼睛。

“我帮你。”

“好，拿着。”

陈玙也笑起来，眉眼弯弯，为他们之间莫名的扭捏感到无奈，也为友谊的桥梁重新搭建感到喜悦。

三人都很开心，除了……

“所以你们就这么坐一起了？我说好的同桌就这么没了？”

梁宵：“正解。”

陈玙：“抱歉。”

两人同时开口，相视一笑，一个嘴里心里都没有抱歉，一个嘴里有心里没。

火山同学很受伤，不想再搭理面前狼狈为奸的两人，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默默搬书去了。

因为两人原先的座位就在新位置旁边，所以并没有废多大的劲，等费阳扛走原位置最后一摞书，他们直接把四张单人桌子交换，一本书都没动就把位置换好了。

“停，把桌子给我放下，我就要坐这两张。”林灿撒泼打滚，趴在梁宵堆满书的桌子上胡搅蛮缠。

陈玙觉得有趣，自己的位置没被波及，闲来无事手拄着头看戏。

“起来。”梁宵揪住林灿的后领子往上提，没提动。

“不起不起。”林灿继续撒泼，头扭朝另一个方向。

梁宵：“要上课了，快起来。”

林灿：“上课了也没事，小何老师为了给我们充分的时间和新同桌适应，早和化学老师换课了，她要过好一会儿才来。”

梁宵没再和他多话，只威胁道：“再不起我喊唐清了。”说着作势就要去喊。

“行行行！我起我起，你别喊她，我可不想一天被打三次。”

林灿被捏住死穴不再撒泼，但他也没准备回到自己位置，还是不死心。

“你只和元宵坐吗？陈玙。”

话题转得太突然，更何况还是这么……这么犀利的问题。

一定得和梁宵坐吗？林灿不也是朋友吗？按理来说大家都是朋友，和谁坐都一样啊，可陈玙不知为什么，心里还是更偏向于梁宵，他想不通，是怕拒绝了对方的邀请就被当做是拒绝接受道歉吗？

好像是，也好像不是，因为不论是否吵架，他内心都更想和梁宵成为同桌，他想不明白，那林灿说是就是吧。

陈玙考虑了一下顿时有些汗颜，刚喝下一口矿泉水差点没被呛到。

“没、没啊。”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坐！你知道我有多缺同桌吗？”林灿没打算放过，继续乘胜追击。

梁宵抽出一张纸递给陈玙，目光从唇角的水渍移向他的眼睛，眼框边也沾染上些许泪珠，坠在下眼睑上没有落下，被睫毛半遮住的眼角是粉红的，脸颊也是。

他悄悄收回目光，没被人发现，继续静静听着两人交谈，说实话他有些好奇对方会怎么回答。

“咳咳咳。”陈玙接过纸擦去水渍，脑子一转，马上想好了要怎么应对。

他招招手，示意林灿凑过来，像要说什么国际机密一样。

但是凑过去的不只是林灿，还有梁宵，他动作不明显，但陈玙还是看到了，他用带着些稀奇的眼神看向梁宵，元宵同学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在他看来。

不过这么看应该是他判断出错了。

梁宵注意到陈玙的眼神，莫名就有些尴尬，纠结着要不要直起身，可在他刚把腰微微抬起一点时，被冰镇矿泉水染凉的手就摸上了他的后脖颈，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将他向下压，距离瞬间缩进，三颗头只差一点就撞在了一起。

陈玙自觉太使劲了，皱了皱鼻头露出一个有些搞怪的表情，他忘了梁宵不喜欢别人碰他，但对方也没意识到，只觉得心颤，脖颈上的手太有存在感。

“对不起啊，太用力了。”

他开头口道歉，手指也没闲着，指尖满含安抚的捏了捏梁宵的脖颈，其实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他没想任何。

手指很凉，梁宵却感觉越来越热，对方的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没什么重量，他却感觉越来越沉，触感清晰，陈玙压低声音笑着说了些什么，梁宵没听清，只看到陈玙的睫毛很长，眼睛很亮，嘴角的水渍好像还在，泛着盈盈的光。

他突然就冒出想伸手去碰一碰的想法，指甲很短，变长一点就会被修剪掉，但用力掐入指腹时，还是像密密麻麻的针刺向心脏。

我也是疯子，和那个人一样。

“陈玙说的是真的？”

梁宵在林灿一拐子中回过神来，“真、真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什么是真的，开口就应和。

“那行吧，小爷我就饶了你俩，但是！放学得请我吃饭，你们得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他捂住胸口拧起眉毛，好似受了很重的伤。

陈玙：“好，待会儿放学就请你。”

“还有我。”唐清也转回头隔着几桌举手报名。

陈玙手一抬，向对方投去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唐清挑眉作为回应。

“你放学也得一起吃饭啊，我俩的锅我俩一起背，不能扔下我。”

陈玙斜过去一眼，眼神略带警告，其实像极了撒娇。

“不过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没等对方回答，陈玙就被梁宵白里透红的耳廓吸引了注意，他又忘了梁宵不喜欢别人碰他，伸手就要去戳。

只是指尖并没有触上，梁宵偏头了，很明显的一个躲避的动作。

“我又忘……”

要往回收的手指突然被握住，包裹在一片滚烫中，梁宵握住了他的手，他在为刚才下意识的躲避补救，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挫败刺中了他，手掌移动，由手指转移到手腕，他轻握着陈玙的手腕放在对方翻开还没来得及写的练习册上，只一瞬便松开，他撵了撵指尖，拿起旁边的笔转起来，对方手指的凉好像转移到了他的手心，经久不散。

“先做题吧，一会儿说。”

“好。”

陈玙没有异议，他低下头，余光却落在被捏过的手腕上，静不下心。

灿儿：我需要同桌！

北：那你倒是考好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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