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朋是林远君的高中同学,准确的说是高一同学。对于陈朋,她没太注意,她能感受到陈朋落在她身上的淡淡视线,不过他和别人没区别。
在她毕业之后,陈朋在她的毕业典礼上穿着一身西服,闯入她的视线,用厚重的声音问:“同学,能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他不知道是第多少个要她联系方式的男人,林远君对待他们统一了处理方式:直接拒绝。陈朋也是如此。
宴会厅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林远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一个多少次出现在她梦里的身影,梦到她就是林远君整夜失眠的开端。
高函留了长发,黑发盘在头上,只用一根金钗点缀,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脸上化着淡妆。那是一张极美的脸,林远君在初见她时暗暗地将她比作荷花,眼睛嘴巴是粉色的花瓣儿样,鼻子是一根挺挺的杆,笑起来时如荷花般微微摆动。
她穿着黑色绸缎礼裙,丝绸的反光不及她皮肤的白皙光滑。她举着装着金色液体的高脚玻璃杯,杯中酒流光溢金,好似缓缓流动,但是她的笑更加耀眼夺目,她站在人群中心,周围围拥着一群人,男生对她大献殷勤,女生争先恐后地向她搭话,她淡淡笑着,得心应手地应付他们。
林远君痴痴地看向她,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和周围的人有来有往,不动声色地向高函所在的方向靠近,在隔着她有足够又满意的距离时停下,又把自己藏在白色大理石柱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侧身面对高函,用余光注视着高函,用听人说话的空隙一点不漏地听着高函那里传来的任何动静。
余光率先发现高函走了过来,而且就向着她的方向。林远君眼睛虽看着眼前的人,但是心里突突直跳,心脏嘈杂的跳动声使她只能勉强听清别人语句中最后的字词。
她一步一步地过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林远君整个人像僵住的机器人,之前和高函分手时双脚悬空的失重感再次袭来。时间停滞,周围的一切变成了电影里的慢动作,直到高函站在她面前,时间继续流动。
高函笑着看她,淡淡的笑,给予她和其他人一样的笑,她像旧友重逢,是那种不太熟的朋友,又像是和她初次见面时一样,用礼貌的语气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林远君。我们有好久没见了吧。”
林远君记忆里分手时的高函与现在的她重叠,她了解高函,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外表柔软内里刚硬,要是谁辜负了她,她会干脆地收手,体面地说一句“再见”,然后连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远君理解高函不想和她再有交集,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她抑制着想抓住高函手臂的冲动,抖抖嘴唇说:“好久不见,你过得怎么样?我其实有些话想和你说,拜托你了,好吗?你现在有空吗?”
她想吐露的话黏在嗓子里,只能看着高函的脸色行事。
却不想高函抱着手臂勾唇一笑:“不必了,没什么好说的吧。托你的福,我过得挺好的,你不必再挂心我了。”
她离她近了点,俯腰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鼻息打在林远君的左耳,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清的声音说:“看来你过得不怎么样啊,现在倒是惦记上我了。”说完,笑得无辜,眼似深海。
陌生的女生从远到近呼喊着高函的名字,然后来到高函身边,打断了她们的眼神对峙。她说:“高函,你终于来了!我找你找得好久。”
她是谁?跟高函很熟吗?我怎么不认识?
林远君暂时把黏在高函脸上的眼神放在不怀好意的闯入者身上,那女生长得明媚动人,用白色发带绑住两边的头发,穿着白色蕾丝连衣裙,手自然地挽上高函。
为什么她会挽着高函的手臂?那是她的朋友还是新女友?
白色发带一脸探究:“高函,介绍一下,这位是?”
那女生以为她是谁,摆出一副女友的架势!嫉妒之火烧到了林远君的五脏六腑,她眼神里充满敌意,明晃晃地瞪她,那女生露出惊慌的表情,放下挽着高函的手,一溜烟躲在高函身后。
林远君得胜一般快意地笑了,她知道高函之前是怎么在海边表白我的爱意的吗?是怎么牵我回家的吗?是怎么在黑暗降临时吻我的吗?
林远君把高函被挽的手牵了起来,她用力揉搓高函刚才被触碰过的地方,直到高函地皮肤泛红,高函也由着她。旁若无人,林远君用最甜蜜的口吻说:“忍忍哦,待会就好了。”像一只野兽宣誓夺回主权。
林远君的手指钻进高函指间的缝隙,她与高函十指相扣,黑色瞳仁深深地望着她:“她根本配不上你。”
高函嫌恶地把手一甩,两只相牵的手无情地分离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当时我求你不要分手,你也是这样对我的。”高函牵起躲在她身后的女生,那女生还是一副惊吓的模样。
林远君的牙都要咬碎了,她用力把高函身边的女生推开,周围的人注意到这动静,视线集中到她们身上。
林远君扯着高函推开人群,风风火火地就往外走,高函在身后步步紧跟。她没有拒绝的权力,也没有拒绝的想法。既然这是林远君想要的,那我给她便是了。
到了一个无人的楼梯间,高函退无可退,被按在墙上,林远君整个身躯压着高函,她的身体和高函的身体严丝合缝地契合着,林远君一只腿卡在她双腿之间,一只手与高函的手十指相扣,一只手按着高函的头迫使她低头。
高函意乱情迷地看着她,眼里泛着泪,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林远君舔了舔嘴,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咬上了高函的唇。
高函被她咬得吃痛,“唔,别咬了。”她软着声音说。
已经好几年没有接吻了,滋味还是不变的甜蜜,林远君情动地将舌探入高函温热柔软的口腔,安抚被她咬出的齿痕,她想要纠缠着高函的舌头,却被猛然咬了一口。林远君下意识地后仰,只用嘴唇慢慢磨着高函的唇,然后故意吸出水声。等一吻温存结束,林远君轻轻喘气,高函用小臂遮挡着脸。
林远君与高函两只手十指相扣,禁锢住,她笑:“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要不要跟她分手然后和我在一起。”
高函低着头,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下一秒林远君就被反制,高函撑着双臂把她钉在墙上,薄唇吹气如兰,一字一句说:“不要。”
林远君瞬间坠入冰窟。
“我做第三者也没问题的,只要、只要让我在你身边。”林远君用尽全身颤抖着说,“你刚才也没有拒绝,是不是你还喜欢我?
高函放开她的手,林远君的手无力地下垂,她嘲弄地看着她:“我不喜欢你了,你真贱啊林远君。刚才就当是我送你的分手礼物吧,免得你再骚扰我,怎么样?满意了吗?”
无情的话刺痛了林远君,林远君靠着墙缓缓滑落,她捂着心脏呼吸困难地大口喘气,肺里的氧气殆尽,一阵熟悉的濒死感袭来。
高函皱着眉头,她怎么了?
林远君缓过劲后,抬头看高函,高函俯身看着,关切的神色掩饰不住。
高函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啊。林远君跪在高函面前,勉强地笑:“没关系的,只是一点后遗症。”
后遗症?什么后遗症?她生的什么病?不过和自己已经没关系了。高函藏起心里的疑问,拿出手帕示意她擦擦眼泪。林远君接过,喃喃道:“谢谢……”
高函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我现在就过来,嗯,没什么事。”说完转身要走。
“对不起!”林远君带着哭腔,在她身后大喊,楼道里回响着她的回声。
高函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走了。
林远君攥紧了手帕。我爱她吗?
我恨她吗?
也许都有吧。
林远君行尸走肉地一般地数着今天剩下的时间,恍惚到就连陈朋要她的联系方式也没拒绝。
陈朋向她发送了朋友申请,她通过了,陈朋主动找她聊天,嘘寒问暖,节日问候样样不落,她已读,条条不回。直到陈朋向她说:“远君,我昨天听高函提起你了。”,她浑身一激灵,脑海迅速闪回了高函的笑脸。
林远君心里有一堆问题却被堵在嗓子里没法问出口,她想问为什么高函还记得我?为什么高函要向你提起我?她不是有新女友了吗?为什么你认识高函?高函现在在哪?她过得怎么样?高函她想我吗?
她急得脸憋红了,身体紧绷,不止地颤抖,心里的那些思念冒泡泡似地从嗓子升上来,必须一再吞咽唾沫抑制住过剩的感情。她没有立刻回他,等到她理顺了思路之后,意识到不好直接问前女友的事,于是只能耐着性子陪他聊天,企图多听到一些高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