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冷的仲冬 第10章 变色

陈亦辞喜欢吃糖，也是荷氏的薄荷糖，但不是午夜风暴。

江浸月记得有一次陈亦辞想课间补觉，叫住去超市屯食物的李飞和林影安：“给我带个荷氏。”

“什么味的啊？”

“什么味的都行。”

李飞怕买的不对陈亦辞口味，一个味买了一个，“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

陈亦辞随手拿了一个，第一个就是青柠。

从此之后，她总无意瞥见从超市回来的陈亦辞手里拿着的绿色包装的荷氏。

他很爱吃乐视薯片，和一些小零食，尤其是名叫单身狗的干脆面，吃的时候经常给李飞看。

陈亦辞说话时，糖碰到牙齿上的些许响声，调回江浸月的思绪。

“今天的作业呢？”

这段时间江浸月和陈亦辞产生了作业之间的默契。有时别人想找江浸月借作业抄抄，他都发话把人撵走。

“我先预约的，滚一边去。”

慢慢的目标从江浸月的作业本变成郭大通的作业本。

李淼淼砸吧砸吧嘴，“行吧，我先gogo了。”

江浸月送走李淼淼后从桌洞里翻出作业本。

今天忙的忘记写了，翻开时只有空白页落下的灰尘。

她展示给陈亦辞：“忘了。”

陈亦辞眉毛轻跳了下，糖被含在腮帮处，脸颊细微凸出一块：“学、委。”

江浸月拿出桌垫下的课程表，下午第一节课就是数学。她抬头看钟表，还有十分钟。“五分钟后给你。”

陈亦辞：“行。”

江浸月动笔的速度加快。不一会，身边多了一个人。陶夏从超市回来，手里拎着大袋吃的。

李飞和林七从超市回来，刚一进班便哈哈大笑，展示自己从超市抢购的……

江浸月被笑声吸引，定睛一看，一个小型望远镜。

不知道是谁把陈亦辞运动会首秀的消息传到小卖部，小卖部老板瞬间发现商机，在超市最显眼的第一排卖起了望远镜：“卖望远镜啦，卖望远镜啦！你不想拉近与陈亦辞之间的距离吗？你不想看到陈亦辞矫健的身姿吗？！你不想看到那发达的肌肉吗？！！高清望远镜，九块九一个，让陈亦辞的每一步都跑进你的心里！”

李飞描述完毕，贱贱的贴在陈亦辞旁边，生情并茂：“辞哥，我可资助了你的周边，什么时候跑进我的心里！”

班级笑声朗朗，林七也从袋里翻出望远镜。

陈亦辞被这种操作震惊到，糖差点咽下去，缓好几秒，不知道是在骂谁：“神经？”

江浸月停笔，从头大致看一遍后，将作业传给陈亦辞。

陈亦辞拿着顺来的笔，拔下笔盖，在纸上输出，字龙飞凤舞，飘了起来。

李飞呦呵一声，坐在亦辞旁边，双手举起望眼镜，看着无限放大分不清是哪个部位的陈亦辞：“我先实验实验。啊，这奋笔疾书的模样——”

陈亦辞重重的把笔扣在桌上，一手差点打飞望远镜。

李飞：“辞哥，你昨天是不是又打游戏了，这黑眼圈。吃啥呢？你怎么老吃那糖。”

陈亦辞咬碎糖，嘎嘣一声：“爱上了行不，滚回去研究你那破望远镜。”

“随着春风和煦、明媚的春光普照大地，我们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运动会……”

入场的时间快要到了。

陈亦辞来的时候。李岩正在班里找他：“陈亦辞和林影安呢？这种时候陈亦辞不在，就像上场的士兵没有将军。”

大家一致看向门口，李岩也看过去。

只见陈亦辞站在门口处，穿着一身运动服，手里抱着篮球，甚至想在空闲时间打个篮球，还有身后护膝都准备好的林影安。

“你俩校服呢？”李岩问。

“用穿校服？”陈亦辞问，“不是说能穿自己衣服吗？”

“对啊。”林影安附和。

李岩：“你比赛的时候不穿自己校服，入场仪式不也得穿吗？！校服这一项必须得给我整齐，你俩赶紧去换。”

陈亦辞和林影安匆匆找住校生借校服，刚到宿舍，集合的广播响起。

“全体同学搬完桌椅到西侧体育场集合。”

没过一秒钟又响起，喊了不下三遍。江浸月拎着凳子快速挪步到场地。每个班都有每个班的位置，按照班级号围在操场边缘的四周。很多班都站的差不多了，陈亦辞和林影安还没回来。

早上薄雾散开，万里无云，阳光透过树林，斑驳的树影随着风来回晃动。

体育馆门前的台阶上，换上校服的陈亦辞和林影安在那。

陈亦辞坐在最高一阶，双脚踩地，手臂搭在曲着的膝盖上，单手握着手机和充电宝，充电线随着他的动作在地上来回摩擦。

江浸月前后被李淼淼和陶夏包围，李淼淼拧着头嘴没停过，“我们这次的运动会稳了啊——”

李岩从后面走过来，李淼淼闭上嘴，前进一步站好。李岩看了她一眼做警告，溜达一圈：“马上就到我们班了，拿出最好的气势，咱么把这次入场走好啊的——”

突然李岩发现，陈亦辞和林影安又丢了。

主席台上与领导并肩的主持人用播音腔，朗声道：“下面有请高一七班代表队！”

主持人卡点卡的非常准，话音刚落，那段每个中小学生都能哼几句的“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从头开始。

下面的同学也是对讲台的同学业务能力十分敬佩：“这卡点卡的挺牛啊，头一次觉得热血沸腾。”

七班整体站在起点处，李岩只能和教师站在最后面，离开七班时才看到陈亦辞和林影安，指着大声喊：“陈亦辞！！你俩快点给我滚过来！！”

陈亦辞用舌尖润了下嘴唇，起身把手机和充电宝揣进外衣兜里，往走上跑道迈着整齐步伐的七班方向走去。

林影安跟上去。

“别样的风采，高昂的斗志。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一群勇者，自信正洋溢在他们青春脸上。”

七班同学步伐整齐一致的将要经过主席台。

“他们坚信，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赛场就是他们驰骋的天下，他们就是高一七班！”

本来走的整齐，七班同学都踢上正步了，陈亦辞和林影安才赶过来，两人一边走一边拉拉锁。

陈亦辞丝毫不受束缚，平时怎么走现在就怎么走，两个大高个子走在整个排阵的最后，吊儿郎当。

主持人眼睛盯着稿纸，怕读错一点都没有看台下的情况，感情充沛的朗读：“他们一出场，风云将因之变色，草木将为之喝彩，他们是比太阳更耀眼的一团火！！！”

全校师生：“……”

这操作让全校同学目瞪口呆，操场上死一样的寂静，连那个业务能力十分牛逼的同学也感受到，抬起头一看，下一个班级的点也不卡了，心里都是：我的妈啊！！

视线在陈亦辞上做停留后，目光又被江浸月吸引。

江浸月站在中间的位置，本来应该很隐蔽，但和一旁身材娇小的女同学一对比，突出至极。

肥胖的身材，走路是还勉强凑合，踢正步时身上的肉都在颤动。

一阵细微的笑声传来。江浸月猜到是因为自己的滑稽。

阳光之下，大家脸晒得通红，尤其是先入场的同学，已经光合作用许久。可能是主席台上坐的一排校领导，和后面站着一排高级人民教师的压迫感太强。

这么久，愣是没找到一个人——等等，七班那小子又什么情况？

校长正襟危坐，本来已经被陈亦辞的操作气的脸色铁青，但愣是被后来的班级整齐划一的队形、铿锵有力的口号和“努力学习，奋勇拼搏！”拉回常态。越看下去越是欣慰，甚至还点头鼓掌。

原以想好一会发言的时候怎么表扬了，定睛一看——陈亦辞低着头，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摆弄手机。

可能是太阳太强，同学脚边的阴影格外诱人，陈亦辞想都没想，跨步坐下拿出充电宝，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林七吓一跳，猛看向陈亦辞，缓了口气：“吓我一跳。”

陈亦辞解释的同时还指挥：“你就站着别动，对。我在这坐会儿，你继续。”说完盘腿打开游戏。

校长看完这个流程情绪居然十分平静，缓缓阖上眼，心想：眼不见为净。

太阳越挂越高，烤得人发烫。江浸月汗流浃背，手抓着校服衣下面衣摆，两个腿前后摩擦，膝盖有些受不住。

江浸月抬手擦汗，笑声再次传来，隔壁班的几个男生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指指点点。他们讨论着、诋毁着，说见不得人的话。

“你老婆，以后给你生儿子。”

“哈哈哈哈。”

“怎么这么肥猪啊，再烤一会冒油了吧。”

李淼淼听见了，她看向江浸月听她的意思。

江浸月抬起下巴，扭过头看着他们：“关你——”什么事？

在笑声中和浑话里，一道声音脱颖而出，打断江浸月的反抗。

说话声音懒散又带着刺，扬着语调。

“再说一句试试？”

江浸月瞳孔放大。

陈亦辞坐在身后不远处，把手机一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游戏画面。

被怼那个人连看都没看是谁说话：“怎么的？她是你妈啊你护着她。”

“再说了她本来就这么胖——”说话的人被旁边的人拍下，低声提醒，“别说了，是陈亦辞……”

那人下意识把话咽肚子里，浑身僵硬。陈亦辞这人有多出名他是知道的，除了长相还有一点战斗能力，内心胆怯。

但仔细一想，自己又没说错，长得搞笑还不能让我笑了？况且校领导还在这，他立刻挺直腰板：“怎——”

话还没说完，陈亦辞把手机扯下来，拿起充电宝朝他的头上扔，像砖的东西插着线在空中划过。一声闷响，砸在男生头上。

那人捂着头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陈亦辞起身，揪住他衣领，给人摁在地上，脸摩擦着发烫的人工草坪。

陈亦辞蹲在他脸旁，在炙热的阳光下凌厉的冷气席卷而来：“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