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晤士河,曾经是十九岁少年揣着梦想与希望、自由与浪漫的地方,可惜一通电话彻底毁掉了他的梦想与人生。
时隔多年,秦桑再度站在河边,迎着落日语晚风,欣赏着泰晤士河的落日美景,好似又回到了当年。
秦桑细长的手指交叠成照相机对准了大本钟,随后口中轻飘飘的响起:“咔嚓!”一声,一如当年那个无忧无虑,怀揣梦想,纯真自由的少年。
自秦宁死后,秦桑背负上名为‘秦宁’的枷锁一直被困在一段不属于自己的爱恋之中,如今想开了,想通了,重新获得自由,他也渴望着展开一段没有任何束缚的自由人生。
去做想做的事,去见想见的人,吃爱吃的东西,喝可口的饮料……
转过身,看向那个空空荡荡的位置,秦桑脸上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失落。
听他们说那位流浪艺人终究是没有扛过思念之苦,与心爱的恋人一同葬身在了泰晤士河中,据说打捞上来的时候他是笑着的,他没有什么家人,也没有遗书,最后留下的只有那一把年代久远的小提琴还展示在街角店铺的柜子里。
秦桑想着,那位流浪艺人应该已经与心爱的他重逢了吧,有些可惜到最后都没询问一下流浪艺人叫什么名字与他的爱人又有怎样的爱情故事。
秦桑暂时居住在曾经留学过的那层二楼小别墅里,可惜当年的流浪猫早已化作尘土,说不定也去往了通向来世的路,灾难散尽,下辈子应该不会再堕入畜生道了吧。
也知沈以则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他,故而秦桑在来英国之前拜托薄唯宁将他提前准备好的遗书和骨灰带回去交给沈以则,就说他已经死,死在了漠河,死在了沈林玉葬身的那片雪地里。
他拜托薄唯宁永远不要告诉沈以则他在哪里,他与沈以则人间地狱、死生不见,他不愿意再跟沈以则有任何的牵扯,他恨透了他,下地狱都不愿意见他。
薄唯宁也算是为了报答当年秦桑帮沈林玉收尸的恩情,让他乘坐自己的私人飞机来了伦敦,即便沈以则要调查估摸着也得费上一番功夫。
三个月后,秦桑寻到了一片比较安静的庄园,劳心劳力的在里面种满了许多白色茉莉。
这个季节茉莉盛开的格外茂盛,入眼之处一片雪白,闻着这些淡雅的茉莉花香好似又回到了与刘爷爷一起呆过的小破屋。
“汪汪汪……”
秦桑身上白衬衫已然被涂抹上各种各样的油彩,远远看去反倒像是一种随心的涂鸦,他看着飞奔向远方追逐着野兔的黑色拉布拉多,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黑虎,你慢些跑,别伤了我的花儿。”看到在茉莉花中滚了几圈的狗子,秦桑无奈的摇摇头,拿起画笔佯装着动怒道,“好好好,今天晚上你的罐头是没有了。”
看到黑虎咬着一朵茉莉花花枝,秦桑嘴角一抿,“好好好,火腿肠和鱿鱼丝也没了,今天晚上你就只能喝点水了。”
黑虎难受的呜咽两句,而后跑到秦桑身边,乖巧的蹲坐在一边嗷嗷呜呜的叫着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眼看秦桑不怎么理睬它,黑虎将地上的茉莉花吊起来,爪子挠挠秦桑的胳膊,将茉莉花送给了他。
秦桑低头瞬间,目光接触到手腕上的刀疤,眼神微微一变。
他的左胳膊割了十七刀,在监狱里扛不住时用刮胡刀刀片割开的。
看着血液从裂开的皮肤缓慢流淌出来时,他的心很静很静,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他并不是想要自杀,他只是想要提醒自己不要再回忆从前,不要再重坠深渊。
刚抵达伦敦没几天,方凌霄便给他打了电话,说沈以则去了一趟秦家老宅后便颓丧许多,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在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还告诉他,沈以则一直在找他,已经找的快发疯了,他去了漠河,去了北京,去了秦桑有可能会去的所有地方,甚至还跟踪过方凌霄,但始终没有找到的踪迹。
方凌霄也让他小心点,千万不要再被沈以则找到了。
秦桑想着,他与沈以则之间已经再无任何干系,即便找到他又有什么用呢?
回不到的从前,抹不掉的过往,这个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破镜重圆的美好故事。
在沈林玉死的那一刻,他与沈以则这辈子终究只能陌路。
愣神功夫,黑虎已经在秦桑面前的画板上主动留下了自己的黑色爪印,抓完了还歪着脑袋看向秦桑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杰作。
秦桑被逗笑了,很久没有画画,在这儿坐了一下午也确实累了,他将袖子放下来遮挡住那些难堪的伤疤,转头看向旁边的空地,画笔轻点着削瘦的下巴思考着:
“这边空地应该种点什么呢,要不就种点向日葵吧?现在去买一些花苗来种,说不定等到秋天还能吃上瓜子,你说呢?”
画笔点了点黑虎的脑袋,小狗子非常赞同的冲着秦桑摇了摇尾巴,而后又冲着另一边的空地不停叫嚣,应该是在问‘那这片空地呢?该种什么?’
“葡萄、草莓、黄瓜西红柿咱们都有了,要不再种点西瓜或者水蜜桃?”
秦桑想了想,有些为难,“这两种水果都比较难种,明天我得去找找史密斯先生询问一下这块地的土质是否可以用来种植,还得讨教一下种植的技巧和需要注意点什么。”
秦桑的三层小洋楼和这一大片土地都是从史密斯先生手中买来的,他的女儿嫁在了上海他也正打算移民去上海,照顾他怀孕的女儿,所以要将这片房屋土地都给卖了。
秦桑也只有一人买不了那么多房子,故而只买了最靠近庄园的一栋三层小别墅,他的积蓄不多,但足够自给自足,买下房子和土地后还能有些富足便想着在这里养老算了。
“黑虎,走了。”拍拍狗头,秦桑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花瓣和泥土,“史密斯先生应该跟新来的买家签订好合同回来了,再不去找他,等他走了,咱们就没人可问了哦。”
秦桑将画板折叠起来,画具整理好,一股脑的全都放到小推车上,黑虎熟练的蹲在秦桑面前等着他将推车套在自己脖子上。
拽着推车的小黑虎跑的更快了,生怕秦桑追到它,将画板什么抢回去似的。
其实只有秦桑知道,小家伙只想快马加鞭的完成工作而后去啃它藏在花园里两天的大骨头。
数不清的白鸽飞过头顶,细碎的刘海半掩着浓密修长的睫毛,秦桑将碍事的中长发用皮筋随意扎起来。
抬头时白鸽已从头顶飞过,他看了眼头顶的湛蓝天空,大片大片的云彩融在一起像是分不开的棉花糖。
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眸落在远处不断冲着自己‘汪汪汪’叫的黑虎身上,秦桑眉宇之间尽是温和之意:“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呀,这不是来了吗?”
如今,他很享受、也很满意现在的生活,闲散自由,再没烦恼。
史密斯先生那栋没卖出去的别墅就在秦桑家边上,当他牵着黑虎回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史密斯先生的那辆蓝色皮卡,门口反而多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还有不少工人们正在搬运着家具。
秦桑小声对旁边的黑虎说道,“看来,新来的房主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住进来呢,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好不好相处,咱们要不要去跟新邻居打个招呼什么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后还得相处下去,你觉得呢?”
黑虎冲着他‘汪’了一声,扒拉扒拉他的裤脚。
秦桑一低头,看到自己浑身油彩污泥的,无奈送了下肩膀:“也是啊,浑身都脏兮兮的,这么过去会让人觉得咱们邋遢,失了礼数,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先回去洗漱一下换个衣服做个糕点什么的再来问候吧。”
——
新邻居已经搬来快两个月,秦桑的向日葵都快种完了也没见到那位新邻居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秦桑便想着那人应该不想让旁人打扰自己便不去叨扰。
怪异的是每天早上家门口都会多一束鲜花和早点,并且每天都不带重复,期初秦桑还以为是别人送错了地方。
果然,今天早上一打开门,门口又摆放着一束白玫瑰和玫瑰花糕。
秦桑皱皱眉,让黑虎在一旁等着后将花束和糕点都捡起来往隔壁走去。
他礼貌的敲了敲门,等了很久才有人过来,开门的是个穿着佣人服侍的保姆。
看到秦桑,保姆客气的点了下头,而后指着他手中的东西,疑惑的问道:“先生,您这是……”
“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了,我想请问一下这是你放在我家门口的吗?”
“是的呢!”保姆礼貌的笑着回应:“这个是我今天早上刚做的味道很不错,您要不留下尝尝?”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旁人要送给你们却送错了地方呢?”
知道的确是送给自己的秦桑紧绷的心倒是放了下来,“既然这是邻里间的慰问那我就收下了,你家主人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我手艺也不错,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我,就当是回礼如何?”
保姆面露犯难,犹豫了下,轻声说:“是这样的,我家主人非常好客,但前阵子举办宴会的时候出了意外脸和声音都被烧坏了,怕吓着您就一直没有过去打扰,先生又觉得这样不太好所以才会让我每天早上给您送一些东西,他倒是没什么想要的,唯一喜欢的也就是那片茉莉花,不如您下次有空的时候给先生送点茉莉花干什么的泡泡茶喝怎么样?”
“原来是这样啊!”秦桑满是同情的点了点头,“麻烦你跟他说声谢谢,也祝他早日康复,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叫我,都是邻居应该互相帮忙的。”
“会的会的!”保姆一个劲儿的点头。
“我地里还有点事儿就不打扰!”
“好的好的,您先忙。”
秦桑礼貌的又跟那保姆说了声再见,才回自己家,牵着黑虎往向日葵花儿地里走去。
今天要给茉莉花剪剪花枝,还要给其他几片田地浇水,可有的忙呢。
二楼落地窗前,男人一头白发,脸上还缠绕着带血的纱布,一双漆黑的深眸静静凝望着那抹白色的身影。
房间里冷气开的很足,他将掌心贴在冰冷的窗户上,忍着疼痛,深吸口气将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
男人痛苦的闭上眼睛,脑海里回荡着那日听到秦桑‘死讯’时的画面。
听说秦桑买票去了漠河,他便马不停蹄的也跟了过去,可等他抵达漠河的时候,只有薄唯宁抱着秦桑的‘骨灰盒’坐在酒店里。
他不相信秦桑会死,所以不管严寒冒着风雪找遍了整个漠河,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秦桑。
那时他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儿一样跪坐在沈林玉死的那片雪地里,直到最后体力不支昏倒在雪地里,还是肖钰出现把他带回了苏州。
他发烧,烧了好几天,嘴里一直念叨“桑桑你回来”“我错了,桑桑我错了!”
病好之后,他半死不活的回到了跟秦桑一起住过的别墅,他觉得秦桑就是在吓唬他,说不定过些天就回来,他并没有看到秦桑的尸体……
他们说他死了,怎么可能,明明几天前才见到他的,他不会死的。
秦桑这么爱他,不会舍得丢下他的,不会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秦桑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他更没想到三年后的再次见面会是最后一面。
他连秦桑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一夜之间,他白了头发,他哭不出来,只是呆呆的坐在客厅里等着,等着秦桑回来。
秦桑说过的,说过会跟他好好谈谈,他不该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不该。
这栋别墅,写着的是秦宁的名字,可跟他住在这里的却是秦桑,这里到处都是秦桑住过的痕迹。
他把这里打扫的很干净,一切都是按照秦桑喜欢的风格去布置,他让人把那两幅画框起来就挂在客厅,秦桑一回来就会看到,他还买了好多的茉莉花,因为秦桑喜欢!
只要秦桑回来,就可以看到满院子的茉莉,他坚信秦桑一定会回来的。
知道薄唯宁回了苏州,他让人将薄唯宁强制带到了别墅逼问着他。
“他在哪里?”沈以则一看到他就暴怒的上前抓住他。
薄唯宁看着满头白发的沈以则,不禁觉得好笑,他跟秦桑没什么交情,他“死”了也只觉得惋惜心疼,而这个男人却是肝肠寸断、一夜白头:
“沈以则,你痛么?秦桑用他的死,来教会你什么叫做痛,你现在应该已经学会了吧?”
知道沈林玉死讯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的绝望、痛苦,如果不是因为沈林玉给他留的那些信,他可能就真的跟他去了,造成一切的人都是沈以则,是他的自私害死了沈林玉,如今也害‘死’了那个满眼都是他的秦桑。
沈以则又冷着声音问了一遍:“他不会死,他在哪里?”
肯定是他把秦桑藏起来了,肯定是的!
“沈以则,你爱过他么?他说他这辈子没过过生日,没吃过生日蛋糕,他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居然都没有给他过过生日?他还真是可悲,他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方凌霄不顾下人阻拦,发疯般的冲到了客厅里,看到沈以则拽过他领子狠狠的就是一拳,“沈以则,你他妈的怎么不去死,该死的人是你,是你,不是秦桑。”
薄唯宁看了一眼方凌霄,他并不认识,但这人跟秦桑应该也有些关系才是。
刚刚薄唯宁的话他都听到了,他拽着沈以则的衣领痛恨的怒吼道:“这么多年,你居然没给他过生日,你还记得他跟秦宁是双胞胎,你还记得他们的生日是同一天吗?”
他没有反抗,任由方凌霄一拳一拳的殴打着他,身体疼么,不疼,没有心口疼,他……真的没有给秦桑过过一个生日,每年九月初九,他都会准备好生日蛋糕送到秦宁的墓碑前,而秦桑……他从来没想过,他甚至已经忘了他们是同一天生日。
秦桑,从未跟他提过任何要求……
薄唯宁红了红眼,想起秦桑说的那些话,有些难受的哽咽着:“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次过生日,也是他最后一次生日,他生于重阳,‘死’于重阳,在他三十七岁生日那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那个爱你的秦桑了。”
薄唯宁擦了擦眼泪,嘲讽的笑了笑,“真是可笑啊,当年是他给林玉收尸,如今替他‘收尸’的人却是我,你做下的孽,他都在一一给你偿还,到最后他只能用自己的命再去偿还林玉的命。”
他从口袋里拿出硬币手链和秦桑的手机放到茶几上,“这是他临死前让我交给你的,说是你在青海丢的,怕是你都不记得了!他戴了一辈子,现在还你了,你要好好的活着,痛苦的活着,因为他不想投胎之前在地下跟你见面,八字是他让我转述给你的!”
这儿已经没他什么事,薄唯宁冷眼看着跌在地上、痛不欲生的沈以则,这样的惩罚真是够残忍啊,不管沈以则对秦桑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都已经到此为止了。
不过这也是秦桑希望的,秦桑爱了沈以则这么多年,等不到他的回头却只留下满身伤痕,离开沈以则,离开这个让他满是痛苦的地方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只希望,他在伦敦一切都好,能过上自己一直渴望的生活。
沈林玉死了,是带着对薄唯宁深深的爱恋死去,他留下的是都是对他最美好的祝福,薄唯宁过的很幸福!
秦桑‘死’了,是带着对沈以则无限的恨意‘死’去,他留下沈以则一个人孤独懊悔的活在世上,他让沈以则等他投胎以后再去死,免得在地狱相遇,他恨他,非常恨他。
他说永生永世,人间地狱,死生不见!
方凌霄把地上的人拽起来推到沙发上,他用力的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秦桑还真是可怜,十七年的守望换不来你一句爱他,他得多痛苦多绝望才会选择去死?沈以则,你的心不痛吗?你做了那么多恶事,凭什么让他来给你承担,你他妈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沈以则无言以对、他无话可说,对秦桑如何他比任何都清楚,哪怕秦桑出狱了问他那句话他的回答都是那么冰冷,那么的刺痛着他,想到秦桑临走前那绝望昏暗的眼神,他的心都空了,他的眼泪不值钱,他也哭不出来,他有什么资格去哭啊。
沈以则捏了捏手里的相片,指甲扣着手心生疼,艰难说出一句:“桑桑……我,我错了!”
看着这样生不如死的沈以则,方凌霄只一声嗤笑,强硬的拿过他手里的相片,他愣了几秒钟,暴怒的像一头狮子:“你他妈拿着秦桑的照片去怀念秦宁,你他妈也不觉得讽刺?你能认出他们兄弟两有什么不同吗?你知道秦桑有多爱你么?沈以则,你简直他妈瞎了眼,你就懊悔痛苦一辈子吧,傻/逼!”
客厅里只剩下沈以则一人,他坐在沙发上,猩红着眼睛拿过秦桑的手机,微信里还是三年前的信息,他的好友圈从没有更新过,依旧停留在:安好!
他打开微信,意外的发现并没有退出,收藏里面藏着三张照片,那是他在雪夜里偷拍的照片,还有一张是他在美国时候的照片,秦桑爱了他这么久,可他一直都在辜负他,一直在伤害他!
到最后,秦桑恨他恨得都不让他去地下找他,他自诩聪明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活在一个谎言里,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爱错了人、恨错了人,到最后把自己真正爱的人都害死了。
“桑桑,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声重复的“对不起”却再也换不回那个男人!
沈以则抱着手机哭的很凶,四十岁的男人抱着手机和硬币手链哭的像个孩子,哭得累了他窝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他很想梦到秦桑,很想很想,可是没有。
秦桑离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口呼吸都让他痛,五内俱焚、肝肠寸断,但他还不能死,秦桑不愿意见他,不愿再地狱里见到他。
但秦桑那样好的人应该上天堂才是,他才是下地狱的那个……所以,他们不会再见了,永生永世,都不会再见,沈以则再也见不到秦桑,永远……
秦宁死了,他是靠着秦桑以及对沈家的恨才活到现在。
秦桑死了,他却只能怀着对他无限的愧疚、悔恨、思念活下去。
他爱的人是秦桑,这个人一直都陪在他身边,是他没有好好珍惜,是他一直在伤害他……
十七年的爱恋,三年的牢狱……
整整这二十年,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薄唯宁始终没有把秦桑的藏身之地告诉沈以则,这是秦桑唯一的请求,沈以则没有资格知道。
浑浑噩噩的过了几个月,就在沈以则扛不住懊悔与思念再次回到漠河想要追随秦桑而去的时候,他发现了同在漠河的方凌霄,这才得知秦桑还活着,他只是诈死离开了这里。
一瞬间,沈以则像是又重新活了过来,他不惜一切代价查出在薄唯宁的掩护下秦桑顺利的抵达了伦敦并且隐姓埋名的买下了一栋别墅,一片土地,他压根就不打算再继续回到苏州,不打算继续回到他身边。
他便立即辞了沈氏集团董事长的职位,追随秦桑的脚步来到了这里。
他很清楚秦桑不会愿意见他,又担心秦桑见到他之后再次逃走,逃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所以他毁了自己的脸,毁掉了声音,抹除了有关‘沈以则’的一切痕迹,只要能继续守在秦桑身边就好。
沈以则伸手摸了下还没有恢复的脸,疼痛让他瞬间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他转过身看向墙上挂着那幅画。
那是秦桑在高中时期参加绘画比赛的那幅“暮之年”。
沈以则花费了高价收购了回来,秦桑的每一张画他都在努力的找回来,他知道秦桑很珍视这些画作。
旁边的柜子上摆放着两枚精致的戒指,那是他亲自给秦桑设计的一款戒指,亲自打磨钻石,制作出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双S”戒指。
“死生不复相见吗?”男人声音嘶哑难听的很,像是被塞了几块滚烫的炭活生生给烧坏的,“桑桑,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那我便不再打扰你,前半生一直是你守护在我身旁,下半辈子就让我守护你吧,哪怕永不相认,只要看着你平安幸福,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