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难抵过那片海 第2章 混沌店

陈默将藏在身后的手，拳头攥的紧紧的，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但她却不觉得痛。她只觉得难受，为什么林蝉吟对她的恶意这么大，明明错的不是她，可却是她承受着所有的不满。

“不许胡说，吟吟。”陈夕看似严厉的指责在陈默听来反而更加刺耳。

“陈默，要不是你姓陈，我都懒得管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提醒你，离他远点！”陈夕的声音沉重有力，一字一句都击打在陈默弱小的心灵上。

陈默点了点头，想着大概以后也不会在见面了。

“他不就是个杀人犯吗，这个小区里人尽皆知。”林蝉吟面对陈夕的指责有些生气地起身，转身进门，随即就是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陈夕没再说话，而是看了一眼陈默，离开客厅之前，她说了句：“好自为之。”

深夜，陈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者。她无数次按亮手机，又关掉，也无数次打开和周家意的聊天框，又关掉。

她心里有一场海啸，可是天亮了，这场波澜不惊的海啸只有她自己知道。

*

今天陈默一个在奶茶店看店，老板看她都学会了，来店里的频率也变小了。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奶茶店也不怎么有人光临，陈默只好无聊地坐在店里。

夏日炎炎的中午，总是掺杂着蝉鸣不止，还有明晃晃的太阳。陈默坐着坐着就开始犯困了她只好起身准备再次给店里坐一下卫生。

陈默刚拿起拖布，就听见几声打闹声。

“刚刚游哥最后那波一穿四真的太有东西了，不然今天这场和三中的比赛就赢不了了。”

“确实，当事人也说两句？”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声音开口：“喝杯奶茶，我请。”

“好嘞。”

陈默本没在意，听见奶茶的时候她心里打起了几分精神，迅速放下拖把，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几乎是一瞬间，五个人接二连三地走了进来，其中大部分都抽着烟，陈默下意识的捂了下鼻子。反应过来的她立马说着：“对不起，那个…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把烟掐了。”他的话似乎有魔力，所有人都把烟弄灭，扔垃圾桶了。

“请问你们要喝什么？”陈默抬起头的一瞬间，才注意到，领头的那个人眼睛下有个泪痣。有点像那天晚上那个人，再加上刚才有人叫他“游哥”。

只是那个叫周游的少年染一头白金色的头发，再加上那天晚上太黑，所以陈默才没认出来。

周游没有回答，而是径直朝着另一边的桌子走去，然后拉开凳子，坐下。紧接着，队伍里其他的几个人也接二连三的坐下了。

陈默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以为他们没有听见，准备再说一次的时候，一个和煦的声音响起：“我来帮他们点。”

他很认真查看了菜单，最后选了五杯奶茶。

陈默便转身忙碌着，奶茶端上桌的那一刻，其他人都快速拿过自己的奶茶，只有周游没动，手指在键盘上敲打，是不是嘴角还带着笑。

“这游哥不回谈恋爱了吧，抱着手机就笑。”其中一人打趣道。

而其中另一人也快速关掉手机，抬头看着那句话里的主角，还没来得及开口，周游却关掉手机，拿过自己的奶茶，插上吸管，猛喝了一大口，随即说道：“我还有事，先走。”

然后就走到陈默的面前，掏出一大堆零钱，问了句：“够吗？”

陈默慌忙地数了数钱，在得知钱够后下意识点了点头。陈默就这样看着周游离去的背影，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本想请他的，为了报答天台的时候。但是人已经付钱走了，陈默有些懊恼。

等下次他来，在请他，之后就不再来往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隐约有些犹豫。

会救人的少年，真的如他们所说，是个杀人犯吗？

*

时间一晃而过，只有一周不到的时间，陈默就要开学了。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陈夕家在巷子口开了一家混沌店，让陈默辞了奶茶店的工作，过去帮忙。陈默有些不愿，可也无可奈何。

美其名曰是帮忙，但是陈默知道，她不会有一分工资，她本来想存钱来着。计划又被打乱了，陈默还想在周家意那里争取什么。

而此时，她正站在奶茶店和店长说这件事。

“不是还有一周才开学吗？”店长当初是看她有些缺钱才答应她过来工作的，本身店里人就不多，也不缺人手的。

陈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撒了个谎。

“我想先去学校熟悉熟悉环境。”店长没在多说什么，给她结算了三个月的工资。

陈默才刚走出门，手机就在兜里嗡嗡嗡的震动的，陈默掏出手机一看，是周家意打来的。

“喂，妈妈。”

“默默呀，你辞职了没呀，你姑姑说想让你去她店里帮忙。”周家意的声音很轻柔，可是对于陈默来说却像是千斤顶，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只是想挣一些零花钱，本来周末她照常还是过去兼职，跟老板都说好了的，她的苦心，周家意是知道的。在陈夕家里干活没有收入，周家意也知道，只是权衡利弊她懂。

“嗯。”陈默嗯了一声。

“那就好，默默，现在我们的处境你也知道，别让妈妈为难。”周家意的语气听起来平淡，可是陈默心里却难受的很。话没问题，只是陈默莫名觉得窒息。

“我知道，妈妈。”陈默很想问，为什么这么难的处境，她还是不愿意带着她，可是她却带着弟弟陈卿跟他们一起生活。

为什么同样是母亲的孩子，弟弟可以，我就不可以。

小时候，陈默总是期盼着父母回家，可是一年又一年，他们从来没有提过要带着她走。十岁那年，母亲生了陈卿，那个时候，陈默还以为周家意会带着她一起走呢。

她只记得周家意说：“你小时候爸爸妈妈没钱，所以没能带你过上好日子，现在我们不能让你弟弟过上这样的生活，我们要把在你身上的遗憾弥补在他身上。”

多么可笑的语言，对一个人的亏欠要弥补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最可笑还是，他们也知道自己亏欠陈默。

陈默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只听见电话那头有个稚嫩的声音叫着：“妈妈。”

周家意立马说道：“默默，我不跟你说了，弟弟回来了，我给他做饭去了。”

陈默的那个“好”字还堵在喉咙里，手机那头已经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了。陈默心酸的弯了弯嘴角，握住手机的手轻了几分。

她抬起头，明晃晃的太阳透过树缝照在她的脸上，她闭着眼睛，又仰了仰头。过了几秒钟，她又往前走了走，直到她整个人暴露在太阳底下。

原来还活着呀。

陈默心里舒服多了，就想早点去店里帮忙，免得陈夕有责怪她，结果转过一个平时没什么人走得巷子口时，隐约间看见了一团黑乎乎的，有点像个人，靠在墙角一动不动。

陈默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因为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又怎么能救其他人。她本来已经走了好几步了，结果还是扭不过内心的谴责，无奈转头走了回去。

在她过去的途中，那团黑乎乎的人影似乎动了动，陈默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你没事吧。“陈默不了解情况，还是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试探性的看看还有没有意识，大概是因为听见了陈默的声音，那个人有些艰难的从地上撑了起来，将自己的上半身靠在墙角，摆了摆手。

那人的头发有些凌乱，黑色的背心上还是可以看见尘土的影子。

“我帮你叫个救护车？”陈默本想走，但是看见那人这个样子，还是觉得不应该一走了之。

“说了不用。”听见声音陈默有些确定了，这个人是周游。

“周游？”听见陈默叫出了名字，那人才抬头瞥了她一眼，眼神有些犀利，不知道为什么，周游的眼神总给陈默一种望而生畏的样子。

“哼。”周游轻哼了一声，嘴里道：“小结巴。”

“我不是…结巴。”陈默有些无语。

周游没说话，而是指了指一旁的老楼，随后力气不支的晕了过去，看见这个样子的周游，陈默的心里有些动摇。

会跟人打架打成这样，他真的是好孩子吗？

陈默还在思考周游最后那个指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意思，突然从那楼里出来两个老人，窃窃私语道：“不是，周家那小孩又伤成这个样子回来？”

“谁说不是呢，年纪轻轻的，没个正形，可惜了，走错路了。”结果两个老人往前走几步才看见陈默，立马停止了声音，快步走了过去。途中还不停的回望。

陈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往周游身前一挡，眼神犀利的看着那两个阿姨，想替他挡住那些流言蜚语。

等他们走后，她回头看着周游的样子，心里莫名一阵酸楚，她走过去，想要扶起周游，给他送回家里。

但是她没想过，自己瘦弱的身板根本扶不起已经快一米八的周游，她尝试了好几个姿势，最后选择了放弃，想着先去药店买点碘伏消毒得了。

她快速的跑过去买好了东西，等跑回去的时候，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消失了，陈默有些着急的四处找寻，最后她停下脚步，喃喃道：“也许他只是不想我看见他的这一面呢。”

这样的感觉陈默时常有，她害怕也胆怯别人看透她。

*

很快到了开学日，陈默先是看了自己的分班，随后收拾好东西就去参加开学典礼，主持人是高三的学姐学长，穿得很漂亮，自信耀眼的样子让陈默移不开眼，她心里默默想到：也许高三的时候，她也会变成这样。

可往往现实不尽人意，陈默的高中生涯依然是在自卑，被霸凌中度过的。

“接下来欢迎新生代表上台讲话。”学姐的声音很洪亮，大家也都带着期待又兴奋的目光看着舞台的一侧，直到一个穿着校服的人上台，台下是一片欢呼。

紧接着就是一些女孩子的窃窃私语：“好帅！”

陈默听着这些夸赞，想努力看清那人的样子，但是没戴眼镜，除了一团模糊的影子，她什么也看不见。

“大家好，我叫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