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你这样担心我,我很开心。”裴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可这不是小事,我已经接下了这个责任便不能退缩,否则所有人都会耻笑我。”
谢媛长叹,闭上双目,她明知会是这个答案。
“阿媛,我会平安回来的。”
谢媛唯有点头。
两人一时沉默。
裴牧之慢慢说道:“阿媛,你没有必要为还未发生的事情担忧。”
“望月,你说得对。”谢媛点头。
裴牧之顿了顿,“阿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这次征战,我平安归来,你会和我成婚吗?”
谢媛默然无言。
两人对视,裴牧之自嘲一笑, “果然,你放不下贺兰仪。即然如此,真有那么一天,我回不来了,你可以嫁给贺兰仪,没有人会阻拦了。”
谢媛闻言,身体一僵,她咬唇,“望月,你一定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要我伤心吗?”
裴牧之步步紧逼,“可是,我就要离开了,在此之前,我想知道,我与贺兰仪,你会选择谁。”
谢媛蹙眉不语。
裴牧之缓和了语气,“或者,我换一个问题,阿媛,你还爱我吗?”
他的目光带着孤注一掷的期待和希望,谢媛望着他,她没法对着这样一双眼睛撒谎,她缓缓点了点头。
裴牧之如释重负,他笑了起来,双目中绽放出喜悦的光辉,他紧紧握住谢媛的双手,“果真如此,我的感觉没有错。”
他把谢媛揽入怀中,“阿媛,阿媛,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你不知道,我曾经多么的嫉妒,每次见你与贺兰仪在一起,我就恨不得想要杀了他。”
“望月,你……”谢媛神色剧变,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裴牧之制住她的挣扎,“阿媛,别急着指责,毕竟我只是那样想过,却从未釆取任何实际的行动,我不想你恨我,也庆幸我从未做过那样的事。”
谢媛安静下来。
“阿媛,你爱我却不愿与我在一起,只是因为你不能抛下贺兰仪,因为他曾经救过你,是吗?”
裴牧之望着她,谢媛点头。
“你说的没错。我欠贺兰的何止救命之恩,他将我从混噩中唤醒,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我欠他的永远都还不清。”
裴牧之垂首,“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和我成婚。”
“对不起,望月。”谢媛垂眸。
大军开拔,裴牧之出发的那一天,下着蒙蒙细雨,烟雾迷蒙,雨丝撒在身上,黏黏的不舒服。
如同谢媛的心情,一样阴雨绵绵。
她想起临行前,裴牧之贴着她的耳畔,再次对她说,如果他真的战死沙场,只需为他哭泣一场,悲伤过后,去嫁给贺兰仪,开始新生活吧。
谢媛紧握拳头,她觉得裴牧之是故意的,故意说这样话,他就是想让她担心,谢媛有点恨恨的想着。
魏宁两国的战况,每天都有战报及时传回天都,宁国节节败退,魏国一路高歌前进,除了少数伤亡外,几乎全都是鼓舞人心的好消息。
人们谈论着这场战争,兴高彩烈,他们相信战胜是指日可待,晋王一定会风风光光得胜回朝。
“媛媛,你怎么心不在焉,刚才赛伯伯在问你话呢?”
谢媛回过神,扭头看见赛神医与贺兰仪一脸担忧的望着她。
“我没事。”谢媛拿起石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我们刚才聊到哪了?”
贺兰仪微叹,“媛媛,你还在担心裴牧之吗?”
赛神医与贺兰仪目光如炬,谢媛也不想掩饰,“这场仗已经打了四个月了,从春天到夏天,出征的人也该回来了吧。”
贺兰仪小心斟酌语气,“这场战役打得有点出乎意料,大家都没想到宁国溃败得这样快,每次两军交战几乎胜的都是魏国,这让魏国士气愈发高涨,我听朝廷战报,前日魏国的军队已经挺进宁国国都,我想,过不了多久,胜利的消息就会传来,届时,裴牧之会安全回来的,并且荣耀威望更甚往昔。”
谢媛摇头,“战场上瞬息万变,谁能说得清。”
“阿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悲观?”赛神医说:“望月是军中统帅,在后方指挥是他的任务,身边多的是护卫之人,他又不是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难道还会不顾自身安危跑去前方冲锋陷阵不成。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别想太多。”
“嗯。”谢媛望着远方,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待到秋日,魏宁两国这场莫明其妙打起来的仗,终于以宁国惨败而结束。
宁国把江宁以北的大半城镇土地割让给魏国,并向魏国称臣,这场历时半年的战争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魏**队以战胜者的姿态,带着各种战利品,浩浩荡荡从宁国撤军回来。
天都的人们欢快的准备迎接战胜的王师,大街小巷、古寺茶馆,无不在谈论这次的胜利。
正在安宁寺大殿中诵念佛经的福康公主,听着殿外僧人谈论着这次战争,谈论着晋王的功勋,冷冷一笑。
她望着殿中高大的佛像,将手中经书重重摔在地上,她这一行为引来殿外骚动。
“是谁?”福康公主大喝。
待她看清来人时,神情由高傲转为轻蔑,“司马玮,是你,你不去逃命,怎么回了天都,不怕被抓吗?”
司马玮几步上前抓住福康公主的双手,“我是来带你一起离开的。”
福康将手狠狠抽出,“不需要,我是魏国公主,一日为公主便终生是公主,我不会和你一起逃亡,去做丧家之犬。”
“阿薇,留在魏国,你空有一个公主虚名外,什么也没有。”司马玮看着福康身上的旧衣裳,“你看看你,你是金枝玉叶,从小锦衣玉食长大,怎么能过这样清苦的生活,阿薇,你过不了这种没有奴役服待的生活,和我一起走吧,我虽然不能在魏国称帝,可我还有一大批忠心的手下,离开魏国,去塞外或出海,凭借他们,我仍可以在一方称王,到时你仍然是王后。”
福康公主转身背对司马玮,神情讥诮,“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已经输了,就不要再做美梦了,即便你能在塞外蛮夷之地称王称霸,我也不稀罕,你走吧。”
司马玮将福康公主身子转过来,“阿薇,你一向识时务,留在这里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已经一无所有了,难道还要眷恋天都的繁华。”
“与你无关。”福康高抬下巴,“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裴牧之布下天罗地网,正准备抓你呢。”
司马玮闻言大笑,“只惜,他没有机会了。他已经死了。”
福康公主眉头微拧,神情就像司马玮得了失心疯般。
“不相信?”司马玮冷笑,“再过两三日,消息就会传回天都,到时所有人都会知道,不可一世、战功赫赫的晋王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不过一个简单的陷井就让他丢了性命。”
他的语气带有刻骨的仇恨与怨毒。
福康慢慢睁大美目,“裴牧之真的死了?”
“当然,我亲眼看见他掉下万丈悬崖,他活不了,他的下属还想隐瞒,但是瞒不了多久。”
久违的笑容浮现在福康公主的唇角,“裴牧之,你死了,真是太好了。”
福康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简直直不起腰,让司马玮都忍不住担心起来。
“阿薇?”
司马玮要去扶她,福康推开他,面容又变得冷冰冰,“裴牧之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吧,你即然已经报了仇,那就走吧,不用管我。”
福康公主态度强硬,司马玮不甘心,“阿薇,你当真不跟我走。”
“没错。”
“为什么?”司马玮追问。
“不为什么,”福康冷冷说道:“我生天都,长在天都,即使是死,也要死在天都,我不会离开天都。”
司马玮思忖,说道: “阿薇,你是不是还在怪我,那时情况紧急,我若不先回青州,我们俩都会死。”
福康冷哼一声,“危机关头,你已经做了选择,你抛下了我,那就不要回头,我不是别人退而求次的选择,我不稀罕。”
“阿薇,你就是这么骄傲。”司马玮失笑,“任性得像个小孩,只以自己为中心,只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容不得半点待慢,只是,没有谁可以永远是小孩,你也该长大了。”
“我不需要别人教我怎么为人处事。”福康公主说:“尤其那个人是你。”
司马玮环顾大殿一圈,“你当真要在这个地方,青灯古烛的过一生?阿薇,我了解你的,你受不了这种冷寂的。和我走吧,你依旧可以锦衣玉食,仆役成群。”
福康看着他,对他面上显露的笃定与自信,万分厌恶,她冷笑,“司马玮,不要自以为是,我与你早就没了关系,你并不是我唯一的男人,我真想离开,有的是男人愿意为我效劳,还沦不到你来施舍,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一条丧家之犬,还想妄想我会和你走,作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