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儿,对不起,为父没用。”贺兰屠嘉道:“即不能维护家族荣耀,又让你与谢媛的婚约无法履行。”
贺兰仪听完,默然无语,见到李密时,听他提起父亲,他心中便隐约有种预感,家中应该发生了剧变,与裴牧之有关,也与谢媛有关。
贺兰仪问道:“媛媛现在是不是已经与裴牧之成婚了?”
贺兰屠嘉摇头,“她现在仍与赛神医住在一起。”
得知谢媛情况,贺兰仪即刻去往赛神医住处。
谢媛看到贺兰仪的那一刻,双目迸发出喜悦的光辉,她拉住贺兰仪的手,欣喜道: “贺兰,你回来了,太好了,赛伯伯,你快出来,贺兰平安回来了。”
不待贺兰仪说话,谢媛把他拉入院中,仍然是那张石桌,贺兰仪坐在中间,谢媛与赛神医追问他在宁国的遭遇,贺兰仪不厌其烦、仔仔细细地又说了一遍。
“这样说来,魏国与宁国这一战是必不可免的了?”谢媛皱眉,除了担忧战争爆发外,她还担心此次出战,朝廷是不是仍让裴牧之领兵。
“军国大事,万千黎庶,这宁国皇帝说宣战就宣战,未免太过儿戏。”赛神医言语间不以为然。
贺兰仪默默无言,宁国这位年轻皇帝的荒唐事,他见得太多了,不想说出来污染谢媛与赛神医的耳朵。
“媛媛,怎么不见小决,”贺兰仪转了话题,“他去哪了?”
谢媛一愣,看了眼赛神医,说道:“他现在在裴府,早上,裴牧之接他过府去见长公主,应该一会就会回来。”
谢媛似乎怕他多想,连忙解释了一句。
贺兰仪暗叹,不过半年,似乎一切情况都不同了,他感觉得到,谢媛对裴牧之的态度改变了。
贺兰仪端起桌上茶杯,他轻轻转动手中杯盏,几番犹豫,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问:“小决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喜欢裴牧之,他们是父子,而你现在又是自由身了,媛媛,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贺兰仪几乎是摒着呼吸,等待谢媛的答复,他与谢媛的婚约解除,虽然不是他亲自签下的退婚书,却是用作交换他的安全,他已经没有资格要求谢媛再与他恢复婚约。
“贺兰,对不起。”谢媛道。
贺兰仪心中一紧,谢媛继续道:“一直以来,你对我与小决很是照顾,当年如果没有你,也不会有现在的我,我欠你的实在太多,我曾经想过,嫁给你,用一生来报答你,可是,我与你在一起这些日子,我非旦没能帮助你,反而带给你很多麻烦与困扰,让你尽为我操心。”
贺兰仪想开口,谢媛打断,“贺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可以不在意,我心里却过意不去,你知道吗?我一直想找机会报达你。”
贺兰仪神情黯然,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谢媛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可听谢媛这般直白的说出来,心中仍然不好受。
“贺兰,这次你被困宁国,是望月救了你,他没有向我提任何要求,可我现在没办法心安理得的与你在一起。”
贺兰仪握着杯子一紧。
“但是,我也不会与望月在一起。”最后,谢媛说道:“现在一切就这样吧,我实在不知应该如何。”
谢媛送走贺兰仪,默默回到院中,除了贺兰仪的事外,她心中另有担忧。
宁魏两国一旦开战,这领兵出征的人选多半会落到裴牧之头上,她很害怕,刀剑无眼,若他在战场上有个万一。
谢媛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悲观,这次领军的将领不一定是裴牧之,即使是裴牧之,她也无需太过往坏处想,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啊。
可世事偏偏不如人意,当宁国向魏国宣战的文书传到魏国时,上至朝廷,下至百姓仍就寄希望于晋王,选他作为领军作战的将领。
谢媛去了晋王府时,裴牧之刚与此次出征的将领议完事。
早过午时,他还没吃饭,谢媛便陪他一起用餐,吃完后,两人又去逛了一遍花园,权当消食。
谢媛没有提出征的事,两人聊些日常琐事,与小决有关的话题,不知不觉,时间便这样过去了,夜幕降临,又到吃饭时间,裴牧之留她用饭。
“有没有酒?”谢媛问。
裴牧之意外,谢媛向来不怎么喝酒的,他没有多问,让人拿来一壶酒。
“望月,我们来喝几杯。”谢媛斟满酒杯,“今天不醉不归。”
“阿媛,你这是做什么,不醉不归?你我酒量都不好,几杯就醉了,还学人家不醉不归。”
裴牧之摇摇头,接过酒杯,放到一边,他这几日事情很多,不想喝太多,怕酒后误事。
“你不喝,我喝。”谢媛仰首一口气喝掉杯中酒,然后又倒了一杯,一连喝了三杯,谢媛望着裴牧之,“望月,你也喝,陪我喝,好不好?”
她的语气近乎撒娇,裴牧之心中微微一动,他拿起杯子,慢慢喝掉杯中之酒。
谢媛见状,带着微熏的酒意,笑意盈盈看着他,“望月,你真好。”
谢媛又为两人倒满酒,“而我却不够好。”
说罢,又一干掉一杯酒,然后又满上,装牧之陪着她,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一壶酒便见了底。
谢媛吵着还要喝,裴牧之见她有些醉了,便拦着不让她喝。
“我没醉,我只是太高兴了,所以,我要喝酒庆贺。”谢媛把杯子举着高高的,意示裴牧之再斟酒。
裴牧之不理,他问: “为什么高兴?”
“因为贺兰安全回来了呀。”谢媛笑道:“他在我的身边,我自然高兴。”
裴牧之脸色倏然变得冷淡。
谢媛好像没有察觉一般,笑呵呵道:“还有你,望月,你也在我身边,小决也在,赛神医也在,大家都好好的,我很开心。”
裴牧之面上的淡然化为无奈,方才心中升起的不快已然消散,谢媛却带着哭腔说道:“可是,望月你要离开了,你能不能不要去打仗,我担心你。”
她双目迷蒙的看着裴牧之,似乎已经完全醉了。醉后吐真言,裴牧之半是诱哄的问道:“阿媛,你告诉我,在你心目中,是我重要还是贺兰仪重要?”
谢媛偏偏只是笑,“望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望月,魏国带兵的将领那么多,为何次次都要你去呢?上次你与越王的那次战役,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你回不来。”
裴牧之心间变得柔软极了,“阿媛,我不是回来了吗?出兵打仗这种事,我不是头一次,你不用担心。”
谢媛猛地站起,头一昏,身体有些站立不稳,裴牧之连忙扶住,谢媛软绵绵的倒在他怀中。
“头有点痛。”谢媛用手揉了揉额角。
裴牧之扶谢媛坐到塌上,要了一碗醒酒汤,吃完后,裴牧之问道:“好些了吗?”
谢媛点点头,她似乎困倦了,裴牧之给她盖上被子,谢媛躺在床上,暖洋洋的,就这样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裴牧之又在忙,他很早便起来,这几天,注定他不会轻闲。
又过一天了,再有三天,他就要走了,谢媛望着院中开得正盛的海棠花,愣愣出神。
裴牧之忙完赶来,见谢媛未走,十分欣喜,“阿媛,你还在,太好了,我以为你走了呢。”
谢嫒笑着解释,“小决在他奶奶那里,家中没事,不急着回去。”
提到小决,裴牧之也笑了,“小决这个机灵鬼,特别会讨大人欢心,母亲被他哄得心花怒放,什么都由着他。”
此时正是午饭时辰,桌上摆好了饭菜,正可以留客,裴牧之请谢媛留下,谢媛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裴牧之见谢媛答应得这么爽快,便又道: “阿媛,我有一个请求,你可以答应吗?”
“什么事?”
“这三日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吗?”裴牧之道:“三日后,我就要走了,我想在这三日你能留在这里,陪陪我。”
谢媛放下碗筷,叹了口气,“望月,我也正好有事想与你说,这次出战宁国,难道不能让别人去吗?”
裴牧之没有说话,他只看着谢媛,谢媛情不自禁,低下头去,她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太过分。
裴牧之走到谢嫒身前蹲下,他握住她的手, “阿媛,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做了一个梦,望月,我梦见你死了。”谢媛道:“我看见他们抬着你的棺椁回来,所有的人都在哭,你娘,小决……望月,我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我害怕,我不想你死。”
“不会的。”裴牧之握着谢媛的手微微一紧,笑道:“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只是一个梦,阿媛,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这表明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你看,越王司马玮那么不好对付,我不也回来了吗?”
“这次不一样。” 谢媛摇头,她抚着胸口,“这次我感觉不一样,望月,我求你了,你不要去,好不好,魏国有那么多会打仗的将领,你不一定要亲自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