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终于让司马玮耐心全无,他心中的火气不断上涨,看着傲然挺立的福康,即使身着灰色的旧僧服,面如冰霜,依旧难掩天姿国色。
这样一个绝色尤物,确实能令男人为其头昏目眩,司马玮想到这里,不免又生起妒意。
“看些这些日子,即使身处佛寺,你裙下之臣也没有断过。”
司马玮那副好像逮到妻子红杏出墙的神情,让福康觉得可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你何干。”
司马玮咬牙切齿,“阿薇,我再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走?”
福康语气轻蔑,“做梦去吧,我不会离开天都。”
司马玮怒火直冲脑门,“即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心狠。”
司马玮猛然掐住福康公主的脖子,“你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绝不把你留给其他男人。”
福康挣扎着,双手用力想要掰开脖子上的双手,却是徒劳无益,胸口处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眼前是司马玮狰狞可怖的面容,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她这是要死了吗?
过往的一切在脑海中回放,慈爱的母妃,威严的父皇,她就要是见他们了吗?不,她不甘心,她不要就这么死了。
福康拼命想要摆脱近在眼前的死亡,她想呼救,可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她的腿用力踢蹬,却无处落脚。
高大庄严的佛像,默默注视着这一切,意识迷蒙中,福康瞥见佛像半闭微阖的双目,目中的神情充满悲悯与了然,庄严的佛像渐渐变了模样,那是春桃、还有其他被她害死的人,她们的面孔在她眼前一一浮现。
她原来害死了这么多人啊,她们来找她了,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她罪有因得,福康放开紧握的双手,不再抵抗。
“阿薇,你放心去吧,这一生中我最爱的就是你,你死了,我也不会娶别人。”
福康面上浮现一缕微笑,满是讥诮,她渐渐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就在此时,大殿的门“呯”地一声从外面破开,一支羽箭夹着风声,射中司马玮,箭的力道很强,从后背贯穿而入,直刺心脏。
司马玮不由得放开福康公主,右手抚住伤口部,双目圆睁,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福康软坐在地上,靠着大殿的柱子,身体本能的大口吸入新鲜的空气。
“公主,你没事吧?”有一个声音响在福康耳边,语气关切而焦急。
福康抬头一看,居然是裴明瑄,他小心翼翼的扶起司马薇,坐在蒲团上。
“你怎么来了,你是奉命来结束我性命的吗?”福康看着裴明暄身后的一排士卫,其中几人不待吩咐便将司马玮的尸首抬了出去,剩下的则待立在一旁。
“不是,我是来逮捕司马玮的。”裴明暄道:“王爷临行前,便命我带人守在安宁寺,他说司马玮趁他出征,一定会来。”
“裴牧之想得道是长远,怎么没有算到自己会死在司马玮手中,不过司马玮死了,他也算报仇了。”福康一边笑一边忍不住咳嗽起来,“那我呢,裴牧之临走前,有没有说过要如何处置我,他也不会放过我吧。”
裴明瑄顺了顺福康的背,让她呼吸顺畅些,“公主,你别急着说话,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伤好再说。”
裴明瑄请来大夫为福康看病上药,司马玮掐得用力,伤到她的声带,只要一说话,喉咙就痛,修养了半个月才恢复过来。
在她修养的这段日子里,裴牧之坠崖身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天都。
谢媛在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手中的茶杯骤然打翻,脑中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他说过,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不会骗我。”谢媛神情麻木。
“阿媛,你别这样,”一旁的赛神医面有凄色,“要是难过,你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谢媛好似没不到外界的声音,她摇着头,“不会的,我不相信,他一定还活着。”
说罢转身向外跑去,谢媛一路跑啊跑,耳中听不见任何叫唉,眼里看不到任何东西,她循着记忆,一路跑到晋王府。
没人拦她,她一路横冲直撞,来到裴牧之日常居住的地方。
院子里没有人,似乎怕惊醒了什么,谢媛的脚步放缓,她几乎是垫着脚尖走进屋内。
羡阳长公主赫然坐在裴牧之经常坐的地方,她的头朝着窗外,没有回头,“我不是说过,不许有人进来的吗?出去。”
谢媛没动。
长公主转身,她的双目微红,应该是刚哭过,“是你啊,你也听到这个消息了。”
“公主,这是真的吗?”谢嫒面带哀伤和恳求,她想寻求一个答案,可又害怕这个答案成真,“望月,他真的死了?”
长公主从坐中立起,她缓缓走到谢媛身前,“是,这是真的,牧之死了,他回不来了。”
长公主的声音听起来即冰冷又无情,好像死的并不是她的儿子,只是一个陌生人。
谢媛几乎站立不稳,神情悲痛欲绝,长公主却只是冷冷的看着。
“你现在知道悲伤了,当初,我让你与牧之成婚,你不愿意,现在,他走了,带着遗憾永远离开了,如今,你再哭再后悔又有什么用?”
“对不起。”谢媛泪无雨下,不知是向长公主,还是向那个不存在的人道歉。
“牧之啊牧之,你真是不孝,你怎么忍心就这样走了。”
长公主仰面,泪水再次涌出,她只有两个孩子,两个都离她而去,让她饱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一时屋内只有两人的哭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谢媛从悲痛过回过神,“长公主,望月在哪里?我指的是他的尸首。”
长公主摇头,“没有尸首,萧广义说掉入万丈悬崖,崖下是一片深潭,他说牧之可能掉进潭里,被潭底暗河卷了进去。”
谢媛一听,更是当头棒喝,这不等于尸骨无存吗?谢媛实在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要见萧护卫,我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长公主早已就发生的事,里里面面,详细地问过萧广义,事情的经过,她也知道的很清楚,可见谢媛这般坚持,她也不会阻拦。
萧广义很快过来了,往日精神抖擞的年轻护卫,变得神情萎靡,他见到谢媛,双手抱拳,“谢娘子想知道什么,萧某定然知无不言。”
她想知道什么,谢媛心中茫然,对于事情的过程,她其实并不关心,她多么希望这只是她的一个梦,一个噩梦,梦醒之后,望月仍然好好的活着。
他会回来,履行诺言,而她会与他成婚,再也不管其它。
“我们是在落霞山遇到意外的,当时我们中了埋伏,与王爷失散了,我们出动许的人去找,都没有找到,一天后,在一处断崖边一棵上发现一只破碎的衣袖,我认出那是王爷的,我亲自下到崖底,却找不到王爷,只在崖底拾到一只香囊。”
萧广义从怀中掏出那只香囊,谢媛连忙接过来,她双手擅抖地捧着这个小物件,这是一只药囊,是谢媛亲手缝制的,里面装着谢媛为裴牧之准备的一些药丸,现在药囊犹在,人却不在了。
谢媛强忍着泪水,做下决定,“萧护卫,没有找到尸首,望月就还有活着的可能,我要亲自去找他,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不愿错过。”
萧广义看过长公主,羡阳长公主叹道:“你有这样的心,我很欣慰,去吧,让广义陪你一起去,也能一路上照应。”
谢媛神情木然,脚步僵硬地走出晋王府,在门口遇见等她的赛神医,两人一同回去,一路上气氛沉闷。
晚间,谢媛躺在床上,心中的伤痛到了极点,反而没有了感觉,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濡湿忱巾。
第二日,贺兰仪闻讯赶来,他想安慰谢媛,可是此时的谢媛并不需要这些。
“你有什么打算?”贺兰仪问。
“我要去找他。”谢媛回答。
贺兰仪默然无语,他安静的喝着茶,过了一会儿,贺兰仪又问:“如果你找不到他呢?如果他真的已经不在了,你会如何?”
“那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谢媛说。
贺兰仪了然,他明白,他是再也没有希望了,他等不到谢媛。
“对不起,贺兰,我没法报答你了。”
“媛媛,你什么都不欠我,即使真有,裴牧之也早已为你还清了一切,你不用愧疚,也无需愧疚,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谢嫒出发的那日,天空下着蒙蒙的细雨,这场雨,跟随着谢媛一行人,从天都到了无人烟的山林,延绵不绝。
山中的路不好走,又过一个山头,天色渐晚,前路迷蒙,浓密的黑如一只大手迅速压下。
萧广义翻身下马,走到车窗前,叩了叩窗户,“谢娘子,天晚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明日再行吧。”
“萧护卫,一切由你决定。”
谢媛虽然很想赶路,但也知道,荒山野岭,有猛兽出没,并不安全,况且全部人中,只有她坐车,可以遮风避雨,其余人都是骑马,这一路行来,恐怕也疲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