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下的第三十天 第8章 奇怪的陌生人

第二天一早，林云升就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

我顶着鸡窝头和一双黑眼圈，机械的洗漱和吃早饭。一套固定流程下来才清醒过来，看向有条不紊对着镜子整理着装的林云升：“所以今天去见谁啊，怎么起这么早？”

林云升忙着往左耳别珍珠耳钉，没空扭头：“我养父。”

“哦。”我闻言，低下头又咬了一口手里的油条。“你家不是离这挺远的吗？你把地址给我，我一会开个导航。”

林云升终于捣鼓好了她的耳钉，她转身朝我走来，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她语气淡淡的道：“不用。他人在本市。”

我递给她一个略带疑惑的目光，林云升像是没接收到我的信号，只是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继续吃那份她刚才因为叫我起床，而被迫中断了的早餐。

直到结束早餐，她放下手里擦嘴的纸，这才重新开口：“半年前他在这边犯罪被抓了，还没出来。”

这话的效果如同巨石落水，在我脑子里激起千层浪。我听到自己诧异的叫起来：“犯罪？”

林云升点点头：“嗯，他好喝酒，喝高兴了就去打牌。一打打一晚上，赢了钱就继续买酒，输了钱就醉醺醺的回家，翻箱倒柜找钱去买酒。半年前他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我在这里，跑到我公司楼下大闹了一番，我塞了点钱打发他走，他喝多了还以为这是我们村，对着小姑娘耍流氓结果被扇了一巴掌。老家伙恼羞成怒拿着手里的酒瓶子就砸人，多亏好心路人报了警，但是女生还是受了伤。”

我皱起眉：“严重吗？”

林云升叹气：“头上被划出挺长一条口子，鉴定为轻伤二级。他爸妈气疯了，找了很贵的律师来打官司，我去医院看过她几次，小姑娘倒是精神得很，一直在给我展示她在住院期间迷上的新idol，临走时候还总要往我手里塞了好几个橘子。”

听着她的讲述，我嫌恶的撇撇嘴:“这老东西，关他个十年我都嫌少。”林云升表示第一次对我的话深表认同。

“时间不早了。”她看了一眼表，起身拿外套。“走吧，看看老东西最近过得好不好。”

我哦了一声伸手去抓车钥匙，林云升拦住我:“开我那辆旧的就行，你那新的留家里看门吧。”我忍不住笑起来，逗她道：“我那车看见小偷来又不会汪汪叫。”

林云升瞪我：“少贫嘴了。”说完，她抱着外套就走，任凭我在后面嗷嗷的叫也没停下来等我。

车子一路疾驰，从五颜六色的城市里开到光秃秃的城市边缘。终于到了目的地，我把车子停在路边，关掉导航。

“就是这了。”林云升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看我没动，她问道:“怎么了？”

我抠抠脸，有些尴尬的朝她展示我刚才过红绿灯的时候的搜索记录。

“非亲属能探视吗？”

百度答曰:不能。

林云升看完屏幕上的字，“哎呦”一声拍了下脑门，歉意的看我:“我之前都是一个人来，忘了这茬了。”

我好笑的看她，见她满脸愧色。我就佯装生气的模样:“你把我当司机，是吧林云升。”林云升不傻，我吭第一声的时候，她就听出我在这里找事了。

不过这事儿确实是她的问题，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合上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中午我请你吃饭。”她说。“随便点。”

“成交。”我凑到她耳朵旁打了个响指。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监狱这种地方，入口处看着比平常政府单位严肃很多，每个来的人都要先在门卫那里停留一会儿，大约是做登记之类的。

林云升也不例外。

我瞧着她走到那窗户前说了些什么，然后熟练的打开手机屏幕递进去，里面那人又折腾了一会才把她手机还回去，然后打开门口的栅栏门放她进去了。

她刚一进去，门立刻就被关上了。她的背影在高大的工作人员后面，显得有些单薄。

明天给她再买些厚衣服吧。我咂咂嘴，把车子掉了个头停到了旁边。然后回来蹲到马路旁边很没形象的开始揪路边的杂草玩。

这地方来的人不多，比我想象中更加安静。林云升进去了大概十五分钟了，我站起身，动动被蹲麻的腿，打算去门卫室讨点热水喝。

我正要往那边走，余光突然瞥到了大门另一侧的一男一女，男的正大声斥责女人，时不时动手推搡她的肩膀。听口音男的不是本地人，听着倒像是林云升老家那边的，我听不太清，就收回了目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摇摇头，踢踢踏踏的往门卫室走去，这时候，耳朵里却突然捕捉到一个名字。

“林云升。”这个名字很快淹没在男人后面的一大堆字眼当中。我掏掏耳朵，皱着眉回头。

正巧这时门卫出现了，他站在门口大喝一声:“吵吵什么。”在看清来人之后，他的表情明显不耐烦起来，看样子这两人是这的常客啊。

门卫被两人围住，我难以从零星的字词中揣摩出两人的意图，幸好门卫大叔嗓门高。

“你俩找我也没用的嘛，都说了要见就拿出关系证明。你俩只说是朋友朋友，我怎么放你们进去。”门卫的语气里夹杂着埋怨和无奈。

我竖起耳朵，悄悄往那边挪了两步，就听见他说:“他女儿刚进去探视，估计一会就出来，一会小姑娘出来你俩叫人家签字写个证明不就完了么。这大半个月天天在这门口折腾我，我也不能放你们进去啊。”

女儿？

我抬头，意外的和男人撞上了目光。他正对着门卫堆出讨好的笑容，脸上的褶子炸开一片。和我对上视线时，那讨好的笑容立马消失殆尽，他皱着眉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冷哼一声挪开了眼神。

这两个人看起来是和林云升她那个酒鬼爸有点什么关系了。我从兜里摸出手机，给林云升发消息:结束没？

她信息回的很快:刚结束，怎么了？

我说:门口有俩中年人找你爸的，一男一女，你们那的口音。说是你爸的朋友，但是他俩似乎没有见面要的材料，所以来这缠了好几天了还没见着。

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感觉来者不善。

这消息发出去之后，林云升就没再回过我。我不免有些担心起来，抻着脑袋一个劲儿地往里头看，看的那男的都走到我面前了我才反应过来。

他的裤子挡住了我的视线。使我下意识仰头看向他，他背着光，太阳从头顶射进我眼睛里，我被刺激的不得已半眯起眼。

然后我听到他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林云升，你认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