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国太子东宫
南荣屿孝收到尧靖暗探的密报。
尧靖皇帝萧珹处斩了他的血亲兄弟萧玑,菜市口血流成河,所有亲眷无一幸免,连那腹中未出生的孩子都没有放过。南荣屿孝想到那场面,倒吸一口凉气。
密报中还提到几位尧靖亲王在离京途中遭遇不测。
自此,当初参与夺嫡的皇子,无人幸免。
南荣屿孝猜测这些所谓的“意外”,估计都是那位皇帝的手笔。他叹了口气,想到这就是自己将来要面对的对手。如此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之人,将来一场大战必不可少。
南荣屿孝决定亲自出发边境巡查固防,顺便看看之前的灾情控制得如何,百姓可都得到了过冬的粮食,这些不亲眼看看他不安心。
这个决定引来朝臣一片叫好,太子殿下如此亲力亲为不辞辛劳远赴边境是国家之福。
下朝后国主十分心疼道:“马上就要过年了,皇儿你又何必在此时去边境巡防?”
“父皇,尧靖皇帝野心勃勃,绝不是合战之人,儿臣想着早日加强固防,以备将来一战。而且边境的将士他们又何尝不想回家过年,既然他们都不能跟家人团聚,儿臣又有何资格过年呢?”
“皇儿,你……你比朕更适合当这个国主。”新月国主有些惭愧,他还只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不舍得儿子辛苦奔波,想着一家团聚好过年。然而南荣屿孝的心里都是国家百姓,还有边境的将士,他的眼界和大局才是一个国主所该具备的。
“父皇,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儿臣为父皇分忧理所应当,身为太子这都是分内之事,儿臣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
南荣屿孝从七岁被封为太子那日起,就知道自己将来要肩负什么,这些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敢懈怠。
“那此去路上小心。去准备吧!”国主不舍地看着他。
“儿臣告退,父皇保重!”
东宫上下忙着收拾行装。南荣屿孝独自在书房里看着边防图,以及目前新月兵力的情况。这加强固防也是一门学问,他经验不足,想着还是要辛苦太傅一起前往。
另外兵部尚书也不能落下,还要计算好军饷军粮,战马兵器这些,都颇为让他耗神。
南荣屿孝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新月未来的重担就这样一直压着刚刚十七岁的少年。
这时一个身穿青绿色衣裙的小姑娘从门边溜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包东西,很快就被发现了。
“娉婷……你又拿什么来了?”
“皇兄,你真是太没意思了,就不能假装没有发现我吗?”
“你这么大动静,而且你手里这东西……”南荣屿孝皱了一下眉头,无奈地叹口气:“臭豆腐?”
他看了眼自己那十二岁的同胞妹妹,虽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但依然稚气未脱,活泼顽皮。
“你又偷跑出宫啦?”南荣屿孝猜测道,她手里的这种食物宫里是不会有的,只能从宫外带进来。
南荣娉婷立刻摆摆手,并把东西摆在桌面上,解释道:“没有没有,是我让小李子派人去买的。娉婷不敢再偷偷外出了。”
“你不敢在自己宫里吃,就跑到东宫来?”
“嘿嘿,皇兄……”南荣娉婷一撒娇,南荣屿孝就拿她没办法了。
谁让她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妹子呢,虽然这个宫里公主很多,但也只有南荣娉婷与他最为亲近。
“你快吃,在我这里把味道散干净了再回去,一会儿让宫女拿熏香给你遮掩,免得嬷嬷发现了跟母后告状。”南荣屿孝宠溺道。
“谢皇兄,皇兄你也吃一点,虽然闻着不好,但吃起来可香了。”
南荣屿孝不是不知道这种风味小吃,他也很乐意跟妹子一起享用,可是他没空。
南荣娉婷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桌面上一摞的奏折问道:“父皇怎么把这么多国事都交给你呀?”
南荣屿孝早已经承担了新月国一半以上的政务,他实在才能出众,出类拔萃,也过分忙碌了。
“孤本就应该替父皇分忧。”南荣屿孝一直埋头继续批阅奏折。
“我听说皇兄要去边境固防?这一走至少要年后才能回来?”南荣娉婷心疼自己的哥哥,她十分不舍。
从她有记忆以来,自己的这个哥哥总是很忙碌。小时候忙着课业、练武,大一些就忙着处理政务,随着年龄的增加,他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陪南荣娉婷玩耍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如今南荣娉婷只能自己跑来找他,在他有空的时候见缝插针地与他说几句话。
“嗯,娉婷,孤不在的时候你要乖一些,父皇身体不好,你要多到身旁伺候,不要整日就顾着玩耍。”
“知道了皇兄,皇兄请放心,娉婷已经长大了,懂得这些道理的。”
南荣屿孝露出安慰的笑容道:“嗯,乖!”
南荣娉婷离开后,南荣屿孝独自批阅奏折深夜。他还未及冠就早已习惯了责任和担当。在其位谋其政,他是太子,自然知道自己要承担什么。对他来说只恐万里江山不保,只忧百姓不能安居乐业,故一日不敢松懈。
尧靖国
慕容霄在冬至之后就要启程去边境巡防并整顿军队,临走前皇帝萧珹在宫中设宴为其饯行。
近日皇帝的各种雷霆手段引来多方猜测。正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有人传言皇帝要对付的下一个,就是手握重兵的慕容霄。
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慕容霄十分镇定,他先将五万禁军交回给皇帝。不日皇帝就换上了自己人作为禁军统领,原禁军统领江恒回到慕容霄身边成为他的副将。
江恒是慕容霄一手提拔,偷偷安插进禁军的人,是为萧珹的登基大业立下汗马功劳。萧珹不顾任何情面要将江恒裁出禁军,慕容霄只好求情将他收回到自己的麾下。皇帝既然要交回禁军的兵权,就没理由还留着他的人。
冬至之夜,慕容霄踩着厚厚的积雪进宫赴宴。江恒再三提醒,这是一场鸿门宴,让他要有准备,可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对江恒说:“没这个必要。”
江恒的理解大概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慕容霄对皇帝的绝对忠心,让他心中坦然。
赴宴当日慕容霄一身常服披着黑色披风,身姿挺拔。他没有一丝惧怕,神情镇定还带着一丝笑意,在宫门口解下佩剑,在太监的带领下进了大殿。
皇帝萧珹一身龙袍威严非常地端坐在大殿之上,殿内没有其他朝臣,这场践行宴显得异常冷清。
“臣,慕容霄参见陛下!”慕容霄在大殿中央跪了下来,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金殿里回荡开后陷入了一片寂静。
半响后才从金殿上方传来萧珹不冷不热的声音道:“今日就你我兄弟二人,不必拘礼,平身!”
“君臣就是君臣,臣不敢僭越。” 慕容霄没有起身,再次跪拜行大礼:“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珹这才从龙椅上起身走下阶梯将其扶起,带着一脸笑意说道:“跟朕见外了,快请起吧。”
“谢陛下!”
萧珹拉着他走到一边指着桌面说:“快来看朕为你备了什么,可还满意?”
只见桌上摆满了各式的凉菜和热菜,都是慕容霄平日里最喜欢吃的。整个大殿冷冷清清,与这一桌子的热火朝天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慕容霄开心地搓了搓手:“谢陛下,都是臣爱吃的,陛下对臣还是真是了如指掌。”
萧珹的笑容凝滞了一刻,看了看他说道:“入座吧!”
“是!”慕容霄解下披风坐了下来,毫不顾忌地喝酒吃菜,他特意把每一道菜都尝了一遍,夸赞道:“这宫里御厨的手艺就是好,多谢陛下款待。”
“喜欢的话朕将这几个御厨赠与你。”
慕容霄摆了摆手道:“谢陛下厚爱,臣就要启程去边境,御厨臣无福消受,还是留在宫里伺候陛下吧,臣就是做臣子的命,要尝御厨的手艺,就等陛下多恩赐。”
“冬至之际你还要远行,真是辛苦了。”
“无碍,臣孤家寡人,在哪里过节都是一样的。”
“你也早就到了婚配的年纪,可有中意的姑娘?朕为你赐婚。”
慕容霄大笑道:“陛下,您要为臣赐婚?还是放过人家姑娘吧,臣心性未定,不想成家。”
“如今你已是一品军候,身份贵重,怎能不成亲开枝散叶,将来谁来继承你的爵位?”皇帝赐给慕容霄的是可世袭的爵位。
慕容霄喝下一壶酒后,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他看着萧珹说道:“陛下开枝散叶即可,臣,只想逍遥自在,成亲生子之事从未考虑过。”
萧珹听着他这番话别有深意,于是试探道:“看来谣言是真的了?”至于是什么谣言慕容霄心知肚明,他喜爱男色之事早在朝堂上传遍,被萧珹这么一问他坦然道:“陛下既然已知,就放过微臣,切勿再提成亲之事。”
“你这样将来没有子嗣可会后悔?”萧珹不是没有见过那些喜好龙阳的男人,他们不管是迫于什么压力都会娶一女子留下子嗣,没想到慕容霄竟然真断了要子嗣的想法。
慕容霄摇了摇酒壶,带着浅浅醉意道:“臣孑然一身,也了无牵挂,身为武将在外战死就战死了,也免得给陛下托孤。臣这一生为陛下赴汤蹈火,是功是过臣都一人承担,决不牵连旁人。”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慕容霄心中清明。
萧珹此时唤来身边的太监总管胡公公:“去,替安国候再添一壶好酒。”太监总管看了他一眼,只见萧珹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太监总管立刻明了:“是!”
紧接着亲自端着一壶酒替慕容霄斟上:“侯爷请!”
慕容霄坦然地接过酒壶,打开闻了一下:“香!”便无惧无畏对着酒壶畅饮起来。
萧珹挥了挥手让太监总管和伺候的人都退下,他拿着酒杯来到慕容霄面前,见桌面上的菜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
“你无父无母,朕当你是兄弟,自然操心你的终身大事,若你真无此意,朕定不会为难你。”
“谢陛下,来,臣敬陛下。”慕容霄似乎已经有点醉意,踉跄地站起来给萧珹敬酒:“臣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生不悔!臣的忠心已经掏给陛下,绝不收回。”
萧珹听着这话心口一震,脸上笑意难掩,他拍了拍慕容霄的肩膀说:“此去边境,定要平安归来,年后朕再赐宴为你接风。”
“谢陛下!”
君臣二人将一壶酒喝了个精光,萧珹放下酒杯拍了拍手。
“陛下,请不要再添酒了,臣要醉了。”
忽然从屏风后走来一年轻的俊秀男子,皮肤白皙,个子高挑,面容精致,一双桃花眼格外的有神,是足以动人心魄的美貌。
慕容霄带着醉意愣愣地盯着上下打量了一阵,即刻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低头笑言:“陛下真是……臣明日就要启程去边境了呀,您这让臣怎么消受得起。”
“你不要成亲也罢,身边总得有人伺候,烟花之地有碍身份,这位是朕为你精心挑选的侍从,日后让他陪着你,照顾你,可好?”
果然有备而来,慕容霄暗暗叹口气,皇帝送来的人,这就跟在身边安了双眼睛似的,他又这么明摆着要将这双眼睛放在他身边,那就不能拒绝。
慕容霄很识相地将人拉了过来,上手就摸了摸对方的脸颊,吹弹可破的皮肤不输给女子,他十分轻浮地将那人搂在了怀里,像个不羁的浪荡子。
“多谢陛下厚爱,臣就不客气了。”
萧珹忽然严肃地问道:“你喜欢他?”
慕容霄一副猴急的样子,简直恨不得就地将人办了,上手掐着那人的细腰,把酒气都喷在他脖颈处,整个人也靠了过去,他的醉意尽显道:“陛下送的,臣自然喜欢,多谢陛下恩典!”
萧珹无奈道:“跪安吧!朕派人送你回去。”
“谢陛下!”
这一夜慕容霄不但从宫里全身而退,还带回了一个俊俏的公子名叫孟春。太监总管胡公公一路护送他们回了安国候府,眼见那两人回了卧房才回宫复命。
卧房内孟春扶着慕容霄走到榻边准备安寝,慕容霄却拉着他说:“美人,再陪本候喝两杯吧?”
“侯爷,已经夜深,您都醉得站不稳了,还是让奴伺候您就寝吧。”
慕容霄根本听不进去,他摇摇晃晃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两瓶酒。“还早,来,美人,我们继续喝,在宫里本候还没有喝够,怕御前失仪。现下既已回府,你就陪本候喝个痛快,一会儿我们再一起共赴巫山,你觉得如何?”
孟春见酒都拿出来,也不好拒绝。
“那……那奴就再陪侯爷饮几杯。”
怎知这两杯下肚竟然醉得不省人事。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衣不蔽体地躺在床上。
孟春惊醒地坐了起来,头疼欲裂,昨夜发生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掀开床幔发现慕容霄正在一旁穿衣洗漱,于是软软了叫了声:“侯爷!”
“哟,你醒啦?”慕容霄穿戴整齐束好头发,风度翩翩,俊逸的脸上丝毫没有宿醉的痕迹。
他将一箱黄金递给了床榻上的孟春。
“侯爷这是何意?”
孟春一边穿衣一边看着那箱子黄金倒是淡定,并没有表现出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
慕容霄摸着他细嫩的脸颊说:“昨夜你伺候得甚好,这是你应得的。”
昨夜伺候过慕容霄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孟春脑袋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他说有就有吧。
“你拿着黄金,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慕容霄这出提裤子就翻脸的戏码驾轻就熟地上演了。
孟春手里的黄金还没有拿稳就被下了驱逐令。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侯爷既然觉得奴伺候得甚好,为何还要赶奴回去?陛下将奴赐予您,就是想小人一直陪伴伺候您的。”
“本候知道,但本侯马上就要去边境巡防了,没空招呼你。”
“奴可以在侯府等着您回来。”
“不必了,本侯府不留外人,你拿着钱想去哪里去哪里,你是陛下赐给本侯的,自然不会亏待你。你拿着黄金逍遥度日去吧,这些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的。本候这种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在外面,仇家一大堆,到时候再连累你。你我**一夜快活了即可,不必纠结,去吧。”慕容霄放下金子潇洒地转身离开。
“侯爷……”
孟春衣服都还没有穿好,见慕容霄要走,立刻从身后扑抱了上来,一双手把慕容霄的腰环得紧紧的。
“我会等着您回来的,侯爷,奴心里有你……”
这人还赖上了,一副依依不舍的姿态,肾都没走还走心?
“不必!”
慕容霄将人推开,没有丝毫留恋,披上披风就出门去。
孟春被很客气地请出了安国侯府,他抱着一箱子黄金呆呆地看着侯府的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