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跋扈 第27章 公道

夜里，窗外月影满地，星光点点，大地好似也沉入梦中，消退着白日的浮躁。

茉云躺在床上，思绪却不能平静，自己这么多年心中都是埋怨大哥的，幼时那么艰难，终于苦尽甘来，回来找到了一个可落脚的村子，大哥成家立业可入职公门，二哥可好好修养治病，而自己也准备嫁人了。

就在此时，大哥又却因一时冲动，什么为爹娘报仇，将之前县令的儿子手起刀落，却拿不出完全实质证据，最终锒铛入狱，家中又迎来了灭顶之灾，若对他而言，本有一万种机会让那人死，可他大哥却要选择最愚蠢的方式。

今日卢正啸居然说，大哥牺牲了自己，换自己能走一条坦然的正道，这话是真的吗？大哥自小就是那种鱼木脑袋，他能想到这些？可是不知为何，这话自己却很喜欢听，听起来心里都觉得有一阵暖意。想着渐渐地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清早大家又看见茉云冲出府衙去买饼吃，喜笑颜开的恢复了活力。哪怕每日他还是日日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卢正啸处挨训，自己似乎亦习惯了他的苛刻。

而且自己隐约觉得卢正啸来此地并没有那么简单，不然他一天到晚跟他们密议着什么呢？

这日一个称卢正啸为师兄的边疆参将到了中州，此人名为罗虎。此人身姿健壮，步伐有力，手臂肌肉结实，面容凝重而沉稳，一看就是卢正啸那一挂刚猛将军，且此人有张粗线条的脸，面容黝黑，阔大的下巴，厚唇紧闭一看也是严肃少语之人。

这个时候依妮冲了出来，开心的嚷道“罗虎叔叔。”

罗虎脸上才瞬间闪现了笑脸依妮温和的点点头，茉云心中顿时膈应一下，这家伙不笑还好点，笑起来像黑狗，让人瘆得慌。

据说是最近中州外边境有一关外流窜，正啸特地上书请了边关的虎翼营来增援，罗虎带队来了，他们在屋内议事，虎翼营以骑射闻名，正啸让他的下属带着府衙中人练箭，也算操练。罗虎让其副参将就老雀就教他们练箭。

罗虎让老雀给他们发弓，抬眼看向茉云道“这个小个子别给他发大弓，他拉不动。”

众人刚要解释，茉云则喜笑颜开的说道“谢谢罗参将关照，我个子矮，不适合拉弓，可以到后面歇着吗？”

“先去后面看着。”

“是。”茉云无语的站到后面蹲在边上百无聊赖的看着，雄山转头无语的看向茉云，茉云马上使了个眼色求饶，这家伙明显想偷懒。

烈日之下大家都练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茉云在后面树荫下，跟万莫两人磕着瓜子，两人聊着自己吃过的好吃的，谈笑风生。

“那个小矮子过来。”这个时候传来罗虎威严的声音。

众人都朝后看去，只看见茉云嘴里吃着瓜子正笑得前俯后仰，发现众人皆看着自己，大家看见茉云蹲在石桌上吃了一地瓜子的样子顿时哄堂大笑。

“你过来练，我亲自教你。”罗虎没好气的说道

茉云无语跳下桌子拍拍灰走过来，罗虎挑了一把相对较小的弓递给了茉云，让茉云按照自己教的标准姿势站好。

“罗虎将军，我身材矮小，按照你教的标准姿势，有可能射不中。有可能需要调整……”茉云无语的看向罗虎，这人真是有够机械的。

罗虎不容分说的直接打断了茉云“按照本将军说的做！”

茉云只得按照罗虎说的一箭射出，别说没中靶子，箭直接掉到了地上，罗虎一脸愠怒的看向茉云。

“罗参将，我就说吧。”茉云指着无语的说道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你手中无力，六神无主。”

“我六神无主？这也被您发现了？”茉云看向罗虎吃惊地说道，这个时候雄山要走过来，被茉云直接用弓挡开了。

“你上午将这一桶箭全部射了，至少能射到箭靶。”

“那我不用午膳了？”茉云看着那一桶箭至少上百只，心里咒骂道，你们师兄弟定是欺负我有瘾吧。

众人都看热闹般的看过来，雄山也无语的看着不晓得茉云又要搞什么鬼。

“箭法没有巧，就是靠多练！”罗虎严厉的看向茉云道。

“凡事都有巧，勤练不过亦是熟能生巧，那也是巧。”茉云没好气的怼到。

老雀愣了一下看向茉云，罗虎素来在军中除了听正啸的，一直都是说一不二，营中谁敢质疑他？

罗虎眼看就神色不对了，眼中含着愠怒，这家伙偷懒耍滑还再此大言不惭“立刻练，练完此筒箭，若还射不中靶，继续练再练一筒箭，不能吃饭。”

“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的上级，立刻练。不练就拖下去，给我打十军棍。”罗虎顿时吼道

茉云咬了咬嘴唇丢开了手中的弓，顿时罗虎就怒了，可转眼挑了一把弓，满脸堆笑的跑过来看向罗参军道“罗参军莫恼，属下遵命。”

罗虎皱眉看向茉云，便也没有说什么，指着箭靶。

茉云拿起箭筒找了个地站定，举起了弓，顿时罗虎和老雀都看了过去，他的此番架势与刚才完全不同，瞬间茉云抽箭就射，抬箭就正中靶心，接着他迅速的抽箭就射，动作行云流水，箭箭中靶，更甚之时，茉云嫌太麻烦，抽出了三箭齐发，也箭箭中靶心。

罗虎都愣松了半刻，看向茉云云淡风轻的面容，茉云忽得抬眉看向箭靶，拉弓之手更蓄力了，一顿乱射把所有的箭靶的射毁了，一桶箭射完，靶子掉了一地。

“呀，没靶子了！”茉云一脸叹息的看向罗虎耸耸肩说道。

老马他们都才晃过神，只得用手捂住头，茉云又开始作妖了。

罗虎顿时瞪着茉云吼道“你！”

“怎么？”茉云顿时也指着吼道

此时的喧哗将堂里的宋大人和卢大人都引了来，看着这零落一地的箭靶，支撑箭靶的竹子全被射的稀碎。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宋大人看向茉云指着问道，茉云一脸的桀骜不驯。

雄山正小声的跟威行解释茉云如何扮猪吃老虎，威行被逗乐了看向罗虎说道“这家伙箭法奇绝，百步穿杨。”

“所以他就可故意将此箭靶全部射断？”罗虎怒骂道，这可是他们队昨晚扎了一夜的箭靶，“师兄，他……”

茉云顿时就怒了指着罗虎说道“他狗眼看人低，一开始就羞辱我身高不济，叫我小矮子，然后教授之时，我说我身高不及他，用他的之法不妥，要灵活调整，他非要按他的来，若射不中就不让吃饭。”

正啸皱眉看了一眼现场，再抬目看向罗虎，这小子素来也是有轻敌的毛病。

“这样轻敌冒进，不知变通，自以为是的箭手，还教人射箭，射了你靶子又如何，你不要误人子弟！”茉云指着愤而怒骂道，然后转身愤慨的看向正啸，“他还骂我六神无主，他有主！”

“茉云……怎么说话的。”宋大人忍着笑马上要打圆场道

沈军师也上前一步看着茉云劝道“官场都是同僚，何况罗参将还是你上级！”

“你！”罗虎顿时就要怒了，他居然还敢讽刺自己的师兄。

茉云却怒不可斥的瞪向正啸，罗虎亦看向了正啸，两人似乎都在等正啸主持公道。宋大人和沈师爷相视一眼都忍着笑。

“罗虎，你跟我来……”

罗虎愣了一下，吃惊的看向正啸，正啸居然不惩罚这个张狂的小参军。

正啸冷冷转身不容分说的说道“罗虎、老雀和威行跟我来书房，其余人休息用午膳。”

威行马上拉着罗虎跟着正啸走了，茉云抬手用袖子擦擦头上的汗，一脸的怒气却还没有消，心里却舒坦了些。

中午县衙安排了饭食，茉云开心的大口吃着饭，不一会儿威行和罗虎、老雀都来吃饭了，三人脸色皆铁青。

“怎么了？挨训了。”雄山凑近看着威行小声说道。

“嗯。”威行拿起了饭碗大口扒着饭说道“我还好，罗虎挨训了。”

“大人骂罗参将什么了？”

“让他不要自负轻敌，得意忘形。”威行小声说道，“罗虎素来最崇拜大人，恨不得拿柱子把自己撞死……”

他们两都一脸愠色的都抬手点着坐在对面的茉云，眼神指责他一天到晚闯祸，坐在茉云身边吃饭的依妮被逗笑了。此时正啸也走进了饭堂，他以前在军营也是素来和将士一起用餐。

“怎么着？”茉云自个儿还不爽的看向雄山和威行没好气的问道

“罗参军是来此帮我们忙的！”雄山没好气的骂道

“还不是因为我家大人是他师兄，你……”威行也笑着指责道

“难怪啦！”茉云气愤地放下碗筷指着罗虎说道，“他犯这么大的错，就骂了两句，我平日里那么优秀，日日把我训成狗？”

“扑哧”大家顿时哄堂大笑道，老雀他们亦被逗乐了看向茉云。

“人没你优秀？人招来了御史台？架着宋大人的车砸坏了半个码头？装鬼吓瘫了半条街的人啊？”威行笑得不行的看向茉云问道

茉云愣了半刻，只得独自坐下，拿起碗筷埋头继续吃着饭。顿时大家更乐了，饭堂里的气氛似乎也缓和了很多。执礼和谢青互相看了一眼看向茉云，他倒是有这般能力，上一秒剑拔弩张，顷刻间又能谈笑风生。

“龚威行，记性这么好，你不去考个功名，可惜了？”茉云没好气的瞪着威行抱怨道。

“那你箭法这么好，年纪这么小，如何练的？”老雀看向茉云语气中带着赞赏的说道。

“骑马过狼群。”茉云轻描淡写的吃着饭说道，可是瞬时罗虎和老雀都看向了茉云，他们也在边关，自然知道能骑马过狼群的那是何等敏捷的伸手。

“茉云叔叔，你射杀过狼？”

“没有，借个道罢了，箭逼退即可，为何杀它们？狼，我挺喜欢的。”茉云看向依妮解释道

“传说关外曾有一叫做云的少年可持箭驰马过狼群，狼群皆避让，是阁下？”老雀却怔了半刻说道，“可传说后来那少年这几年消失了。原来是入了公门？”

茉云看向老雀，顿时一脸正义凛然的说道“一心报效朝廷。”

“扑哧”顿时大家哄堂大笑，茉云只能满脸的无语的继续埋头吃饭。

“各位参将，您别跟他聊天，这家伙平日里最没有正经，他还能报效朝廷，他别哪天把我们都报销了就行。”雄山又笑的不行跟罗虎和老雀他们解释道。

“你等下跟着老雀带人去把所有箭靶修好。”正啸看向茉云不容分说地说道，“再射坏了，你就去给我当靶子。”

“哦！”茉云一脸怒气却只能忍气吞声，心想，行，你人多，我先忍者。

罗虎却看了一眼正啸，他素来平日里也不是这般训斥属下的。

饭后正啸他们继续回到房里议事，宋大人和沈军师亦来了。

“卢大人，要出关刺探敌情，属下觉得有一人适合。”谢青恭敬的看向正啸说道

“您说的是谁？”白岩看向谢青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

“你嫌他在中州闯得祸不够，还闯到关外去？”正啸没好气的回道。

瞬时忽然传来外面的欢笑声，威行的声音传来“方茉云，你干活吗？你那是靶子啊？你那是稻草人吧？”

“诶，像不像卢大人？你看，让我拿笔画两个瞪死人的眼睛，这个是老雀你领导，咱把脸全部涂黑，就像了，你看。”

“扑哧”外面的哄堂大笑，白岩都忍不住被逗乐了看向外面。

宋大人眯着双眼摸着胡须，瞥了正啸一眼，瞧见他一脸愠怒的样子，自己老谋深算的忍着笑，这两人好戏应该是要正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