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故人 第16章 净化

全若说马上到，真的很快就过来了。傅星的蛋糕都还没有吃完。

“人呢？”全若仍是长发飘飘，气质高冷。她身后背着一个细长方形的盒子，是红绒布的，有点像是乐队成员。

沈亦一指对面，“咖啡馆里。把他引出来再动手吗？”

全若看了周围，道：“这里是购物中心，人太多了。苏溢最近忙不开，让我们动手都注意隐蔽点儿。”

“那在室内解决？一楼的摄像头位置我倒是大概记得，二楼就不知道了。”沈亦在里面几个小时也不是白待的。

全若想了想：“随机应变吧，最重要的是把林望飞抓住。”

再次推开挂着“宠物友好”木牌的咖啡馆门，沈亦扶了扶墨镜，刚要开口，全若对服务生道：“你好，不久前是不是有个姓林的进来了。”

不是说随机应变吗？沈亦稍微把墨镜扒拉下来一点，和全若对视。全若冷静地微微点头。

沈亦面无表情，心道：什么意思？咱俩好像还没太培养出什么默契吧……

服务生很淡定：“这位女士，我们这里是咖啡馆，找人请去警局。”

全若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再睁眼后，突然启动了表演型人格，一拍吧台，还把沈亦吓了一跳，她道：“我的侦探都看见了，我老公出来做鸭啊，脸都丢尽了！”

店内的客人不是很多，但纷纷侧目。

服务生的微笑也维持不住，“......您说什么？”

沈亦目瞪口呆：“啊？嗯，对......我蹲守大半天了，就是这里，在二楼。”她开始配合着完善自己的私家侦探人设。

社畜被动技能——帮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同事擦屁股。虽然在配合，实际上沈亦隐隐抓狂，这是在干什么啊，不是说行动隐蔽点儿吗？这样岂不是更引人注意了。

全若噔噔噔上楼，几个服务生过来拦，“客人，只有本店VIP才能上楼——”

不过以全若的身手，旁人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她就已经躲过几只手，跑到楼上去。

包厢里正好有人出来，她脚边的小狗看见全若开始不停地汪汪汪，喧哗通过打开的门传递进去。

“怎么回事？”里面的沈女士也跟出来。

半开的门，两位女士前后站在门口，将室内遮挡住大半，然而全若一眼看见了里面正捧着杯子喝白开水的林望飞。

林望飞察觉到视线，抬头，与全若对视。

他看上去没有意外，隐藏在胡子后的嘴角甚至牵动着笑了下，大有股“终于来了”的意思。

糟糕。全若不知道林望飞为什么能料到她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可她熟悉他的表情。

与此同时，在楼下的沈亦似有所感，她转过身，看向窗外，几乎是瞬间，天黑了下来。

车辆鸣笛声响成一片，撞击声好一会儿才停止，在街上的人们的惊呼声如海浪般拍打着，“日食吗？”“要下雨了？还是啥？”

仅片刻，在车灯和各种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光线里，外面的路灯和店里的灯光相继亮起来，然后闪了闪，一切又都归于黑暗。

沈亦在世界被判给黑暗的那一刻摘下墨镜，推开门，跑到外面去。

这怎么可能呢？她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

在她的眼里，钢铁丛林中，肉眼能看见的那片天空被巨大的月亮占据。

巨月，重新降临。

周围的人仍在抱怨怎么还是一片漆黑，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

“有人被卷进车底了……”

“谁能帮忙打120？手机没信号啊。”

“有小偷，偷了我的包和手机！”

“……哎呦！”

再发展下去，会出现更严重的事故。

沈亦顾不上苏溢交代要行事隐蔽的话，她伸出双手平举，一手手心朝上，另一手手心朝下，萤火般的小光点浮现，迅速组成月之权杖的模样。

你只要发光就好了……沈亦尝试对权杖默念。上次从医院楼顶下来她就发现了，如果是简单的事情，不用念什么咒语。

巨月下，世界躲进黑暗，权杖的光芒笼罩视野，黑雾中的怪物蠢蠢欲动。

光与影相伴而生，来不及惊叹这如同破开混沌的一道光，无数的影子便从潜伏的状态中苏醒。

沈亦:“……”

她匆匆扫了一眼，没有蚀月怪，而月之权杖似乎对蚀月怪之外的怪物没有作用。

这么多人的生死，她负担得起吗？

完犊子了。怎么办？

“这是……什么？”人群中有人问道。

不知道问的是权杖的光芒，还是身边正在复苏的怪物。

“……跑吧！”有人喊了这一嗓子，彻底乱了套。

扭曲的黑雾不断游移着、缠绕着，乃至包裹着附近的人，将人们的挣扎与绝望的喊叫也一并包在其中。

怎么办？

沈亦试图念出咒语，寄希望于侥幸，她的权杖却依然对它们不起效。

要净化吗？当一次垃圾桶，盛放现在正在为祸的怪物。

只心念一动，她手中的权杖开始颤动起来，其上明珠化为浓稠的黑液，顺着权杖流淌着，直到覆盖住她的双手。

沈亦：“？”她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净化啊！

无数的黑雾连接着巨月，从天上落到人间。巨月是母体，黑雾拉成的丝线是脐带，将源源不断的养分浇给怪物。

于是怪物们依次成长、生出躯干、迈步、逃窜。

怪物的身上除了与月的链接，又分出一股丝线被沈亦捕捉到，然后通过权杖吸收。就如同枝杈一样，通通连接回树干中。

既然净化已经开始，就继续吧。不过这次的净化，比在公司那次难受的多。

树干本体沈亦都要被自己感动哭了，什么时候生出来的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

现在的情况是，巨月提供养料给怪物们，怪物们又被沈亦吸收净化——这是什么新型生物链，搞得她在修炼吸星**似的……

这样的净化是没有尽头的，除非将巨月与怪物间的联系斩断，否则巨月一直在提供养料，自己会爆炸吧？

冷，除了冷还是冷。沈亦不停因寒冷发颤，部分黑雾毫无章法地在身体中乱逛，不能梳理，所到之处一片冰冷。

还有部分黑雾浮在她的身边，不断上下跳动，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的确，靠她自己是解决不了的，这次的怪物明显和公司那晚的是同种类型，需要靠赵寻文的雷阵，或者段宁的小装置。

净化用时太漫长，更不用说那么大一月亮提供的养分会有多少。

左右的黑雾怪物随着沈亦的不断净化聚集起来，它们暂时放弃了猎杀普通人，选择先解决她这个与它们抢养料的家伙。

死在这里？那自己可真是最没用的救世主。

沈亦本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了些许，结果敌方换了个品种，她就又退成了菜鸟。这和她天天加班还被说效率低，工资也一分不涨有什么区别？

“咚、咚、咚。”心跳如擂鼓，血液在沸腾，沈亦分不清这是因为她在净化，还是害怕，亦或是愤怒。

这时一个人冲来，手里捏着一只怪物身上类似脖子的部位，将之一甩，撞倒了路灯和护栏。

随后过来右手精准地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

“……傅星？”

“是我。”

权杖表面淅淅沥沥的液体识别到傅星，也顺势覆盖上他的手，包在里面。

窸窸窣窣的低语声响起，像无数条蛇在同时吐信子。

这是怪物们的语言吗？沈亦回想目前所接触到的怪物，她都没有听见过它们讲话。

如同呓语般的声响中，属于沈亦的愤怒的情绪被渐渐带动起来。一股力量，也从傅星握住她的那只手输送过来。

原本滞涩的通道被冲开。沈亦感觉被吸收进来的黑雾不再四处乱跑，而是一齐涌入心脏处。

街道上的怪物们哀嚎起来，它们不受控制地散成一道道的影子，飘向月之权杖。

不再感觉到冷了。

沈亦低头，视线落在傅星握住她的手上，一同被沥青般的液体盖住。

心脏被逐渐填满，它在体内有力地膨胀收缩。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原来并不是恐惧，而是兴奋啊！

就像是来到了发薪日，沈亦亢奋起来，高高举起权杖，连带着傅星的手也抬高。

怪物......就这些？不够不够，完全不够。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怪物们，不过片刻就全被沈亦通过月之权杖吸收，这些巨月所提供的养料，最终全部汇聚进她的心脏里。

没有黑雾怪物们作为中转站，巨月吝啬于继续提供那些养育它“孩子们”的养料，几乎是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在它消失的那一瞬间，沈亦似乎看见了一只熟悉的怪物影子，是那个会射光箭、也是曾在医院那诡异的一晚，拖着她锤窗户的......

权杖顶上的明珠从一滩黑液重新变回圆润透亮的样子，包裹住二人共三只手的液体也丝滑地流动着，最终顺着沈亦的手臂，缓缓进入她的身体里。

太阳没有了遮挡，猛然出现照射了这片土地。沈亦卸了力，几乎瘫倒在地，傅星搀扶住她。

心脏胀胀的，她捂住胸口，吃饱了撑的不是胃才会有的感觉吗？

恢复了正常的街道，此刻却非常混乱，干什么的都有：录像的，大喊大叫的，哭泣的，打电话的......

被怪物吞噬过的人并没有生命危险，反而状若癫狂地傻乐。造成伤亡的原因是陷入黑暗的瞬间，道路上的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