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故人 第15章 盯梢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走近房间，屋子里的一切东西都很高很大。这是巨人的世界吗？

“......答应妈妈，不要出去。”

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脸颊传来柔软的触感。

抬起头，也只能看见隐约的黑影。而外边的吵闹喧哗声越来越近。

门又被“咔哒”一声合上。

只剩自己留在这里，环顾一周，靠近窗边墙角的地方有一套梳妆台，古朴庄重。

等手脚并用地攀爬到椅子上，镜子里倒映出一张幼童的脸。

“这是我吗？”沈亦不禁伸手去触碰镜子。

手指接触到镜面的瞬间，黑雾蒸腾，狰狞的脸冲破镜子——

沈亦睁开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缓了片刻才回过神，是梦。

头好疼，她一边捂着脑袋，一边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

傅星拿着喷壶正在阳台上浇花，沈亦梦游般飘过去。

吃早饭的间隙，她点开手机相册，昨天已经把从沈颉遗物中拿出来写满字的纸和合照都拍了下来，方便随时查看。

纸上字迹混乱，沈亦一开始还没看明白上面写的都是什么，直到她看见了一句话：“突破时间桎梏的人即将到来，辅佐权杖之主救世。”

这不是预言吗？原来这张纸上写的就是孟一信的预言？她重新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

“黑雾将在下一个满月夜消散”这句后面被打了叉。意思是这句不对？

她接着看下去，“沉睡的权杖需要用至纯的血液唤醒”“震之权杖围绕着死亡”“黑雾覆盖大地时，金色的雨侵染天空”......

这些统统被打叉，包括那句突破时间的预言。沈亦都糊涂了，这是对还是不对？孟一信被追封预言师不正是因为他关于自己和傅星的预言吗。

不不不......沈亦才反应过来，时间线不对。沈颉死于三年前，这些预言作为她的遗物，起码在当时就有了，并且被认为是不准确的。

现在有一条被证实，其余的会不会也是正确的？

纸上还有很多预言，没时间看下去，上班时间到了。沈亦带上大衣背上包出门。

刚在工位坐下，她就收到老板发来的一个“嗨”的小狗表情包。

沈亦：“......”

看向会议室方向，已年逾半百的赵老板鬼鬼祟祟地探出头，对她招手。

于是沈亦刚坐下，又站起来，向会议室走去。

把头缩回去的赵老板正好接了个电话：“......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是，不打扰你，我记着呢......”

黑着脸挂掉电话，赵老板对沈亦说道：“大师，我觉得我前妻们都有嫌疑，实在不知道究竟是谁害我。”

等会儿。

沈亦：“前妻......们？”

赵老板双手抱住头，开始挠啊挠，然后下定决心道：“其实我结过两次婚，就这两次啊，没别的了，后来全离了。离个婚太费劲了。”

沈亦：“所以你其实不知道是谁‘诅咒’你，是你单方面认为嫌疑人是你前妻们？”

赵老板理直气壮：“除了她们还有谁？”

“同行什么的？”沈亦随便猜测：“亲戚？或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的人？”

“不可能。”赵老板摆摆手，“早就都料理好了。”

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不过沈亦见他这么笃定，道：“好吧。那我怎么才能见你前妻们一面呢？”

见个面，看她们身上有没有黑雾怪物的印记就行了。

赵老板貌似为难，问：“一定要见面吗？”他可能约不出来人。

沈亦：“不用你牵头，把她们的照片和常去的地方告诉我也可以。”

“这个行。”赵老板点头，随后又问：“大师，什么时候能帮我把诅咒除掉啊？”

我也想问......沈亦含糊道：“我尽量。”

赵老板很快发来照片，以及两位女士分别常去的商场餐厅会所之类的，乱七八糟，他想到哪里就随手发消息，毫无章法。

沈亦烦躁：“怎么做事的？整理好再发给我。”

发完这条信息，赵老板果然不再吱声，爽啊。

沈亦想了想，补充道：“这也是为你好，你前期准备资料做清晰了，也方便我干活不是。最好做两个ppt，前妻姐们一人一个，要有新意，重点全都标注出来，内容丰富，简单明了，动画效果要好。”

赵老板：“......”

等到太阳变成被咬了一口的咸蛋黄，黑蓝色渐变的天空在城市霓虹灯的映照下不再浓墨重彩，这时沈亦才拎着几个购物袋回家。

“这是什么？”傅星的头发有些长了，他低头时需要一只手把刘海儿捋上去固定，否则影响视线，而他另一只手正从纸袋里掏出一副墨镜。

沈亦接过墨镜，自己戴上，“伪装用的，这样别人就认不出来了。”

傅星看了一眼就笑着摇摇头：“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心理安慰罢了，又不靠它改头换面。沈亦摘下墨镜，给傅星戴上，本来就很神秘的他忽然又添了种酷帅感，还是很能装的那种。

沈亦将墨镜推上去，充当傅星的发卡，压住他的头发，露出额头。

这次是一只炸毛小狮子了。她噗嗤笑了下，然后说：“我给你剪头发吧。”

她真的会一点理发。以前沈颉从不去理发店之类的地方，一直留着头发，等长到腰臀部位，就让沈亦帮忙一剪没，修剪成齐耳短发，一般三年左右才剪一次。

理发工具还在，沈亦从沈颉的房间里翻出来，依次摆好，实际一套剪刀不会全都用上。

还有一只陶盆，也被她找出来，沈颉会把剪下来的头发扔进去烧掉。沈颉说，头发是活的，半夜会扯着脑袋去找脱离身体的头发，只有它们被烧尽才会消停。

沈亦小时候曾对此深信不疑，后来长大才知道完全是沈颉在胡说八道。

傅星洗完头坐在椅子上，还知道给自己前后围上两条毛巾。

沈亦连上吹风机为他吹头发，半湿不干的状态下，她拿着梳子和剪刀开始修剪。

咔嚓咔嚓的声音极有节奏，傅星差点儿睡着，脑袋刚有耷拉的迹象，被沈亦拽着头发示意他坐正。

傅星的小辫子很没有存在感，细细的一片，平时都隐藏在后衣领里，沈亦就奇怪，不扎得慌吗？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沈亦仔细认真地修理傅星的头发。

“好了！”沈亦居高临下地在傅星身后双手按住他的脑壳，摇晃几下，他困得迷瞪的。

有这么催眠吗。

“明天和我一起出门。”沈亦将他拉起来，推进洗手间洗头。

“哦。”傅星应声，用水简单冲了下脑袋，照镜子来看，新发型是精神了一些。

期间沈亦将傅星剪下来的头发扔进陶盆里，点火焚烧。

虽然不懂，但照着姐姐的行为做吧，在这个有黑雾怪物的世界，沈颉编得有多离谱她都信了。

赵老板的第一任前期姐，也姓沈。根据赵老板重新发来的PPT资料上显示，她住在本地富人聚集区的一栋别墅里，园区出入严格，很难混进去。

而她本人喜欢养狗，有两只杜宾，一只阿富汗，一只马尔济斯，其中最受宠的是那只阿富汗犬。有时候在周三，沈女士会选一只狗带它去咖啡馆参加贵妇们的宠物聚会。

PPT上还特地标注，这家咖啡馆是沈女士名下产业的其中之一。

咖啡馆对面就是购物中心，沈亦帮傅星穿上熊猫玩偶服，塞给他一摞传单，“你就在这里站着，帮我盯梢。”

上学时沈亦勤工俭学，有很多兼职群，临时找了个发传单的日结兼职。

现在天气不冷不热，穿着玩偶服也不会太闷。

沈亦自己戴上墨镜，推开咖啡馆的门，落座后随便点了一杯咖啡，开始等待。

工作日能光明正大地翘班——按照明面上的说法，她其实正在出外勤。

咖啡馆的装潢低调奢华，最便宜的一杯饮品都要98元，几口就造光，回去找老板报销。

几个小时后，沈亦都要喝饱了，傅星发来语音消息：“目标出现。”

接着，几位女士有说有笑地进门，中间夹杂着狗狗撒娇的汪汪声。

沈亦有点紧张，幸好戴了墨镜，别人看不见她究竟在看哪里、看什么。

人群中间的沈女士整个人打扮得简单又精致，沈亦莫名觉得她有点眼熟，而且她身上一切正常，完全没有黑雾怪物的痕迹。

女士们带着宠物上楼去，在她们身后，赫然出现了一个熟人，林望飞！

他还是一身道士装束，摸着胡子，彬彬有礼地笑着。沈女士招呼他：“林大师请上二楼，给我们姐儿几个看看手相。”

这人怎么在哪儿都要维持神棍形象。

沈亦低下头，怕被林望飞发现。等众人全部进入二楼的私密包厢，她离开了这家咖啡馆。

傅星老老实实发了大半天传单，还无师自通地学会和小朋友大朋友卖萌合照。

帮傅星脱下熊猫玩偶服，他还是出了身薄汗，狠狠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脸颊有些红，对沈亦弯唇微笑，脖子上的吊坠随胸膛起伏。

二人坐在周围路边的长椅上，既隐蔽，又能看到咖啡馆正门。沈亦把在店里打包的咖啡和蛋糕递给傅星。

傅星不挑食，什么都吃，好养活。

沈亦知道自己并不是林望飞的对手，最好不要擅自行动，弄巧成拙，果断在102队的群里求支援：“看见林望飞了。”

段宁很快回复：“啥，在哪？稳住！”

全若：“队长不在，我马上到。”

项勇：“雷之权杖还在他身上吗？”

沈亦回忆了一下林望飞今天的造型，“他应该没带，我没在他身上发现权杖。”

收起手机，沈亦盯着咖啡馆，一边注意林望飞是否出来，一边琢磨那个沈女士为什么会带给她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