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宿,孔武打着呵欠开了门,外头的地面还是湿的。他扭头道:“哥,今天还去看铺子么?”
前几天叫了人去闹事,反而被萧浚野打了一顿。孔钺一想起来就有气,道:“有什么好看的,又挣不着钱。”
孔武道:“别这么说嘛,哥,前天不是卖了一盒鸭蛋粉么。要不降降价,反正成本也不高。”
好几天才卖了一盒粉,要不是铺子是自家的,早就赔死了。孔钺觉得皇后是自己的亲姑姑,拿着架子放不下,心烦道:“先别管那边了,萧浚野那边怎么样?”
孔武道:“那小子一直跟袁窈在一块儿,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孔钺心里更恼火了,自己连手都没摸到,他俩倒是越走越近了。他皱眉道:“想办法把他俩拆开,杜良谋呢,快点出个主意。”
杜良谋背着书包在隔间等他俩,眼睛转了转,道:“这个嘛,倒也不是件难事,不过……”
他气定神闲的,很有点坐地起价的意思。孔钺洗完了脸,没好气道:“帮我想个好法子,给你十两银子。”
杜良谋立刻精神起来了,黄鼠狼似的眼睛里放出了狡黠的光芒,凑过去在孔钺耳边说了几句。孔钺听了,眨了眨眼道:“妙啊,还是你一肚子坏水。”
杜良谋呵呵一笑,孔钺道:“找几个人把消息传出去,那小子本来就疑心病重,看他听了怎么想!”
中午了,一群人往饭堂走去。去早的人有肉吃,去晚了就只能打到菜汤了。严硕每天一到中午就精神抖擞,吃饭总能抢个前三甲,那狗熊兄弟给他起了外号叫饭桶大将军,他听见了也满不在乎。袁窈对吃饭不怎么上心,慢悠悠走在后头,他来到饭堂,前头排队的人都没了。他随便打了两个菜,一碗汤,周围的座位都被占满了。萧浚野招了招手,道:“这边。”
他们兄弟几个坐在一起,中间留了个空给他。袁窈和小懿坐下了,萧浚野看他就打了一碗银耳粥,几个素菜,道:“你要成仙啊,就吃这么点。”
他从自己盘子里夹了个烧鸡腿给他,袁窈微微一笑,道:“谢了。”
自从听了小巫山的传说之后,萧浚野心里老是想着那天晚上自己梦见的人,一时又觉得他的影子跟袁窈重合了,既然自己做了这样一个梦,他为何不能与自己入梦神交?
他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袁窈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萧浚野心中越发惦记这件事,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梦,但是他亲身经历过,知道那些感受有多真实。
他的嘴唇柔软,被他亲吻的感觉依稀还在脑海中,让他一想起来就有些恍惚。
小静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袁窈这么好,只觉得人家有的待遇,他贵为亲王也得有。他盯上了另外一根鸡腿,伸筷子来夹。萧浚野回过了神,出手快如闪电,啪地一下拿筷子挡回去了。小静王吃味似的道:“干嘛,给他吃不给我吃?”
萧浚野不能吃这么大亏,道:“不是刚给了你一个鸡翅膀吗?”
小静王还挺讲道理,道:“那行吧,我拿这个狮子头跟你换。”
饭堂的狮子头比一般的丸子大不了多少,但好歹是肉。萧浚野这才答应了,回头看袁窈,道:“你要吗?”
袁窈笑了笑,道:“不用了。”
越瘦的人越不爱吃饭,萧浚野忍不住操心,怀疑他其实是水土不服想念云南菜。严硕觉得他对袁窈也太好了,道:“他不吃我吃,哥我还没吃饱呢。”
他刚吃了一大块红烧肉,嘴上还带着油花,吃什么都没够。萧浚野两口把狮子头吃了,嘴里鼓鼓囊囊地道:“你就没吃饱的时候。”
周钰在旁边忍不住笑了,道:“下午还去看店吗?”
萧浚野看了一眼外头,今天天气挺好,道:“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吃了饭,他收了碗筷放回去,一遍寻思着长安城里什么都有,说不定就有云南菜馆。于白鹤他们知道的多,有空问问他。正想着,就见几个隔壁班的人经过,一边低声道:“将军府的人怎么跟袁家的人走得这么近啊,天天都在一块?”
萧浚野没说话,另一人看了他一眼,见他背对着这边,低声道:“那又怎么了,他哥以前不就经常跟袁窈在一块儿么,吃饭上课都在一起,指不定那俩人就有一腿呢。”
一人道:“唉,别胡说,让人听见了。”
另一人道:“怕什么……当初那两个人感情那么好,可惜说没就没了。我看萧三儿跟他哥长得有那么点像,别是给人当了替身还高兴呢。”
萧浚野的呼吸一滞,心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原地怔了良久,回头看时,那几个说闲话的早就已经走了。他出了饭堂,小静王他们都已经走了,袁窈还在大树下等着他。
萧浚野走到跟前,看着他安静的模样,心里越发不好受了。他生的俊秀,前两年性格肯定比现在还乖,大哥天天跟他在一起,岂能一点喜欢的意思都没有?
袁窈没觉察到他的心事,道:“最近天热,茉莉茶卖得好,我让人补了一些货,是今年新窨的银针,下午送过来。”
萧浚野没说话,袁窈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沉默下来。回了住处,萧浚野径自进了门,一副冷淡的模样。袁窈抬头看了看天,疑心是天热他不舒服,便回隔壁休息了。
屋里静悄悄的,萧浚野往床上一躺,心里还是想着刚才那些人的话。大哥文武双全,模样生得又好,在家就得父母的喜欢,在太学也经常被夫子夸奖。萧浚野虽然不愿意承认,其实心里对他很是嫉妒。他从小就被周围的人拿来跟大哥比较,被比的多了,心里竟然真的生出了一丝自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如他。
只要大哥在,他就永远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可大哥往日对他很好,他心里也暗暗地崇拜他,想像他一样被那么多人信任追随。
他脸上总是带着三分笑意,踏实可靠,对兄弟们很好,又嫉恶如仇。可有一天,他真的不在了,萧浚野心里空荡荡的,也为大哥痛哭了一场。在那之后,家里的人把更多的爱给了他,可大哥变得更加难以超越了,没有人能比故去的白月光更完美。父母看着他的时候,有时会露出伤感的表情,萧浚野明白,他们心里是在想,如果禹泽还在,肯定比自己还要优秀。
那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被父母当了太久的替代品,不想再被人拿来比较了。他以为至少身边的人眼里看到的是自己,没想到他们还是在通过自己寻找大哥的影子。
他一整个白天都浑浑噩噩的,下午放了学,兄弟们要去店里看看。严硕在门口等着,扬声道:“哥,走啊。”
萧浚野把书收起来,冷淡道:“不去了。”
严硕奇怪地看着他,道:“不是说好了么?”
萧浚野没再说话,径自往回走去。袁窈看着他冷淡的表情,感觉他确实有些不对劲。几人看着萧浚野一个人走远了,互相看看了一眼,严硕道:“那咱们还去么?”
袁窈道:“去吧,等会儿有人送货过来,还得入库呢。”
回了住处,萧浚野倒头就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传来稀里哗啦一阵脚步声。萧浚野睁开了眼,听见隔壁有人进了屋,声音渐渐安静下去了。那几个人来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自己不去他们过得也挺好的。萧浚野觉得他们可能真的把自己遗忘了,坐在黑暗里叹了口气。
小胜回来了,在外头拍了几下门,叫道:“公子,睡了吗?”
萧浚野趿上鞋去开门,见小胜圆圆脸上带着笑容,小静王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个纸包道:“吃饭了吗,给你带了点烧饼。”
总算还有人想着自己,那么多鸡腿没白让给他。萧浚野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转身点起了灯。小静王把饭放在桌上,坐在屋里,一时半会儿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他一双眼睛看着萧浚野,感觉他不像生病了的样子。他道:“怎么回事,不舒服么?”
萧浚野穿着贴里的白中衣,马尾松松散散的,曲起一膝靠在椅子上,照他爹的话说就是坐没坐相,但懒懒散散的莫名有种吸引力。他虽然没有平时精神,但他那一身肌肉实在让人难以忽略,让人觉得他着实不像有病的样子。
小胜在一旁烧水,屋里水汽氤氲的。萧浚野心里憋得难受,他要面子,不想直接去问袁窈,只能问别人。他道:“我哥原来在这里读书的时候,袁窈也在么?”
小静王一怔,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他道:“在啊,所以我认识他。他俩原来坐在一块儿,你哥很照顾他。你大哥去世之后,他生病休学了几年,他俩关系好,他当时很难过的。”
萧浚野的心沉了下去,那些碎嘴子说的都是真的。他皱眉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小静王道:“我以为你知道呢,大家都认得他啊。”
那时候萧浚野还在塞北喝西北风,早晨出门一脚踩出一个雪窝子,哪里想得到大哥在太学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一想到袁窈曾经也跟大哥一起读书、跟他一起谈笑风生,心里就像被火烧一样。
他不是个大度的人,从小有人跟他抢什么东西,他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也总得想办法夺回来。可如今不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而是他捡到了别人遗留的情分,让他连捍卫自己尊严的底气都没有。
袁窈必然也像其他人一样信赖萧禹泽,或许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也试图寻找自己跟他的相似之处。要不然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自己,无论是诗会,还是茶店,他付出的善意都超过了一般人。从前的自己坦然受之,却没想过像袁窈那么高傲的人,若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说不定他连一眼都不会看自己。
一旦这么想了,萧浚野的心情就更糟了。他不想被当成替身,打从心底里讨厌这种感觉。
小静王见他的神色沉了下来,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萧浚野站了起来,又去里屋躺着了。小胜搔了搔头,道“可能天热,公子中暑了。”
小静王不想打扰他,起身道:“那让他好生休息吧,睡一觉兴许就好了。”
接下来几天,萧浚野的心情一直阴郁,时常一静下来就想起那些人嘀嘀咕咕的声音。他坐在学堂里,面前摊着书却看不进去,悄悄抬起眼看着斜前方的人。袁窈正在看书,长长的睫毛微垂着,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
他好像一点也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困扰,就连小静王都来看自己了,他却问也不问。这人好的时候极好,可无情的时候也好像一点感情也没有。萧浚野越发觉得自己的心意都错付了,心里生出了些恨意。
自己若是对一个人好,那便是掏心掏肺,把他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他、想着他。可袁窈不同,他把身外之物看得极淡,对谁都有种和气的态度,唯独藏着一颗心不交给任何人。
外头的钟声响了,众人收拾了东西,三三两两地出去了。明天是休沐日,严硕他们看萧浚野消沉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觉得老闷着不行。兄弟几个一合计,想明天出去玩一玩。
严硕和周钰过来围着他的桌子,道:“哥,明天有空吗?”
萧浚野漠然道:“什么事?”
周钰道:“我表叔在郊区开了个马场,进了不少名马,咱们明天去看看吧?”
萧浚野收拾东西的动作一停,好像有了点兴趣。严硕趴在桌子上,兴奋道:“走吧,听说还有大宛的汗血宝马,我还没骑过呢。”
萧浚野想去看看也好,便答应了。他看了一眼其他人,道:“还有谁去?”
严硕立刻道:“静王去,还有袁窈也去。”
萧浚野看了他一眼,袁窈神色淡淡的,好像跟平常一样,一派青竹一般的君子风度。萧浚野没说什么,心里却想自己待他好有什么用,这人又没有心,对谁都是一样的。
次日天气晴朗,风轻云淡。兄弟几个一大早来到了马场,面前的场地一望无际,地势平坦,跑起来必然酣畅淋漓。场地边上有几个凉棚,供跑马的客人休息。东边连着的一片是马厩,几个伙计提着桶在喂马,打扫棚舍。
周钰跟表叔打过了招呼,表叔听说小静王都赏光来了,高兴得很。他带着人在马厩转了一圈,道:“这里的马往外卖,也供人跑马玩。跑马一天二两银子,包茶点。也有骑师教骑马的,几位公子一看就是行家,就不用小人们多嘴了。”
马厩一共分为三大片,一片是供初学者骑的马,性情温顺,但跑的也不怎么快,品种一般。中间一片稍微有挑战性,有些良种。第三部分都是名马,脾气各不相同,有些亲人,有些就桀骜不驯。这些马一般不给人骑,就留着参加比赛,这边初一十五还有跑马赛,等规模起来了,应该能赚不少。
表叔抬手一挥,热情道:“这些马公子们随便选,就当是自己家,不用客气!”
大家觉得周钰这人脉确实可以,有这么个地方消遣,可比跟那些贵族公子挤在一起附庸风雅强多了。萧浚野一来到这里,骨子里的野性都释放了。他转了一圈,挑了一匹黑里透红的骏马,道:“就它了。”
那匹马高大健壮,身上的肌肉结实饱满,背后的鬃毛又黑又亮。这里的人对它很好,把它刷洗得干干净净的,它一双黝黑的眼睛看着萧浚野,透着一股聪明劲儿,脾气还挺倨傲,嗤地打了个响鼻,好像瞧不起他。
旁边的伙计恭敬道:“小三爷,这是宝马赤兔的后代,名叫朝天椒,脾气不太好。您要不看看旁边这西域来的黄金缎,这马漂亮,脾气也柔顺……”
旁边马厩里的黄金缎通体金黄,确实挺漂亮,目光也清澈柔和,一般贵族小姐来了都选这匹。但萧浚野三岁就开始骑马,还没有什么烈马是他驯服不了的。他盯着面前的朝天椒,扬起嘴角笑了,道:“就它了,越不听话的,骑起来才越有趣。”
众人各自选好了马,一路小跑。袁窈骑在黄金缎背上,风迎面吹来,把他的头发吹得微微摆动。小跑一圈,身上出了些薄汗,感觉很舒服。严硕骑着一匹骏马从旁边掠过,一边放声大笑:“哈哈哈太痛快了,我还没骑过这么好的马呢!”
他搂着马脖子亲了一口,扭头看旁边,小胜手里拿着一根胡萝卜,还在跟他要骑的马套近乎。
“你乖,我喂你好东西吃,一会儿可别摔我啊。”
小黄马把胡萝卜嚼得咯吱咯吱直响,还没开始跑,先吃了两个苹果一根萝卜。小静王骑着一匹照夜白从旁边经过,感觉是比自己平时骑的马好得多,道:“这马确实不错,卖么?”
伙计在旁边道:“这是留着比赛的,三五年内不卖。”
小静王有点遗憾,想来卖的话也不便宜,也就作罢了。这时候就听咴地一声马嘶,萧浚野骑在马背上,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了出来。小静王差点被他撞了,连忙勒住了马,道:“看着点啊!”
朝天椒一路狂奔,萧浚野夹着马腹,不慌不忙的。一般人被这么连跑带颠的,早就惨叫起来了,萧浚野气定神闲的,根本没把它当回事。朝天椒发现他不怕,改变了策略,停下来又蹦又跳的,非把他甩下来不可。萧浚野就知道它要来这一套,紧紧扯着缰绳,身体随着马的动作轻轻晃动,不管它怎么颠都无动于衷。
“驭——驭——没事……没事。”
他嘴上说着没事,手上却不轻不重地给了它两鞭子。要不是旁边有人看着,萧浚野打得比这还重。有的马驯服靠哄,有的天生就只服从力量,只有绝对的压制力才能让它屈服。
萧浚野什么烈马都见过,驯服这小辣椒根本不在话下。朝天椒蹦跶了一阵子,又跑了一阵子,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萧浚野还跟没事人似的,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道:“还折不折腾了?”
朝天椒喷着气低下了头,今天算是遇上了命里的煞星,彻底服气了。萧浚野扬起嘴角一笑,脚跟轻轻一踢马腹,道:“走,给他们看看去——”
朝天椒轻快地从众人跟前跑过去,扬起一阵灼热的风,疾驰而过的身影极其潇洒。场边的伙计都睁大了眼,纷纷道:“妈呀……那可是朝天椒,他真驯服了?”
那匹马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已经摔伤过好几个人了,没事大家都不敢靠近他。没想到萧浚野这一会儿功夫就把它驯得服服帖帖的,看来恶马还是要恶人来磨。
严硕哈哈大笑,道:“咱哥就是厉害,再厉害的犟种到他面前都得先磕一个!”
众人都看着他,口中不住赞叹。萧浚野心里舒服了,这马的脾气虽然倔,但跑起来像流星似的,确实是匹宝马。
袁窈骑着黄金缎跑了一圈,翻身下马休息。他在场边喝水,脸上带着笑容,轻轻摸了摸黄金缎。金色的骏马也很喜欢他,低头跟他额头蹭了蹭,很是亲昵。萧浚野为了他跟大哥的事心里憋闷了好几天,没想到袁窈像没事人似的,一点也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萧浚野刚好受一点的心情又阴沉下来,看着袁窈露出的笑容,心里就像有一把火在烧。
他骑马来到袁窈身边,低头道:“那个马没劲儿,咱们骑这个。”
他说着一把拉住了袁窈的手,把他拽到了马上。袁窈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背上了。朝天椒的性子烈得很,本来只服萧浚野一个,背上多了个人,它又跃跃欲试地要造反。
袁窈坐在萧浚野身前,感觉风驰电掣的,根本拉不住它。他慌了,扭头道:“你干什么?”
萧浚野道:“跑马啊,出来不就是玩的么?”
他纵马跑出了场地,来到了前方的山野间。马跑得越来越快,周围连个人都没有了,袁窈急道:“快停下!”
萧浚野非但不停,还又踢了马腹一脚,朝天椒陡然一激灵,四蹄奔踏得如飞一般。袁窈的头发都颠散了,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只觉得头晕。萧浚野却笑了,打破了袁窈的平静,他心里才觉得平衡了。他低头道:“听说你的骑术是我哥教的,他不是挺厉害的吗?”
袁窈扭头道:“你疯了么?”
萧浚野无动于衷,冷冷道:“使出你的本事来,让我看看他把你教得怎么样!”
袁窈拼命拉紧缰绳,朝天椒被勒得嘶鸣一声,踢着前蹄直立起来。那两人从马背上摔下来,萧浚野反应极快,抱着袁窈打了个滚,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袁窈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心砰砰狂跳。幸亏地上的草长得茂盛,像毯子一样接住了他俩。
萧浚野压在袁窈身上,一手护着他的后脑。他低头看着身下的人,既恨得咬牙切齿,又不得不轻拿轻放,还从来没遇见过这么让他不知该如何对待的人。袁窈惊魂未定,想要坐起来。萧浚野却一巴掌拍在他脸旁,牢牢地把他按在地上。
他像一头豹子,气势逼人,透着一股掠食者的气息。袁窈的头发散乱,神色有些慌乱,却又有种平日里没有的艳丽感。
袁窈推不动他,皱眉道:“你干什么?”
萧浚野看着他道:“我跟我哥长得像么?”
袁窈一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思敏锐如他,终于明白了萧三在发什么疯,这种毫无来由的嫉妒让袁窈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萧浚野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度:“这段时间你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哥又回来了,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袁窈觉得这人确实是疯了,道:“我没有,你放开我。”
萧浚野偏不放他,袁窈用力挣扎,想要站起来。两人的身体紧挨着,一点细微的感觉都能传到对方身上。萧浚野难以控制自己,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袁窈显然感到异样了,脸渐渐红了起来。
萧浚野一开始还有些窘迫,但想大家都是男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索性敞开来道:“你跟我哥平常怎么过的?也是这样同食同宿,耳鬓厮磨?”
袁窈把脸转向一边,哑声道:“他跟你不一样。”
一阵清风吹来,吹散了他的气息,袁窈感觉清醒了一些。萧浚野不依不饶道:“怎么不一样?”
袁窈皱眉道:“他是个君子,你是个……野人。”
他说着,一脚踢向他胯/下,萧浚野闪身躲开了。袁窈站了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萧浚野伸手拉他,还想再跟他聊几句。前方周钰等人骑着马追了过来,纷纷道:“怎么回事,摔着了?”
严硕道:“就说这马不听话,回去狠狠打它一顿。”
萧浚野还坐在地上,曲起一膝良久没动,道:“不怪它,是我没拉好缰绳。”
他的喉咙干涩,现在不敢站起来,要是被别人看出来就尴尬了。袁窈身上满是尘土,转过身去掸了掸灰尘,整理好了衣裳,一直没说话。萧浚野看着他的身影,身体上的冲动渐渐消退下去,心中却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萧浚野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疯了,这不是一般的嫉妒。他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同窗,自己不该在意到这种地步的。严硕把马牵了回来,周钰过来把他拉了起来。萧浚野拍去了身上的土,心里一直想着他刚才的神情。
有些委屈,又有些愤怒,却又透着一股让自己难以抵抗的吸引力。一想起他含怨的眼神,萧浚野心里就蓦然一跳。
他下意识摸向了心口,意识到事情变得不妙起来。
自己……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