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是廊桥,过年时那里最热闹了。”
“清儿去过?”
“平日里去过两次。听说过年时许多人会放灯,很漂亮。”这是程澄年前听三师兄说的,尤其放灯一事,更是念叨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提到放灯,两位公主双眼放光堪比烛火。
墨星辰看清儿开心的模样,嘴角淡淡地笑着,随即将放灯一事纳入计划。
街上人山人海的,他们将马车停在街角,几人下车步行,暗影紧跟在主人身侧。
“人多,咱们别走散了。”程澄一左一右拉着两人,别人散了无所谓,这两位大小姐可不能弄丢了。
墨晓梦很想四处凑凑热闹,但亦担心自己走丢了,手紧拉着清儿,伸长了脖子四处瞧。
墨晓晴显得淡定很多,被清儿挽着手臂,跟着她走。
“来来这边,你们看这些小人真可爱。”墨晓梦用力拉着清儿,清儿挽着晓晴,停到一个捏面人的摊子前。
“三位女公子挑几个面人吧……”
“喜欢嘛?”程澄问道。
墨晓梦点头如捣蒜,让人看着就明白喜欢得不得了,“挑一个最喜欢的,我买给你,晓晴你也挑一个。”
听到清儿要付银钱,墨晓晴眼睛放光。本以为有王兄跟着,便没带荷包出来,谁知他一直站在后面,自己哪里好意思过去要银子。
“谢谢清儿,哪个好呢?这个小兔子很可爱,可这个小人看着也很不错。清儿你说哪个好?”墨晓梦纠结着不知道买哪个。
“请问可否按这两位姑娘的模样现捏?”
“可以可以。女公子稍等。”面人大兄拿起各色面块,不一会儿,两只状似她们的面人成型了。
“清儿这个真像我,你看可爱嘛?”
“可爱,两个都可爱。大兄好手艺。”
“女公子不要一只嘛?”
“我不用。”她掏出两块碎银,递过去,“不用找了”。
“谢谢女公子。”面人大兄收起银子,甚是开心,这两块银子够捏十只的了,过年总能遇到出手大方的客官。
他刚想说再给女公子捏一只不收钱,三位似一股风般走远了。
“想要什么清儿都能买给我们嘛?”墨晓梦扭捏地试探道。
“贪心!便宜的我买,贵的让你家兄长买。”
“不要贵的,便宜的就很好。”墨晓梦立刻补充道。
程澄摆出一张苦瓜脸,眼底的笑意却从未消散。
一路上凡是两人看上的,她通通买单。拿不下的全都交给身后的暗影。
“这手绳很别致。”墨晓晴站在一位婆婆支起的木架,看了又看,手绳是用七种不同颜色的线编的花样,比她平日带的玉镯鲜亮许多。
“阿婆这个怎么卖?”
“一根两铢钱。”
“清儿我们买三根吧。一人一根!”
墨晓梦听着三人一样的,顿时来了兴致,跟着道:“一人一根”。
阿婆编的手绳留了活扣,她们拿着七彩手绳在手腕缠了三圈系好,长度位置都刚刚好。
三人瞧着手腕上一模一样的东西,笑嘻嘻的,程澄感觉此刻像极了闺蜜一起逛街。
她留下一片金叶子给阿婆,又被拉着去看灯。
“时辰不早了,带你们去放灯?”墨星辰靠近她们说。
“好哇。正好在这挑几盏。”
河灯多是荷花模样的,她们买了三盏,那两个男人都说不要,便没他们的份。
几人走去河边,河面上星星点点的飘着河灯,除了荷花还有小船样式的。
她拿出商贩给的火折,点燃灯芯,“我师兄说,放河灯前要先许愿。”
许愿这事她是不信的,不过她觉得对于这两个小女孩,拥有些许期冀般的幻想是美好的。
“我要许愿往后都像今日这般开心。”
“愿望不能说出来呦,你看晓晴。”
墨晓晴双手合十,双目微闭,在心里默默许着愿望,她希望王兄、清儿身体康健,她希望七妹永远无忧无虑,她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亦希望自己能嫁个如意郎君。
墨晓梦看着她,学着她的样子,将自己的愿望在心里又念了一遍。
程澄等着她们许好愿望,一起将灯推向远方,看着莲花灯摇摇晃晃荡开,跟电视里演得相差无异。
“师妹,师妹你来啦?”
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程澄抬头寻去,看到师兄两个在旁边的石堤处放灯。
“谁啊?”
“是我师兄。你俩去公子那别乱走,我过去一下。”
“放心。”
“知道啦,你去你的。”
“清儿自己来的?”吴不知瞧着她一人,问道。
“没,还有我家公子和他的妹妹。”程澄往王上的方向示意道,看到墨晓梦朝她走过来。
“他们都是你师兄?”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跟公子待在一块。”
“没见过你的师兄,好奇嘛!”
程澄刹时无语,这小屁孩好奇心真重。
她耐心地介绍道:“这位是我家公子的七妹”。
她意有所指的话,两位师兄都懂了,毕恭毕敬地拱手道:“女公子安好”。
“这位是我二师兄,这是三师兄。”
“两位师兄好!”墨晓梦开心地打招呼,半点没有平日里公主的架子。
“师兄我们先回去了,后日医馆见。”说完她拉着墨晓梦去汇合,这丫头今日是玩疯了。
深夜回到宫中已近亥时,两位公主满载而归,开心得像朵花。
墨星辰跟着清儿一道回了昭和宫。
刚刚进殿,墨星辰便将人揽进怀里,轻声问道:“今晚可开心?”
“许久没逛街了,满畅快的。不过最开心的是你七妹,感觉一个拉不住,就要跑没影了。”
“要跑随她去,你何必费心劳力,怪伤神的。”
“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拉着她了,怪累的。”
“下次不带她们,碍事。”
“吃醋啦?”
“反正你是我的人。”墨星辰在她额头处落下轻轻一吻,宣誓主权。
“你整日忙于政务,晚上还来我这歇息,太折腾了。要不我搬去你那吧?像以前一样,你寝宫的偏殿分我一间如何?”
“你肯搬去静安宫?”
“要是方便的话,不是不行。”
“好,我叫人来,即刻搬。”
“急什么,这么晚了,明日再搬。”
“听你的。明日你从宫中挑两个婢女一起带过去。”
“婢女就不带了。这宫里的人都还回太府去。”
“我看那个冷香常在你身边伺候。”
“王上若想带她去,清儿不拦着。”程澄白了他一眼,知道他没那个想法,还是不想听他提起别的女人,尤其是心怀叵测之人。
“王上、郡主洗澡水备好了。”冷香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进来。”墨星辰冷声道。
冷香指挥宦者们抬着木桶进来,“王上要用的已在偏殿备好了。”
“你的还没准备好,先来替我宽衣。”
“想得美,自己去。”程澄推他出去。
两人在昭和宫同睡一张床,并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他总是揽着她入眠,偶尔亲吻她的额头,再无其他进一步的举动。沐浴更是分开的,来得早的时日里,他会在偏殿沐浴,亦是极偶然为之。
冷香吩咐人一桶一桶的抬水进来填满木桶,最后在上面铺满梅花花瓣,“郡主可以沐浴了。”
“好,下去吧!”她洗澡向来不让人近身侍候,不习惯。
“是。”冷香等的就是这句话,走出殿外,将门关好,转身来到偏殿门外。
他们两人的谈话,她先前在门外听得很清楚,她明白这是唯一的机会,成功便能飞上枝头。她相信自己傲人的身材和样貌,比郡主这个没长开的小姑娘强太多了。
冷香推开偏殿的门,用自己娇柔的嗓音轻声道:“王上,婢子冷香,侍候您沐浴。”
“谁准你进来的,出去!”
“是郡主让奴婢进来侍奉的。”冷香越过屏风,看到水气之中王上裸露在水面之上的半身若隐若现,呼吸瞬间停滞。
“给孤滚出去!”
王上的怒气,冷香充耳不闻,她不信当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显露在他面前时,他会毫不动心。
她壮着胆子靠近,想佯装跌倒将自己送进水里,与王上共洗鸳鸯浴,顺势凸显诱人身姿。
未等她再多靠近两步,便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时,已经被送进恭房领了刷恭桶的差事。
程澄这边正舒服的泡澡,听到隔壁的声响,瞬间反应过来,冷香定是趁她不注意,想撬墙角。随便套了件衣裳,便赶到隔壁,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和木桶里散发寒冷气息的墨星辰,反而笑了。
“我都没见过你不穿衣裳的样子,反而被她抢了先。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墨星辰的冷面染上温和的笑意,“清儿过来”。
她走近几步,站在他身旁,浓厚的梅花覆盖着水面,她的目光锁住他裸露的上半身,羞红了脸颊,却舍不得移开视线。
“可看够了?”
“没有……”
他双手一提一拉,将清儿拉进木桶里,水花四溅。
水面上两人四目对视,水底下四条腿相互触碰着。
这回她不敢再看他,狼狈地爬出水桶,裹了件他的衣裳,跑回自己的房间,发烫的脸颊、狂乱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他望着清儿离开的身影,眼底的笑意愈浓。
墨晓然已故的消息,在墨月王宫流传开来时,正月已过半。
得了消息之后的数日,墨晓梦每夜都会被噩梦惊醒,梦中王姊凄惨地诉说着什么,她半句都听不清,耳边只有无尽的哭泣声。
日复日,她的状态越来越差,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太医开的方子喝了几日不见成效。
晚上程澄回宫,在静安宫见到墨晓晴,才知晓七公主病了。
墨晓梦本已被母妃哄睡了,可半梦半醒间又惊醒了。
两人赶到芙蓉宫时,她醒来不久。
婢女引两人进入内室,见她脸色苍白,抱被子坐着,表情略显呆滞。
“我梦见王姊了……”墨晓梦带着哭腔道。
程澄走到床边,柔声道:“伸手让我诊诊看。”
墨晓晴坐在床边,搂着她,给予安慰。
“你都梦见什么了?”诊脉后程澄问道。
墨晓梦回想着,想了半晌,全然记不起到底梦到了什么,“记不清了”。
“白日夜里都睡不实嘛?”
“日里还好,夜里睡一会便醒,再不敢睡了。”
“脉象微促,却算不上异样,身体并无大碍。”
依照她的经验,这便是心理和精神方面的原因,自己尚无法解决,更不知该如何纾解她的心绪。
她每每梦魇,只能慢慢熬过去,等何时不再惊醒,便算是熬过了。
“太医说是气血亏损,发了癔症。”墨晓晴说道。
她微微摇头,七公主面色苍白,看起来的确像血气有亏,实际身体好得很,若从睡梦中惊醒,身边有人陪着,总能让人略安心。
“你若不介意,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可好?方便随时查看你的情况。”
“不介意,不介意,六姊同留可好?”
“好,我也留下。”
“我们三个又能在一起睡了,这次我要睡中间。”墨晓梦声音不大,却难得透着几分愉快。
程澄睡在外侧,熄灭烛火,握着她的手,隔着被子轻轻拍着。
“清儿这是?”
“哄你睡觉,让你知道我们都在身边陪着你呢,不要怕,安心睡。”
“谢谢。”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墨晓梦便睡熟了,墨晓晴那边亦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程澄闭着眼,想睡又没到时辰,脑海里想着安神的药方,过了许久方才入眠。
卯时程澄醒来,天未亮,窗外亦是漆黑一片,这一夜身边人睡得安稳,一次未醒来过。
她起身留下字条,蹑手蹑脚地穿衣离开。
墨星辰参加廷议不在寝宫,她回去练剑半个时辰,便去太医院熬了一碗安神的汤药送去芙蓉宫。
两姊妹正在用早膳,墨晓梦昨夜睡得很踏实,今晨起来气色便恢复些许。
“清儿今晚你和六姊再陪我睡好不好?”
“把这个药喝了。”
“你不是说我身体无碍,为什么要喝药?”
“这个可以安神,让你睡得好,吃得香。”
“能不能不喝,昨夜有你们陪着,我睡得很好。”
“不行!”
“听清儿的话,乖乖喝药。”
一个两个都让她喝药,她抗争不过,认命地接过碗,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光,味道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喝。
“这是药嘛?好好喝。”她咂巴着嘴,意犹未尽。
“喜欢喝,晚上再给你熬。”
“嗯,好喝,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