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洛星辰 第90章 将心比心

和叶国百姓人人自危，文武百官更是联名上书将惹事的人交出去以换平安，再晚些怕是举国上下都会荡然无存。

蓝叶城对面驻扎着数十万敌军，好似随时都能踏平整个和叶。

“王上，妾身这个王后当得不称职，妹妹惹出这么大的麻烦，都是妾身管理不当所致。求王上责罚。”王宜晗跪在地上泪水缓缓流下，仿若莲花沾染雨水，我见犹怜。

“王后无需自责，都是那贱人惹出来的事端。”叶无缺扶起她，拉她坐在自己身侧，安慰道。

“王上准备如何处置妹妹？”她看出他的犹豫，继续道：“妹妹是墨月国公主，虽然墨厉王已逝，可新君是她的王兄，想来一定会占在咱们这边帮忙对抗傲天国的。”

“指着他们，还不如指望叶金瓯那个王八蛋。那个墨星辰与他的兄弟姊妹都不亲近。”

“嗯，妾身亦听妹妹提起过。不过亲近不亲近的说不准的。妹妹曾与那东璃君甚是亲近，差点就嫁去傲天国了，谁能想到如今是这副光景。”

“差点嫁去傲天国？什么意思？”

“王上息怒，这话不过是妹妹与妾身提起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王上切勿挂在心上。”

“玩笑话……以她的性子，可未必是什么玩笑。来人！墨妃犯下大错，罪无可赦，即刻起废除封号，关进地牢容后处置。另外宣周名进宫议事。”叶无缺下令道，随即转身和气地说道：“王后好好休息，孤还有政事要办。”

“王上注意身体，切不可过度操劳，妾身会担心的。”

“放心”，叶无缺拍拍她娇嫩的双手，意味深长地笑道：“晚上等着孤”。

王宜晗害羞得脸颊泛红，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还是那般娇羞。

躲在寝殿的墨晓然吓得瑟瑟发抖，她没想到事情竟演变成如今这副局面，生怕王上奈不住压力将自己交出去了事。

好似自嫁入星叶，到如今的和叶，纵然贵为妃，亦从来没有顺心过。

她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总之是事事错，好似从未对过。

回想刚来和叶城时，王上政务繁忙待她冷淡，多亏王后待她极为周道，事事以她为先，还特求王上赐了墨字作封号，成为墨妃。

那段时光她仿佛回到了皓月城，任何人都宠着她。

两年不到她怀了子嗣，却不小心滑了胎。整日以泪洗面时，亦是王后全权承担照顾她的责任。

这让她感激不尽，本该为人母，却无缘为之，这无比心痛的经历仿佛让她一夜长大了。

她学会了谦卑、感恩，再不是那个刁蛮狠戾的公主了。

从那以后王上亦改变不少，因她痛失腹中子，对她多了几分疼爱和怜惜，时常留宿她的寝宫。

不到一年便又有了身孕，这次她小心翼翼地护着孩子，却没想到十月怀胎生下来竟是死胎，自那以后她再没有过身孕。

王后心疼她，将自己的女儿给她养，以解她丧子之痛，陪她逗乐解闷。

接连失了两个孩子，她无比痛心，幸得有个可爱的小姑娘常伴身侧，她亦是心怀感激的。

前堂的政事，她从不过问，亦懒得关心，过去便是如此。

闲聊时王后偶尔会与她说起王上政务上的愁闷，提醒她多关心王上的身体和心绪，她便听着，记在心里。

父王病逝的消息传来，她痛哭了一整日，亦是王后在旁宽慰，陪她到深夜。那个全无作为的墨臻继位，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

她看到老七那个傻丫头送来的手书里，尽是赞扬他和那个奴籍出身郡主的话，更是生气不已。

那日王后闲聊跟她提起，新君登基地位不稳，若能趁此机会制造矛盾，王上便能坐收渔翁之利，傲天国的太子便是一个很好的缘由。

她典当了半数嫁妆，雇佣了一批死士团。整整五十人啊！五十个武功不低的刺客！五十个专业的死士！事情还是办砸了。她现在已经不知是对方命大，还是自己太倒霉。

待在寝宫里她担惊受怕，盼望着王后能来陪自己，至少让语儿留下来伴着自己亦是好的啊！

可语儿被她带回去了，她亦再没来过……

坐在床的角落，她双手环抱着屈起的膝盖，好像听到了小翠的声音，那个她曾经最亲近的陪嫁婢女，三年前失足落水去世后，她时常会听到她唤公主。

“父王……姝儿好害怕……姝儿知道错了……您是一国之主，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姝儿平安度过此劫的……是不是？”

寝宫的大门被撞开，一群人冲进来。

“你们是谁，竟敢擅闯本宫的住所，都给本宫滚出去。”墨晓然壮着胆子喊道，声音虽大却颤抖着。

“王上下令废除你的妃位，将你关进地牢。”他们架起躲在床角的墨妃，动作之粗鲁，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本宫不去，本宫要见王上，见王后。”她疯了似地嘶吼道。

“王上在王后宫中，就凭你一个废妃休想！带走。”

“不要，不要，我是墨月国的五公主，你们没有权力处置我。”她奋力挣扎着，然而根本抵不过钳制她的几个壮汉。

“公主？哼，墨月国都自顾不暇了……”为首的侍卫愤怒的将口水吐在她身上。和叶国皆因她，面临如今灭国的危机，举国上下没人不恨她。

她累了，喊不动，亦挣脱不出，无力的她不知如今还有谁能救自己。王上？王后？墨臻？父王？呵呵，父王啊……

她顺从地被拖走关进铁笼子，不再挣扎，不再呐喊，只是小声地嘟囔着，“父王”，一遍又一遍，像着了魔一样。

傲天国的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涌进了蓝叶城内。城中只有数百名卫兵驻守，仿若一座空城，大军一人一脚都能踩死他们，何况真刀实枪的拼杀。

蓝叶城的守军，面对十万大军的碾压，毫无还手之力，直接开门投降。

傲天国十万大军驻扎在攻陷的蓝叶城，另有十万仍在边境江城驻守。

映阳宫内程澄正给东方莫离诊脉。

“身体恢复得不错，到底是底子好。”

“清儿……为了救我，你身受重伤，可曾后悔？”

“有什么后悔的，再说比起你们两个的伤，我这最多算小伤，哪里谈得上重。”

“倘若你没救下我，反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呢？”东方莫离追问道。

“哪有什么倘若，我们不是都平安了嘛！”

“我是说如果……”

“这世上没有如果，谁都不知道如果后面会是什么。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能回答你，当时不出手，我绝对会后悔。”

“哈哈哈哈哈……”东方莫离大笑起来，越笑越大声，“不愧是我……”看上的。

“怎么就不愧是你了，不该是不愧是我嘛？”

“是啊，不愧是我……”

“罢了，不与你计较。对了，这个给你。”她拿出两条编绳的项链，一条戴在他脖子上，一条塞进他手里道：“这个玉坠俗名平安扣，保你平平安安。另外一条给小翊作礼物。”

“平安扣？第一次听说这名字。”

“太子久居深宫，见识短正常。”

东方莫离稀罕地摸了摸，便藏进了里衣，清儿故意调侃他的话，全当没听见，转而道：“我明日要离开了。”

“你的伤还没好，不宜远行。”

“无妨。”

“怎么突然急着回去？”

“有急事要办。”

“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明晚。”

“等我从医馆回来，正好赶得上。”

“嗯。”东方莫离轻声应道。

“我先走了，明日来送你。”

“好。”

待她离开后，方圆问道：“殿下，咱们不是明早出发嘛？为何要骗郡主？”

他望着清儿离开的方向，不语。他只是不想再看她离自己越来越远，怕自己舍不得离开。

第二日清晨墨星辰派千名侍卫护送他们离开，另派了十名暗卫暗中保护。

待黄昏后她回到宫中，他们早已离开许久。

“也好”，她心想。道别总是容易让人伤感的，心底的不舍总是会在离别时刻被无限放大。

深夜寒风潇潇，一支利箭划破夜空，射在崔将军住处的门边上，发出颤动的声响，未等将士们反应过来，那人已与黑夜融为一体远走高飞。

“什么人？”众将士厉声呼喊道，没寻到半点踪迹。

“将军，在门上发现这个！”士兵拔下门框上的箭，将系在上面的纸条解下来递过去。

上面写着“原地待命”四个字。

崔匠本以为是敌人的奸计，可看到太子印章时，便不敢再置疑。

那张字条，是东方莫离启程前通过墨星辰传出去的。

字条传至陈迩处，傲天国的军队已经攻入和叶国的领土，他便令陆子峥在深夜时分将消息递过去，避免对方继续扩张。

“师傅消息送过去了。”陆子峥回营禀报道。

此时已过子夜，陈迩尚未休息，一直等着他回来。

“如此便好，一路辛苦你了，时辰不早去睡吧。”

“幽司去了这么久，可有消息？”

“你小子比为师还上心。傍晚时黑鹰带消息回来，幽司说，算事成三日内必归。”

“人抓到了？这个算是怎么算的？”

“别担心，人既然回来，事情必然成了，兴许是中间生了什么变数而已。等他回来问清楚便是。快去睡。”陈迩督促道。

陆子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终是没张开口，默默离开。

陈迩盯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这孩子年少老成，揽得包袱太重……

傲天**队驻扎在蓝叶城后，连日来再无其他进攻的举动。

叶无缺明白，这是在给他们机会，墨月国不顾他们的公主，他又何必顾虑一个祸国殃民的妃嫔。墨祀那老家伙已死，新君懒得管她，现在没人会护着她。

皓月城王宫内院，昭和宫里，墨晓梦见人回来，埋怨道：“你怎么回来得这样晚，让我好等。”

“七公主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啊？”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程澄满脸不可置信地审视她。

迫于对方如此置疑的目光，墨晓梦终是败下阵来，撒娇道：“好啦，是有事找你啦。”

“说吧？何事？”

“为什么你明明与我同岁，却总是摆出一副阿姊的姿态？”

“就这？”

“不是不是……五王姊的事你听说了嘛？”

“五公主怎么了？”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五王姊被送去蓝叶城的事你到底知不知道。”

程澄摇头，这事她的确并不知情，“最近医馆忙，没顾上别的事。你打哪儿听说的？消息可靠嘛？”

“宫里头议论纷纷的，都传开了。”

她知墨晓然是谋害东方莫离的黑手，怎么处置都不奇怪，不过她亦记得七公主与她相交甚好，“你是找我八卦来了？”

“前段日子东璃君不是一直住在宫中嘛！好像是受了重伤的原因，大家都在传这事是五王姊做的。我知你与他交好，能不能请他高抬贵手，饶了王姊。”

“你想救五公主的心，我理解。”

“真的？这么说你会帮我了。”

“东璃君已经离开了，即便他不离开，我亦不会去求情的。”

“为什么？”墨晓梦带着哭腔询问道，仿佛下一刻就会嚎啕大哭起来。

“你别哭啊！”

“那你帮帮王姊。我相信这事不是她所为。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这事到底是不是她干的，相信东璃君自有决断。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会如此要求别人。”

“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做不到。”

“如果有人下死手想杀我，而我侥幸逃过一劫，事后必然会追究到底。我曾听他提过当日之事，几十人围攻他们，意图明显是要命，万幸之余逃过一劫。

“如果是你，你会放过要杀你的人嘛？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七公主，我们无法感同身受，至少要懂得将心比心。”

“将心比心……我不知道……”

“总之我不会去的，我还有事要忙，冷香送公主回去。”

“清儿……”

“公主慢走。”

即便七公主不愿走，她仍是强硬地让人送了出去。

抽出腰间软剑，在院子里舞得行云流水。练剑一事每日都不可懈怠，必须精进！

她愈发明白在这个世界，习武是安身保命之本，若只依靠药，待药用尽时，难道又要用破心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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