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修补计划 第2章 泪水

军训时的阳光毒得很，杨明月晕倒了。

其实阳光才冤呢，开营仪式在室内体育馆里进行。才开始十几分钟杨明月就站不住了，满头是汗地转头握住江清风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江清风被吓了一跳，拿起杨明月的水杯，扶着她走到队尾找刘喜。

刘老师给杨明月找了一张椅子。

缓了一会儿，刘喜问杨明月：“小懒虫暑假是不是没锻炼啊？”

杨明月捧着水杯喏喏答是。

江清风看她好点儿了，就站在旁边说起风凉话：“我说了吧要多动动。”

杨明月的脸色顿时又不太好看了。

开营仪式结束，各班的教官带走了同学们。

刘喜本来想留住杨明月，让她再休息一会儿的。可是杨明月摇头摆手坚决不从，说是自己已经好了，一定行。刘喜也就随她去了。

教官自我介绍时只说了自己姓李。本来大家规规矩矩地叫他李教官，可是隔壁班的教官走过来，对李教官称兄道弟，喊他“李狗蛋”，于是接下来的七天，同学们也都一口一个“李狗蛋”地叫，更有甚者称他：

“蛋哥”。

军训的日子枯燥无味，日复一日的烈阳和队列训练，初中时就已经体会过了。

班里的同学因着军训熟悉了起来。杨明月只混在人群里笑，静静听他们聊天。

刘喜偶尔会在晚上的集体活动时间出现，有时候偷偷给同学们带点小饼干，也混在人群里一块儿闲聊。刘喜时不时在聊天过程中透露点重磅消息，什么年末有奥数竞赛选拔啦，什么元旦晚会啦，还有大考的时间。阮圆秋悄悄向杨明月吐槽，刘姨简直像一个定时出现的重要NPC。

军训第三天晚上，学校组织放了电影。是一部民国谍战片。

杨明月在开始之前就凑到了江清风旁边坐下。谍战片的情节跌宕起伏，身边的女生不时抱在一起，紧张得不行。杨明月也顺理成章地和江清风贴在一起好几次，其实她并没有那么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总想靠近她。杨明月紧紧握着江清风的手，靠在她肩膀上想。她们十指相扣。杨明月感觉江清风的手掌肉肉的，软软的，凑在鼻尖可以闻到护手霜的味道。杨明月偷偷感受着一切的温度。

一直到结尾，电影里的两个女主抱在一起流着眼泪，杨明月风平浪静的情绪终于被调动起来，一瞬间就落下泪来。江清风诧异地转头，伸出手抱住她，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

电影结束她们回了宿舍，杨明月本来就话少，这一路更是一言不发。

江清风捞过她的手，也沉默地把她牵回去。

这一夜杨明月失眠了。虽然电影情节她只记住了结尾的那场哭戏，但是也足以搅得她翻来覆去。

眼泪一阵一阵的，她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哭这么久，只觉得心里一片是被海风吹过的荒芜。

幸好是黑夜，没有人注意到她。

木楼梯忽然“嘎吱嘎吱”响了，杨明月胡乱抹了抹眼泪，背过身去，只是肩膀还不受控制地抽动。

江清风本来要走向宿舍的厕所，可是她看见了杨明月明显在哭的背影。江清风顿了一步，她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直觉告诉她，杨明月不想让人看到她自己哭的样子。

于是她先上了厕所回来，在宿舍另一头借着月光看到杨明月欲盖弥彰地用被子盖住脸。

她又看了看挂钟，凌晨三点多。不知道杨明月哭了多久。

江清风不忍心让她再哭下去了。她走向杨明月的铺位，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是清风，明月。你怎么啦，现在三点多了。”

半晌，杨明月转了过来。江清风看到一片泪痕斑驳，心底空了一瞬。

杨明月见她没开口，哑声唤她躺到床上来。

“怎么啦，哭成这样，感动归感动，哭生病了就不值当了，空调还蛮冷的。”江清风和看电影的时候一样抱住她。

杨明月的眼泪在拥抱的温暖里决堤，她呜呜咽咽地说了一通话，破碎的话语里说了一遍一遍意难平。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这么久，可是我一闭眼就想到……结尾的画面，我就想哭。她们……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那么……努力了还是……不能活下来啊……”

江清风扮演着倾听者，在压抑的哭声里抱着她。杨明月对江清风说了好久好久，最后好似卸掉了全部的力气一般昏睡过去。江清风没有闭上眼睛，她还在回想杨明月无意间说的一句话。

“就像是……要是我没有考好，那也会像那样……”

江清风拨开杨明月脸颊上湿润的头发，离开了杨明月的床头。

军训很快就来到了尾声，也就是同学们最期待的文艺汇演。江清风和杨明月都系演职人员。

文艺汇演在露天操场进行，大家在草地上席地而坐，舞台的灯光洒在很多很多人的头上，脸上，还有绿绿的军装上。

杨明月在台侧默默看着台上跳舞的江清风。江清风和一群男生一起上台，杨明月不知道那是什么舞种，只是被舞蹈的力量感深深地震撼。江清风的身体随着鼓点舞动，流畅利落的动作，就像是……闪电的流光。杨明月随心比喻着。

开场舞蹈像是一道惊雷热了场子，而压大轴的节目则是潺潺流动的月光，诉说着今宵难忘。

她站上舞台，鞠躬。

“我要带给大家的是《给电影人的情书》，我觉得歌词不仅仅可以是电影人追求好电影的信仰，也可以是我们对自己青春的誓言，因为每个人的青春也是最好的作品。”

全场的人在杨明月娓娓道来的开场白里安静了下来。

“你苦苦地追求永恒，

生活却颠簸无常遗憾，

你傻傻地追求完美，

却一直给误会给伤害给放弃给责备。”

“人间不过是你无形的梦，

偶然留下的梦尘世梦，

以身外身做银亮色的梦，

以身外身做梦中梦。”

末尾的伴奏里，杨明月说：“希望大家可以用自己光辉灿烂的青春在人间留下自己的印记，做银亮色的梦，最美的梦。”

如海的掌声里，江清风愣愣地盯着杨明月，看起来好像还没有走歌里走出来的样子。

杨明月下台后一阵心虚。

她走到后台收拾东西，被江清风揽过肩。

“刚刚唱得超级好听！你把自己唱哭啦？”

杨明月只听到了第二句，从江清风怀里蹦出来：“啊？你听出来啦？”杨明月皱起眉毛，抿了抿嘴唇：“完了，大家肯定都看出来了。”

“没有，听不出来。可是我看到你的眼泪了。”

杨明月只说“好吧”，没再多接话。

江清风默默看着杨明月有条不紊地收拾好一切，最后再拉着她的手腕离开。

亮亮的眼睛把探究的目光埋在黑暗里。

宿舍一群人一起回去的路上，江清风走在杨明月背后。看着阮圆秋兴奋地夸赞杨明月，江清风凑过去佯装生气：“诶诶诶，你还有一个舍友是演职人员呢。”

“好好好，你也棒！超级帅！”阮圆秋顿了顿又嘟嘟囔囔补了一句：“多大人了还到处求夸奖。”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江清风和阮圆秋打作一团。

杨明月跟着她们，淡淡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