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之城 第143章 Chapter 143

在解决人生大事的同时，洛恩也在了解如今的战况。他一睡过去就是一个多月，伊利斯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尤其是在面临邪神威胁的情况下。

首先，洛恩发现，他不是那次邪术偷袭的唯一受害者，这是个悲伤的消息。

伊利斯范围内，他是唯一被自己的执念被拽入磨练机制的人，洛恩认为，他当时的心情大概可以分为两部分，尽快成长变强和不再让馆猫担忧，结合起来就是他对自己实力和状态的不满足。他不一定绝对是伊利斯执念最强烈的人，但他大约是最不幸运的那个，因为邪术本身的成功率不高，即便是执念非常强的对象，也不是百分百保证能把人送进去。

北方协会那边也受到了袭击，一些建筑因为周密的保护没有被击中，其中包括他们的总部。因为资源有限，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住在森严的堡垒之内，所以大家才你争我抢地想入驻总部。

北方协会的领地范围内，一共有三名不幸的神裔在睡梦中被拽入磨练机制。其中一人成功完成磨练醒来，其余两人磨练失败，他们的真神祖先都很负责任，在他们死亡的第一时间就远程操作，引导两人的灵魂再次进入磨练机制，以保住他们的未来。其中一人的灵魂成功顺应引导进入机制，误打误撞开启磨练之旅，但是前途未卜，另一人更为不幸，灵魂直接消散，相当于永久的不可逆的的死亡。

虽说没有引发大规模的死伤，这样的后果还是令伊利斯和北方协会怒火中烧。

疑似是秋冬的邪神成功从中获益，受益有限，但是实验成功、阴谋得逞。

资质窃取的标记是打在灵魂上的，洛恩等人的灵魂通过梦境被困在磨练机制，其他人也就无法为他们解除标记。洛恩和另外那位通过磨练的神裔，在醒来之后便在导师的协助下抹除了邪术。再次进入磨练机制的那位，因为祖先忙于高精密度的引导，没能分出精力来解决问题，所以标记依然附着在灵魂上，如果她以后因为高强度无休止的磨练神智崩溃、灵魂消散，资质还是会被邪神吸收。引导失败的神裔灵魂消散的同时，磨练次数也被邪神窃走，追都追不回来。

洛恩感到幸运。会因执念进入磨练机制的，必定不会是混吃等死的性格，在四位优秀的人之中，有两人失败了，失败率达到百分之五十，说明洛恩自己也不是一定能成功的，有机缘巧合的因素。梦境中馆猫消失的背景可谓是投洛恩所好，他凭着不悦和不甘一路闯荡下来，有种非要讨个说法或是报复回去的意思。若这是个美好的梦境，他或许真的会沉溺其中、放弃抵抗也说不定。到时候，被蒙蔽的他死也死得心满意足，没有意志支撑的灵魂可能会直接消散，不能接受成为次生神的邀约，伊妮救都救不回来。

说到成为次生神，馆猫倒是个奇怪的存在，普普通通的大白猫因为对图书馆和伊利斯的执念太强，倔强的灵魂在没有神力引导、找不到磨练机制入口的情况下也不愿意消散，生生拖了好几年，以猫咪鬼魂的形式四处漂泊，最后被心生怜惜的梅里特伊妮成功收编。

洛恩敬佩普通猫咪暴风雪的坚持，他不觉得自己也能做到这样，这次属实是劫后余生。

另一方面，洛恩得知，布利对落魄信徒可谓是深恶痛绝，甚至想过要亲自出手。

那家伙根本就知道邪神的大规模梦境联通计划，但是没有透露任何信息，他当时已经被从邪神的控制中解放出来，但是邪术的神志不清副作用还没有完全治好，所以执意缄默不言，险些把洛恩害死。在洛恩醒来之前，于布利来讲，他的行为就是害得洛恩生死未卜。

布利对落魄信徒的态度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如果洛恩没事，他会因为自己的团队被置于危险中而愤怒，但不会这么愤怒，到了要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冲动、要客观看待现实的地步。

落魄信徒被完全治好之后，性格果然不再强横，多了几分软弱和愧疚。他对天发誓，自己不是有意要隐瞒，不是有意要害死别人，毕竟他对自己的前主很是不满，没有理由要冒生命危险保守秘密、确保计划成功。信徒没想到，邪神的计划会这么快就实施，处于绝对镇静理智状态下的他异常冷酷，为了保障自身利益，他反复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提前透露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免得对方拿副作用反过来要挟，或是将他利用完就抛弃。

换句话说，就是气势上不能输，像是赌气的青春期小孩，绝不能让你占我一份便宜。

信徒因为他的隐瞒和过失受到了惩罚，刑期又翻了一番，不过，布利明白，他最应该憎恨的是使用邪术的人，从他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就是那位名为秋冬的初生邪神和为他提供指导的另一位邪神。没有人会相信一位初生邪神能靠自学和自我感悟掌握这么多邪术。

落魄信徒按照约定透露了他知道的所有信息，算是确认了布利等人的诸多猜想。不过，秋冬派来伊利斯的就只有信徒一人，如今被抓获，伊利斯团队立刻对他的据点展开彻查。他们手头的线索不多，但在和北方协会互通情报之后，落魄信徒带来的情报成功帮助北方协会铲除了一批潜藏在他们城市里的秋冬信徒。

秉承互惠互利的原则，北方协会也会在第一时间向他们传递新鲜情报。布利收获的最独特的消息，甚至不是源自秋冬的信徒群体本身。不幸死亡的那位神裔的祖先重金雇佣了一批邪神猎手，要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把秋冬和导师挖出来，甚至不必猎人们亲自动手全权负责捕杀，北方协会和伊利斯团队对专门迫害新人和普通人的两位邪神也是仇恨深重。

布利心里有点郁闷。他不想离开伊利斯，但如果不能参加最终决战，他一定会感到遗憾。

这次的铲除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情报不断涌入，战报不断传来，果然许多真神合作的效果比馆猫带着几个同事埋头单干要强得多，北方协会和痛失优秀学生的真神更不是个好欺负的。这一大群正派阵营的能人聚在一起，布利当不上总指挥，只是个和梅里特伊妮并列的合作者，但他工作效率极高又很有热情，团队的人都表现出色，伊利斯团队像往常一样得到了大家的赏识。

洛恩成为次生神的几天后，布利又收获了新的线索，准备开始新一轮信徒清除行动。

这位秋冬也是有点本事，成神不久信徒不少，估计有一部分是导师友情支援的。为了快速提升自己实力，他和信徒们永远在躁动，各种邪术在伊利斯境内此起彼伏，不可谓是不勤奋，布利上次见识到这个架势还是在对付蝙蝠兰献祭团伙的时候。

与此同时，布利同样忙碌，游走在抑制秋冬势力的第一线，争取以最快速度化解威胁。

这次他的任务是调查一起古董被盗的案件。

接到店家报告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开启了覆盖伊利斯全境的传送屏蔽术，在耗能之余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免得盗贼把赃物或是自己传输出去，落到邪神手里。在此之后，布利和团队按照紧急计划，开始了以店家为中心的步行搜索，目标是找出盗贼的窝点，至少是落脚点。

光荣升级的洛恩也参加了这次行动，他成为次生神的事情没有公布，在大家眼里，他因为梦境联通事件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的时候和往日并无不同，顶多是因为磨练次数增加，资质略有提升。

洛恩在大街小巷中按照布利给出的计划奔走，动用可以近距离识别出屏蔽法阵的侦察术检查周围建筑，有点找回了寻找卡斯帕那时候的感觉。

此时正值盛夏，大街上随处可见穿着清凉、手拿冷饮的游客。洛恩借任务之便游览伊利斯，从各式旅游景点和名胜古迹前匆匆走过，在铺着石子路的静谧安宁的居民区之间穿梭。他下意识地躲避艳阳，化身一抹不起眼的影子，像是他第一次和暴风雪一起出去玩的时候那样。

洛恩这才真切地回归了这座城市，对法术的操纵没有片刻迟缓，步伐稳健依旧，心里却在细细品味这份失而复得的归属感。这是他醒来之后第一次离开图书馆，第一次长距离步行，第一次呼吸到含有鸢尾花香的新鲜空气，洛恩觉得自己变得多愁善感，好像是游子远行之后终于回到故乡似的。不知道布利完成磨练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同样的感受。

洛恩路过一个大型喷泉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位眼熟的神裔，如果他没记错，对方也是这次行动的参与者之一。他第一反应是查看布利用法术发下来的路线图。按照布利的安排，他们一人负责一个区域、一条既定的路线，没有重合，按理来讲不可能相遇。

他没有记错，也没有走错路。所以，是对方那里出了问题。

洛恩放缓脚步，仔细观察远处的同事，很快就察觉出不对。对方步履匆匆，差不多是在小跑，而不是布利推荐的搜索速度，这样时间久了容易出疏漏，或是在完成任务之前体力透支。同事的神色带着几分焦急，目光紧紧追逐着什么，专注到有时候撞到路人，根本没有意识到洛恩的存在和关注。

这类行动都是大家主动报名参加的，没有不情不愿被抓来充数的苦力，偷懒现象偶尔存在但不能解释现在的情况，按理来讲参与者都是优等生。让同事这样毫无警惕心、走错路线都不在意的…必定是个引起他注意的疑点，可疑人物或是可疑现象。

洛恩试图追随同事的视线，寻找他的目标，很快就发现了个戴着墨镜兜帽、微微佝偻着身形、单肩背着个旧包的男人，正在大步向着喷泉的另一侧走去。就是他么？的确看起来非常可疑。

洛恩自己离得更近，立刻从另一边包抄过去，暗中用审视的法术瞄准对方。

被瞄准的瞬间，男人猛地抬起头，顺带着挺直了腰背，他警惕地望向洛恩，下一秒拔腿就跑。

洛恩的法术没有击中对方，不过他能确定，这人绝对有问题，还是非自然世界的知情者，不然洛恩穿得不显眼、离得也不是非常近，对方怎么就恰好对法术和他本人有反应。

远处的同事也反应过来，两人默契地挑了两个方向追击，试图合围把嫌疑人困住。

嫌疑人贴心地跑进了一条无人小巷，洛恩追逐起来更为得心应手，不必担心路人的目光和阻碍。对方对这一片地区的地形和街道构造非常熟悉，幸好洛恩本人也经常和暴风雪一起在附近散步，再加上强化法术对体能的加成，一直都没有跟丢，他的学院派同事很快就不见踪影。这种警匪片式的追逐需要洛恩全神贯注，嫌疑人身形敏捷得像只豹子，屡次毫不犹豫地忽然转向，洛恩只来得及向布利发出低级警报，根本来不及解释更多。

大约两分钟后，洛恩的强化法术终于协助他拉近距离。他从没有这样痛恨自己束缚法术的准头，面对这样灵活的敌人，他试了三次都没成功，幸好没被人看到，不然实在是给馆猫和伊妮丢人。如果暴风雪在现场，大概会幸灾乐祸：没事，次生神普遍都很弱啦。

这样追下去洛恩一定能徒手逮住嫌疑人，但夜长梦多，为避免不确定性，他又一次用束缚法术瞄准对方的背影，这次终于成功，嫌疑人狼狈摔倒，洛恩堪堪在他身旁刹住车，一口气用出很多法术，让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不能再造成什么威胁。

洛恩单手摁着嫌疑人，默默给迈尔斯发消息，让他赶紧来把人收走，如果这不是他们原本的抓捕目标，洛恩还得继续他的搜索任务。和嫌疑人产生肢体接触的时候…仅仅是一只手，洛恩有种奇怪的感觉，类似于轻微的生理性反胃，不知道是最后冲刺的后遗症，还是——

一分钟后，他的同事用了一堆法术，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在被甩下之前，同事用追踪法术锁定了洛恩，洛恩没有在意，他知道对方想快速追过来协助战斗，最后倒是一切顺利，战斗没有爆发，洛恩轻轻松松就制服了嫌疑人。

洛恩还戴着他的勿打扰胸针，对同事点了下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同事犹豫了一下：“他好像是邪神信徒，你有感觉到吗？”

洛恩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刚才的奇怪感受是因为这个吗？他和通缉犯互殴的时候还没有感觉，看来成为次生神确实对他的感知有正面效果，可以匹敌一般神裔了。

洛恩又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我在一条繁忙街道上搜索的时候，和他擦肩而过，忽然就感觉出不对，又不能确定是不是我的错觉。”同事一张嘴说话就停不下来，带着些许惊魂未定道，“我怕一时疏忽放走了目标，又怕把大家都叫过来发现是判断错误，头脑一热就偷偷跟了上去，幸好碰上你…谢了。”

“不用谢。”洛恩一板一眼地说。

迈尔斯及时出现，为他们化解了沉默中带着几分尴尬的氛围。

他熟练地把嫌疑人关进监狱，顺便给了洛恩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恭喜了。”

洛恩听得出，这不是对他抓人立功的恭喜。迈尔斯又在羡慕他了，可这家伙又把馆猫当作家长，洛恩很好奇，迈尔斯要是得知伊妮次生神位置的真正用处，会是怎样的表情。

洛恩日常立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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