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之城 第142章 Chapter 142

洛恩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脱离了【单身人类】的身份，变成了…有对象的次生神。

这一过程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许多，两方面都不需要他主动争取什么，直接答应下来就好，这让洛恩产生了一种在噩梦中的长久煎熬没有白费的感慨。

就和馆猫的关系纠结了这么久，又和馆猫亲密相处了这么久，洛恩对和布利确定关系这件事接受良好。至于成为次生神，就更需要他做出一些思考和权衡，毕竟洛恩从未认真考虑过晋升神类、达成永生的事情，他总觉得为时尚早，普通人的一生也是很漫长的。

此刻，他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已经做出了决定，但实施之前还是需要一些心理准备。

根本上来讲，洛恩不想作为普通人类度过一生，然后“潇洒离去”，灵魂消散，徒留馆猫一猫独自怀念他。他是渴望永生的，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他想陪伴馆猫，想用自己的力量守护这座城市。

然而，永生并不是个简单的概念。洛恩本以为自己会在死后由馆猫引导进入磨练机制，靠自己奋斗成为更高级别的存在——半神。现在一个现成的永生机会被送到面前，洛恩早有预感，却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样快。他试着以普通人类的角度权衡利弊。

首先，布利和洛恩确认了死者灵魂引导的风险，并表示自己的承诺就是让洛恩成为次生神，这是他能力范围内唯一可以杜绝任何失去洛恩可能的方案。布利希望他能够接受，洛恩自己也没有理由去冒险。

其次，洛恩意识到，和布利确定关系与成为次生神，是紧密相连的两件事。

他若是以人类身份和布利成为情侣，除非保密做得极度严格——这很难做到，洛恩一定会成为馆猫的一大弱点，像是一只脆弱易碎的花瓶，需要他人贴身保护。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完全逃脱敌人的算计，就比如这次的梦境联通，非自然世界邪术太多，布利再博学再勤奋，也不能达成绝对的防范、做到滴水不漏。洛恩就是个高高竖起的靶子，早晚要因为邪术丢了性命，或是被不知哪个邪神邪教抓走做人质，他答应了布利的告白，基本等同于自愿放弃人类身份。

初生的次生神也有脆弱之处，不像真神那样无敌，但他们至少比人类强得多，还能享受真神带来的诸多便利，比如快速疗伤、定位、召唤等等。正是因此，很多真神在爱上人类之后，会邀请对方成为自己的次生神，绝对的控制依赖的另一面正是绝对的安全保障。

以上种种都是立刻成为次生神的益处。关于局限，洛恩也想了很多，甚至受伊妮邀请，和这位自己未来的主神展开了一场全面长久的畅谈。馆猫也在场，这让洛恩多了几分底气，毕竟他还是觉得自己和梅里特伊妮不熟，有点不好意思接受他们的恩惠。

对于很多拒绝成为次生神的人来讲，性命被掌控在别人手上这件事是不能容忍的，很多道德标准不高的真神还有邪神会把次生神当作奴隶和傀儡。所以，在成为次生神之前，和主神建立信任是最重要的，另一方面也得确认主神的人品德行，做好背景调查、勤于沟通乃至试探，免得将来受到压迫，和找对象、结婚，以及交友是一个道理。

如果不是没有别的选择，洛恩也不太喜欢性命被别人掌控的状态，不过，作为人类的他的性命本质上也是被馆猫等人掌控的，因为实力差异巨大，他和其他普通人类的死活不过是在真神的一念之间。梅里特和伊妮还曾经从不明团伙的袭击下救下他的性命，虽说这是他们的本职，但洛恩还是心怀感激，若是没有他们和馆猫，他不可能存活，这么说来，把性命交给他们也不是那么可怕。更重要的是，洛恩信任馆猫，自然也信任他美名远扬的养父母。

伊妮也对洛恩郑重承诺自己不会奴役次生神，认真的程度就差和他签个契约。洛恩从未对伊妮的人品和可靠程度产生怀疑，于是同样严肃地接受了对方的许诺和表态。

“别忘了，你只要好好努力，等成为半神就可以摆脱束缚啦。”暴风雪在一旁补充说。

怎么有种赎身的感觉，洛恩心想。

“小雪，不要把我说得像奴隶主一样好吗？”伊妮哭笑不得道。

暴风雪所说的其实是个重要因素，磨练次数到达半神门槛的次生神可以单方面结束这段关系，摇身一变成为独立半神，有些恶劣的真神会想办法把人困住，洛恩不太担心这个，除非他和伊妮结仇。他忽然意识到，伊妮现在相当于他的mother-in-law（岳母），这个结论把他吓了一跳。洛恩最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尤其是这么复杂的，不过，他和馆猫的关系这么牢固，洛恩决定，只要像正常人对待父母那样认真对待梅里特和伊妮就好。至于两人如何对待他，洛恩没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太热情就行。

最后一个顾虑…是人类和神类之间的本质区别，时间。一些神裔和普通人拒绝进入磨练机制，因为永生的另一面是永恒的孤独，他们珍惜自己和其他人类的关系，觉得没了这些人类的陪伴，永生是没有意义的。馆长和布卢医生就是典型例子。

洛恩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标准的人类，人类是群居动物这一句话就能把他打入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范畴，所以，他对人类的概念也没有太多眷恋。和馆长、布卢医生相反，他的恋人拥有永恒的生命，不必担心因为寿命的差距而被迫分别，他如果保持人类身份才会发生这样的事。至于朋友，洛恩朋友很少，好朋友唯有馆猫一猫，认识的人都是对将来有清楚打算的神裔，比如橘子。无论他们前途如何，洛恩不觉得自己应该为他们放弃和布利的未来。

至于家人。

洛恩没有家人。他母亲已故，早就和父亲断绝了关系，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亲戚。这方面他一身轻松，像个潇洒的独行侠，不必在意常人所珍视的亲缘关系。这么说来，反而是一件好事，他可以无数次和自己的出身、过去一刀两断，不会伤到任何人。

和伊妮长谈之后，洛恩对这位真神以及她与馆猫、梅里特的关系也多了一些了解。

洛恩对伊妮是尊敬欣赏且仰慕的，和小时候对鸢尾先生的情绪有点像，但不完全一样。

梅里特有着张扬高调的性格，又喜欢多管闲事，退休了也经常四处出现，给人一种无处不在似的神奇存在感。和贝恩-丹德这样的胡闹组合不一样，伊妮性格就没有那么跳脱，是一位有着独特神秘气质的艺术家。洛恩不觉得对方是个内向或不敢和人沟通的人，伊妮只是和大部分人的脑回路对不上，很有世外高人的感觉，或者说是个不那么合群的天才。

洛恩成功得到她的赏识，还不光是暴风雪的缘故，这令他很有成就感。

这么说来，暴风雪和梅里特的性格有一些相像之处，洛恩和伊妮的性格也不是不可兼容的。

他们谈起以后的安排。伊妮表示，自己仅提供次生神的位置，或是在有需要的时候帮上一把，不会对洛恩有更多的管束，更不会随便使唤他。这倒是很符合伊妮自己的性格，好像大部分事情都与她无关，不屑于插手别人的生活，更不会花心思去操纵别人。

“这个位置的用途在我们收养暴风雪的时候就定好了。”伊妮笑道，“有没有次生神，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梅里特和伊妮真是负责任的养父母呢，洛恩心想，早就为馆猫的漫长猫生做出了最充足的准备。他能成为其中的一部分，这是很多年前的洛恩做梦都想不到的。

洛恩和馆猫又商量了一番，他最终决定接受伊妮次生神的位置。

伊妮正式发出邀约，洛恩正式接受，比签个商务合同还简单，这件事就这么完成了。梅里特、伊妮、布利和洛恩四人全部在场，除此之外，成为次生神真是毫无仪式感，没有什么地动山摇、风云突变等宏大效果，洛恩甚至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或灵魂产生了什么变化。

但这无疑是洛恩人生中的里程碑。他和布利交换了一个长久但常规的拥抱。

铲除邪神秋冬的计划还在进行中，他们没准备什么大规模的庆祝，却是收获了一份悬置已久的心安。那份美好的安定感，以及名为永恒的满足，仿佛能浸润到灵魂中。

洛恩正式成为次生神之后，梅里特和伊妮很是开明地悄悄离开了，让两人可以享受二人世界。

“这次真的重获新生了。”洛恩对布利小声说道，“谢谢你，雪。”

“我怎么感觉我也重获新生了一回呢。”布利笑道。

“是因为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吧。”

“是的。”

“我要开始说胡话了。”洛恩说，“我感觉自己像寓言故事里那个顶着牛奶桶的小姑娘似的。”

布利轻笑起来，洛恩哪里是奶工少年，明明已经达成了Happy Ending。

“我们以后能像F的导师和她的爱人那样吗。”洛恩期待地说。

“会的。”布利认真道，“不过，我们得先打败眼前的敌人，不是么？”

洛恩点头，神色中多了几分严肃。

对于洛恩决定的一些逻辑补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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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Chapter 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