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行客 第38章 038

辰姝在颜府的这两个月，不仅把藏书阁里的书全部看完了，甚至连藏书阁外那几排书架上的书也看了不少。一些武功需要长时间练习，一些技巧却是很容易就可以学成。辰姝从三人高的墙上跳下去，即便没有轻功，也凭借自己在书中学得的技巧做到了毫发无伤。

大概是正值夜晚，颜府附近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什么行人。秋风萧瑟，辰姝呼吸着微冷的空气，跟游义行交换起这两个月的经历来。此时他们正在前往游义行落脚的客栈，据游义行所说，他这次来，是和自己同门中的两个师兄一起来的。只不过不老堂里最近有些事，不太安宁，所以两个师兄都不想多耽搁。嫁妆一送到，就立刻起身回去了。游义行也没让自己的两个师兄多等，师兄先走，他自己留在天子城中找辰姝。

辰姝听了游义行所说，既对游义行遵守承诺这件事感到敬佩，又好奇不老堂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人分开的时间有点长，彼此之间都有很多话想说。辰姝想了想，决定一件一件问。她眼下最想知道的，是他们在金陵城中原本要救的那个女孩如今怎么样了。想当初，他们在金陵城中为了救那个女孩，也算是费了一番功夫，只是最后却没救成，还害得女孩陷入了更为难的境地里。辰姝这两个月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她也想过拜托一下颜灵姐姐帮她救出来，然而跟颜府的丫鬟们打听了一下，才发现这种情况在外面的世界里竟然是十分常见的事。虽然颜府的下人们大部分都是将军捡来的孤儿，但还有一部分是被父母亲人卖进来为奴的——这甚至已经算得幸运的了。不幸运的，则是饿死或者被卖到青楼里。城里不比大山，生存难度要大上一些，吃用丰富，样样要银钱买。辰姝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有一些事情自己是不必插手的，如果每样都要插手管的话，实在是管不过来。

不过，让辰姝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在她面前挨打受辱，辰姝也实在很难做到毫不动容的冷眼旁观，只能说她以后见到类似的，要量力而行，选择性的帮助，不能再见一个帮一个了。

“我正要跟你说件事呢……嗯？不对，你怎么先问她？你不应该先好奇我是怎么出来的么，你是不是忘记你走的时候我还被关在牢狱中啊。”

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辰姝低着头，踩自己在地上的影子，胡乱说道：“你都已经站在我面前了，自然不用问你……不过你既然想让我问，那我问一下也无妨。你说吧，你是怎么从牢狱中出来的？”

“我就说我也是将军府的人啊，然后就把我放出来了。”

“没了？”

“没了。”

辰姝皱着眉头瞥了游义行一眼，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她听游义行说话时那深沉的语气，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呢，没想到就是这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而已。不如不问。

没等辰姝对游义行的回答嗤之以鼻，游义行又紧接着问道：“你问完我，就该我问你了。当时在牢狱中我明明跟你说不要走太远，怎么我一出去，就找不到你的人了？我当时可是一顿好找。”

“这位小游公子，你好好想想啊，我对所有地方都是人生地不熟的，我自己走能从金陵城走到天子城么？不要明知故问好不好。”辰姝蹦到游义行的前面倒着走，不想承认自己被一棍子打晕带走的丢脸事，“好了，以前的东西都暂时不说了，你先回答我最开始的问题。你后来找那个女孩子了对不对？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啊，好的很。我把她救出来了，之后把她带入了不老堂里，让她照顾不老堂中的老人。不过收到你的信之后，我猜你多半会问她的事，所以我出来时把她也带出来了，你等会儿到了客栈，一定能见到她。”游义行的笑容中多了几分得意，一副邀功的模样。辰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心中一喜，立刻停住脚步，蹦到游义行的身前。

“真的？你没有骗我吧？”

“你这话说得让我有些伤心了，相识这么长时间，我何时骗过你？”

辰姝仔细想了想，发现游义行还真是没有骗她。连说要把剑给她，也大方给她了。她连忙解释，“我只是激动，随口问一下而已。我知道你是不会骗我的。”

“那是自然。”游义行扬了扬下巴，示意辰姝一个方向。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终于走到了游义行的落脚之处。进了客栈，上了楼。游义行敲开了一间客房的门，辰姝记忆中的一张熟悉面容出现在了门后。辰姝第一次见这个女孩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孩长得像她家乡的好朋友红草。如今看，依然十分相像，只是现在的这个女孩，比红草多了几分坚毅和韧性。

“你好呀，小姝姑娘。”女孩打开门，对辰姝和游义行微笑，让他们两个人进到房间里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我好像还没告诉你。”

“游大哥提前告诉我的。”女孩对辰姝由衷的感激，见了辰姝之后眼睛里亮晶晶的，似乎隐藏着什么液体，她对辰姝自我介绍，“我叫春草，你以后叫我小草就好了。”

游义行在旁边笑，对辰姝说道：“我刚知道她叫春草的时候，就觉得你们俩很有缘分。你以前不是有个小伙伴叫红草么，也不知道是现在流行名字里带草字还是怎样，连名字都这么相像。”

“我这种名字很常见的，普通人家，叫个草啊花啊什么的，好听好记，也好养活。”春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到房间的床边，掀开厚重的床帘，从里面端出来一个食盘，上面摆放着几样食物，对辰姝说道：“小姝姑娘，你吃饭了吗？这些饭菜还是热的。客栈里的伙计说太晚他们就不做菜了，所以我让他们提前做了一些，放在床帘中保温。”

春草微笑着把食盘放在辰姝面前的桌子上。现在的她，单看外形，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的遭遇。只是来往取餐盘时，辰姝发现女孩好像有一点瘸，走路不是很稳。

注意到辰姝的目光，春草不好意思的解释：“还没恢复好。不知道能不能恢复了。”

“应该可以吧……”想起来春草挨过的打，辰姝说道：“我明天找大夫再给你看一下。”

“谢谢小姝姑娘……不必了。我在不老堂的时候，游大哥他们请来大夫来看过，拿了一些药，就是好得有些慢……”春草看向游义行，“游大哥，其他几位大哥，是已经回不老堂中了吗？”

游义行点点头。辰姝想起来游义行所说的，不老堂最近有些事情，不太安宁，便泛起了好奇心，问道：“不老堂发生什么了？你那几个师兄这么着急回，你不着急么？你不是说自己还是少堂主的嘛？”

“我也着急，但是这件事，着急也没什么用……”

游义行貌似还没有吃晚饭，但对着食盒看了看，没有选择动手吃，而是把桌子上倒扣的杯子翻了过来，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长。放在江湖上，这种爱恨情仇的戏码十分常见，不过落到咱自己头上，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比较好……”游义行感慨了一句，把事情的经过讲给辰姝。

“最初的不老堂，是由几个江湖上的十分有威望的老前辈联创办起来的。大概是人到老年，见惯了同伴的老无所依，所以他们联手创办了这个门派，收年龄较小的弟子传承他们的衣钵，同时呢，也吸纳江湖上那些老无所依的同伴，作为不老堂的师资力量，使不老堂不断壮大。”

“后来有一天，他们在冰天雪地里捡到了一个小孩，出于怜悯，就把小孩带回来当弟子养了。没想到这个小孩竟然是个武学奇才，无论教什么，都是一教就会，一点就通。门派里的老人都对他喜欢得不得了，纷纷把自己的衣钵传给了他。后来联合创办不老堂的那一代老人去世，这个捡来的小孩就成了不老堂的掌门。捡来的这个掌门没有辜负上一代的期望，不仅自己称霸武林，在位期间还将不老堂不断壮大，使不老堂成为了江湖第一大门派。同时，他还写了一本叫《不老圣典》武学秘籍，成为了江湖人趋之若鹜的武林至宝。”

辰姝恍然，原来这就是不老堂那个奇才掌门的身世。

游义行继续说道：“不过在不老堂中，并不是你加入不老堂了，就可以学习不老堂的所有功法了。不老堂虽然是同一个门派，但由于门派本身的特殊性，门派中还分有很多个学派，每个学派都不一样，但基本和江湖上的各大门派相对应。如果你要加入不老堂，想要拜师学艺，得有师傅愿意教你才行。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不成文的规定，所以传说中的《不老圣典》，除了创始人和他唯一的弟子之外，无人知晓，也无人学习。这个，就是我要讲的这件事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