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枫帆 第4章 3

车上难得空旷，装在书包外层的灌饼隐隐散发出香味，刺得狄枫看向窗外去平息馋意。车道上也不像往前那样被来来往往的通勤车占用，非机动车道上只有几个身着校服骑自行车的学生，人行步道上净是接着孩童放学的老人，街边饭店内的服务员百无聊赖地聚在收银台闲聊、等待食客到来。

报站广播响起，下一站是狄枫的家——“东凌小区”。往常堵车走半个小时的车程今天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有不少风筝飞在天上，常住在的人都知道，这些风筝大多出自在不远处的“东凌河”边消磨时光的老人们。

这个时间直接回家，可真是浪费啊。狄枫下车后站在公交站牌后想着。

她犹豫着，是回家后用电脑边看视频边喝着冰箱里的可乐吃灌饼，还是在包子铺买杯豆浆去旁边的公园里坐着吃、感受难得的周中下午“茶”时光。

“还是去上次那个地方吧！”

“好呀好呀！”

“我有点饿了！”

“我们买点吃的再去吧！”

“我也想我也想！”

远处有几个**岁的小孩叽叽喳喳着计划着对她们来说漫长的放学时光。

脚步不自觉地像包子铺迈去。狄枫提着杯豆浆，在公园里找了个空着的长椅坐下，总算是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灌饼。

手机屏幕亮起，有新消息进来，豆浆被她顺手放在椅子上。

是叶老师发来的题。

礼貌回复后，狄枫把图片保存，又通过文件传输助手给自己传了一份，她习惯性地把对话框消息设置成了未读 1，以提示自己。

狄枫选的位置刚好在公园里不高的小山腰上，身后隐隐传来小孩玩闹的声音，从这望出去，可以看到山道外护栏下藏着东凌河的北侧沿岸，河面水光粼粼。

吃完灌饼后，端着豆浆向后靠在椅背上，树叶挲挲作响，狄枫静静享受着河边山林的晚春风。

耳机里播放的歌单早已循环一遍，太阳的西移总是比任何时候都要迅速。

又是夕阳西下，桥上接连交替的车鸣早已代替若隐若现的孩童笑闹，世界换了个滤镜、变了份主题。

狄枫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去扔垃圾的途中顺手拍了张照片。

有长椅上的书包，有散发出暖色调橘黄色光影的落日，有东凌河桥上的川流不息，还有那仍然飘在空中、被风筝主人打开了LED灯的风筝。

想要囊入镜头的事物太多，狄枫索性偷偷开了广角，以留住这半日闲的证明。

推开房门后，客厅还是和以往一样昏暗。摸索着打开灯，却看到主卧的门关着。稍走几步后往阳台上一望，果然洗衣机轰隆响着、正处于运作中的状态。

许是感受到了客厅的动静，主卧的门被拉开，一个身着运动内衣的妇女探出头来。

“回来了？今天没上晚自习？”

说话人是狄枫的母亲，名唤狄岳洲。

“嗯，今天考试，去公园转了圈才回来。你呢，这次这么快回来，玩得怎么样？”

“期中？哈哈，那正好赶上！”狄岳洲笑道，“嗯…和攻略上差别有点大，有些地方正在修缮没能看到，但景色意外的不错哦。”

“哈？你不会是为了家长会才提前回来的吧！”狄枫一惊，嘟嘴抱怨道。

“哈哈，放心，不是因为这个。你又没怎么看新闻吧，那边最近总是下暴雨，天天被困在宾馆里。我看准了机会赶紧订票回来了。”狄岳洲叹口气，用略带失望地语气说道。

“哦，这样！”狄枫如释重负。

“想看照片吗，给你sd卡。”说着，狄岳洲转身，从桌面上拿起相机取下sd卡递给狄枫。

“需要我帮你把照片导出来吗？”

“不用，我在路上都导出来了。卡放你那都行。”

说完，狄岳洲坐回床上，调着电视。

“好。”

狄枫进屋把卡和书包放下，经过冰箱时，突然又开口道：“妈，你吃晚饭了吗？冰箱里可能没什么你喜欢吃的。”

“不用，我回来的路上吃过了。你要还没吃的话弄自己的就行！”

“哦——我刚吃了点别的，等会儿再吃吧！”

“我回来时买了蛋糕，在冰箱里放着，除了巧克力的想吃就拿哈。”

“好——”

洗完澡的狄枫给自己煮了碗速食的宽粉，里面加了几片青菜和牛羊肉卷，临出锅时又把几条朝天椒剪断扔了进去煮。

一杯冰可乐、一碗宽粉、一个电脑，没有作业的催促导致狄枫这一餐用得实在是慢，时间在闲适中无声向前推进。

重新把草稿纸上凌乱的解题步骤整理再誊抄到新的纸上，狄枫略微思考后把写着步骤的纸夹到了化学课本里，等下次见面再拜托她看。于情她也想多一个去找叶老师的理由，于理今天叶老师应该很忙、她不想这个时候去打搅她。

时间还是剩下很多。将母亲递给自己的sd卡插入读卡器，百无聊赖地吃着蛋糕翻着照片，晃晃悠悠地度过这夜晚。

“早啊！狄枫！” 身后传来伏商羲的声音。

狄枫正站在二楼楼梯口向废旧的教室张望，她收回视线，看向右侧短发的少年。伏商羲气息平稳，但有少许微卷的头发贴在了左侧额边。

“早。今天在学校操场跑的步？”

“嗯。”闻言，伏商羲走到旁边的卫生间，以手为梳，将脸上凌乱的头发理到耳侧，使人看不出异样，“今天起晚了，怕堵车。”

“整理笔记？不是还有几天才周末嘛！”

“汇总一下而已，正好再捋一捋框架。不知不觉就很晚了。”

狄枫走在伏商羲旁边，余光瞥见她打了个哈欠。

迎面有学生和老师一起走下来，学生手上抱着物理课用的仪器，狄枫侧身让她们通过。

和老师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她抬手看了眼手表。

“坏了！”狄枫一惊，拉着伏商羲就开始往上跑，“今天周三！”

周三是数学早读，班主任穆奇徽的要求是预备铃前就需要到教室。

不过和伏商羲一起行动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一些偶发事件上命运之神总是会将她手中的天平向伏商羲倾斜。她们虽然踩着早自习预备铃声的尾音走进教室，但当数学穆奇徽老师和她的课代表进来时，狄枫和伏商羲已经坐在了各自座位上。

伏商羲从前排同学手中接过课代表发的小测，传给狄枫时小声道：“好困…带咖啡了吗？”

“有，等一下给你。”小声回复后，狄枫拿起笔答题。老穆就坐在讲台上，锐利的视线从每个人身上扫过。没有人敢在她眼皮底下做小动作。

即使睡眠不足，伏商羲做题也很快，狄枫在还剩最后一道题时习惯性地抬头望向窗外，伏商羲已经趴在桌子上补觉了。

真是稀奇，狄枫感叹道。

写得满当当的小测纸放在桌角，老穆瞥了一眼这边，没有说什么就转走了视线。

狄枫将将写完最后一题，正准备把咖啡条从包里拿出来，讲台上传来洪亮的声音：“时间快到了，从后往前传，课代表，收吧！”

咖啡被小测的纸挡着，一齐传给伏商羲：“只有纯咖啡了，凑合一下。”

“无妨，谢谢！”

早上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声响起，语文老师穆娴宸走了进来，两个穆老师简单寒暄，伏商羲趁这间隙用矿泉水瓶冲了咖啡，语文课代表崔衍梦上前帮忙调试多媒体设备。

穆奇徽接过课代表递过来的小测出了教室。门开的那一瞬间，狄枫看到一个身影闪进了对面高二二班，走廊上仿佛传来那人爽脆的说笑声。

穆娴宸如往常一样坐在讲台旁抿着茶杯里的水，等待正式上课铃声响起。崔衍梦准备好多媒体后没有立即回座位，而是和穆娴宸聊着前天考试的诗词鉴赏答案。

狄枫和伏商羲离得近，哪怕不是用热水冲的也可以闻到咖啡轻微的香气。但是不加牛奶的纯咖啡…狄枫想了想，还是把手里捏着的咖啡条放回了书包外侧夹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