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枫帆 第3章 2

“啊，枫枫，你在这啊。”狄枫正走到楼梯口，听到呼唤声一转头，发现叶霏帆正抱着一堆卷子从楼梯下上来。

“叶老师!”她嘴角不自觉地挂上笑意打着招呼。

“太好了！”飒爽的声音响起，“你现在有空吗。”

“有的！”欢快驱散了狄枫考完外语后略有失落的心情，“今天我们考完英语直接放学，没有其它的安排，也没有作业。”

“那帮我个忙可以吗？”叶霏帆单手抱着卷子，笑颜灿烂。

“嗯！当然可以的！”

“我要先去趟高三二班。在我办公室等我吧！先帮我把办公桌第一个抽屉里面的卷子拿出来——钥匙在保险箱里，密码是2255。还有这些，先帮我带回去。”说着，叶老师抱着的卷子给了狄枫。

“好诶。”狄枫伸手接了过来。

七中老师的办公室在四楼，同时由于同事身体原因，叶霏帆在下半学期除了任本在职责范围内的高二一、二班化学老师、同时兼任高三二班的化学课与班主任的工作，所以搬到了高三年级老师的小办公室。

同办公室的是高三三、四班化学老师林巍，此时正坐在她的工位上翻看学生的答题卡、整理教案。

办公室的门开着。

“林老师好。”狄枫伸手敲了敲门后，小声问好。

“嗯！你好！”林巍抬头，朝着狄枫的方向颔首。

办公室内，狄枫找到保险箱输入密码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估计叶老师以前也设置过这个密码吧，毕竟每次找课代表拿完卷子或者文件，她就会换一个密码，她心里这样想着，倒也并没有太在意。

“这是…”打开那个抽屉，里面是两沓卷子，学校自印纸偏薄，可以依稀看到是未批改的答题卡，试卷上却还放了一个A4的文件邮寄专用信封。封口处已经被打开过，纸张漏了一半在外面，所幸纸张倒扣，看不清里面的内容。狄枫动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避开信封、将卷子拿出抽屉，信封仍原样留在抽屉里锁好。

她护着校服裤外侧兜里的手机，坐在放置窗边给来办公室答疑的同学准备的圆凳上看向窗外，等着叶霏帆回来。

这个位置可以同时看到操场和校门。难捱的期中考试终于过去，今天全校除了高三年级久违地迎来提前放学，社团活动也在期中这几天停止了活动，今天很巧是一个艳阳天。

四月下旬的四点刚过，阳光洒在校门的伸缩门上反着光，鱼贯而出的同学身上再没有往日被夕阳余晖洗礼的朦胧感。她们闹着笑着、追逐着推搡着出了校门。

操场上更是有不少三五成群席地而坐的团体，她们大胆地把手机拿出来互相传着交换笑点——考完试的放学后、手机是可以被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有人单纯和好友在操场上沿着足球场转圈散步，更有甚者直接从教学楼飞奔上跑道、被她拉着的友人似是笑着摇了摇头、却还是跟着她跑庆贺地跑了这一圈。

不久，门的铰链发出吱呀吟唱，伴随着叶霏帆清脆的声音，门再次被打开。

“我回来啦！”

“巍巍，你学生周琪嘉托我带给你的。她们班老师到了，要开始上课啦。”

其它年级期中结束后短暂的狂欢，唯独不属于高三毕业班。

“好，谢谢啊！”

林巍迅速浏览了一遍叶霏帆递给她的纸，她会意地笑了：“在纠结这道题啊！这孩子。”

叶霏帆转头看向她：“前年那道二模的压轴题吗？”

“是那道题的原型，被迫泄题那一年启用的备用卷上的超纲题。上课随口提了一句就被她记住了就去找来做了。”

“周琪嘉。”叶霏帆思考了一下，“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化生天赋挺高的？听说初中是外校的，之前搞过竞赛？”

“对对对，就是她！一直说将来想学生物科学来着。”林巍笑着回答。

“挺好的，目标挺明确。”

“是吧！挺有想法的！”

“抱歉枫枫，久等啦！这是那沓你抱上来的卷子对吧！”

叶霏帆从柜子底层抽出两瓶橙子汽水，看了下瓶口后递给狄枫。

狄枫从窗边站起身走到叶霏帆的办公桌旁，接过水后应道：“嗯，是的！抱上来的在那边您的架子上。抽屉里的卷子拿出来了，是桌子中间这两摞，...其它的还在里面。”

“诶？哦！好嘞！一会儿帮我合个分儿，好吗？”

说着，她把中间的答题卡打开，再从桌子上抽出两张纸——一张给狄枫，一张留给自己。

“2015年A市第七中学高二第二学期期中□□即评分标准。”狄枫默念纸上的标题。

“我想着这周就把卷子给讲了，下周好开新课。高二二班化学课又在明天一早，机读还没出，主观题也还没找到时间判卷。只能拜托你帮我一下啦。”叶霏帆带着几分歉意笑着解释道。

“没关系的。”狄枫摇头，从旁边搬过来一个圆凳坐下，接过叶霏帆递过来的红笔，“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是滴！”

叶霏帆的判卷速度很快。两年来狄枫已和她形成了一种独有的默契，也已轻车熟路。俩人很快进入了状态。

门被打开的声音传入狄枫耳朵，她抬眼看了一眼，刚好注意到林巍拿着饭卡的手压下门把手、轻轻扣上了门。

叶霏帆则完全沉浸在其中，还在心里默默统计大家集中的错题考点，待最后一张答题卡扣到狄枫手边后，才伸了个懒腰环视四周。

“林老师的话，刚刚好像出去吃饭了。”狄枫没有抬头，拿过右侧最后一张答题卡。

叶霏帆闻言，一看手机，笑道：“果然！”

——果然有几条林巍给她发的消息

lw：今天没课和朋友约了去外面吃，先走了，晚上不和你一起吃了。

lw：要是周琪嘉来找我，告诉她我晚自习前会回来！

lw：[谢谢.jpg]

她把头枕在胳膊上、上半身趴在桌面，看着狄枫整理答题卡。

狄枫点完答题卡数量：“二班是30个人吧。这次没有人缺考？”

“高二二...是滴！30个，无人缺考。”

“那没问题了。要放回去吗？”

“不用，都改完啦，跟以前一样放那边架子上就好！。”

“好诶。”

狄枫转身把答题卡放到架子上中间那一层——叶霏帆的架子共三层，每个班级的资料各占一层。

维持着趴着的姿势，叶霏帆斜睨一眼手机，现在是16:35。离她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

“门口卖煎饼的阿姨来了吗？”

“我看看。”

“来了！”

叶霏帆闻言坐起来，看向窗边狄枫的方向。她站在窗户最左侧，还保持着往右边校门侧望去的姿势，手搭在墙上、微缩着腰，细心地让身体不去碰到窗台上花盆里新发的嫩芽。

“人多吗？”

“唔...两三个吧，我这看着。”

“走！这次想吃煎饼还是烤冷面？我请你!她家其它的也行。”

她边说边收拾着上课要用的讲义和教案，把它们堆在桌子的正中间。

“好诶！我到那看看再选！”狄枫去墙角拿起放在地上的书包时，突然想起来，“不过，时间上来得及吗，您是不是一会还有高三的加课。”

“嗯！还有半个多小时。我正好也买点，看完晚自习当夜宵吃。”

她们打开门，一同向楼梯口走去。

“好这道题没问题的话我们看下一道题了啊，这道题是一个原题变形…”走廊里传来高三老师讲课的声音。

狄枫想起来刚刚听到的对话，张了张嘴却没有问出声。

待下到二楼后，不用刻意压低脚步声，回荡在楼梯间的脚步声更显空荡。狄枫似是终于下定决心，手伸进校服兜里捏紧手机暗暗给自己打气。

“叶老师，刚刚你们说的那个超纲题是第几题啊？”

“啊，那个啊，选择最后一道。你感兴趣的话我一会发你，就在我手机上。”

“嗯嗯！想想老师！那一年化学也像数学那样惨不忍睹吗？”

“唔…那一年的化学整体难度算下来其实也差不多吧，除了那道超纲题都算是中规中矩。放在的那个位置，对大部分人可能没什么影响，但对于冲刺高分的同学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走过楼梯转弯处叶霏帆顺势往狄枫的方向看了看，笑道：“你们啊，怎么都对超纲题感兴趣。”

“诶？不不不。只是正好听到了有点好奇，再加上今天没作业，不从老师这找点事做的话回去后大概率是玩手机。”狄枫害怕被当成只喜欢找偏题怪题做的学生，急忙解释道。

俩人穿过一楼连接初中部与高中部的走廊，这里两侧净是玻璃窗。没有教室的遮挡，亮度便骤然增高。狄枫偏头，对上叶霏帆迎光的笑眸，不自觉也扬起嘴角，继续说道：“那这道题二模时都被变形出了，高考是不是也可能遇到类似的？这道题我们到时候也会讲吗？”

叶霏帆双手浅浅交叉，比了个“错误”的手势：“很遗憾，一般不会。即使出了变形也不太可能会超纲。一模难度正常用来摸底，二模查缺补漏提高难度以作警示，三模学校自己出题大部分学校用来增强信心。”

“原来是这样啊！”

“而且这道题还是有一定研究价值的！实验班是会讲一下的，所以期末考加油啊，留在我教的班！”

“好诶！…诶？！这才刚期中考完啊。” 狄枫小声哀嚎道。

叶霏帆爽朗地笑着往前走。

不知不觉间俩人已走到校门口，人已经不似刚刚放学时那么多。对面的小卖部门口只零零散散聚了几个穿校服的学生，煎饼摊的阿姨在路口劳作。

“想好吃什么了吗？”

“有点想吃鸡蛋灌饼了。还是和以前一样要中辣吧。”

“ok！”

“阿姨，来个鸡蛋灌饼中辣，再要份凉皮，凉皮不用拌打包带走。”

“好嘞，灌饼6元凉皮10块一共16，凉皮在那边直接拿就行，灌饼稍等一下啊姑娘，下一份是你们的。”

“好的！扫过去啦！”

趁着叶霏帆付款的时候，狄枫看了眼手机。

“那…”“叶…”付完款，俩人都踌躇了一会儿，却又同时开口，后不约而同地相视笑出了声。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在这等着没问题吧！”叶霏帆先稳住了气息，带着笑意问道。

“嗯嗯，我没问题！谢谢老师呀！”

“今天辛苦啦！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会的！那，拜拜，叶老师！”

“嗯，明天见啦！”叶霏帆向她摆手示意后，转身往校门口走回去。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