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庄子
火势退去,房屋被烧得熏黑,窗、门槛破碎敞开、留下被烧焦的木块,残破不堪。
一片废墟之上,散落着各种残骸和破烂,空气中,还残留着刺鼻的烟味和焦味。
残垣断壁的房屋,已无人停留…
一双黑靴走过,踩在废墟之上,灰烬在风中凌乱散开…
几具焦糊糊的尸首躺在废墟之中,早已烧焦着面目全非,让人无法分辨。
一个人影徘徊在几具尸首旁,阳光照射下,一块翡翠玉佩,在废墟中闪烁着点点绿光。
那人蹲下,单手拿起废墟中的玉佩,手指擦拭后,便清晰可见,那玉佩中“贺”的字样。
时光回转,那日的夜里,贺喻之慌乱逃跑时,并未察觉到,自己身上佩戴的玉佩慢慢脱落,掉在阿升的尸首旁边…
………………
乾东所 宅邸
二皇子元谨君端坐在太师椅上,单手拿捏着玉佩,神情喜怒不辨,问道:“这般看来,喻之是被人诓骗至冷阳县后,遭人谋害丧命了…?!”
“禀二皇子,属下查贺次子的行迹,竟发现贺次子不在道观静修,而是早已离开京城,去往百里外的冷阳县,据探查,昨夜,贺次子就宿在郊外的张庄子,属下查过,张庄子乃是乐高赌坊的产业,而乐高赌坊做过不少谋财害命之事,却一直无人敢于揭发,反倒让其逍遥法外,因此,人人谈其色变,皆说凡进了张庄子的人,但凡不死的,也会脱层皮,因此,属下快马加鞭赶去,却因着了一场大火,未能见到贺次子本人,但在现场,看到被大火烧焦的四具尸首,属下查过,尸首皆有利刃伤,而这玉佩,便是属下在一尸首边寻到的…”
“哼…,喻之这个蠢货,无用至极,占着自己模样俊俏,竟敢觊觎起皇子来,哼…,吾本想好好教训他一顿,好让他知晓天高地厚,长长记性的,却没想到,他反倒把自己给折腾没了,这样也好,也省得吾动手…”
二皇子元谨君随手被玉佩扔在桌上,缓缓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二皇子,是否,继续追查下去?”
“查?查什么?查喻之他是怎么个死法吗?呵呵…,汝刚刚都说了,现场有四具尸首,皆是利刃所伤,汝认为,激烈打斗之下,喻之,他一个手无寸铁的文人,能打得过武夫,逃出生天去?哼…,痴人说梦罢了,嗯,大可不必再查了。”
“不过,倒是该如何让众人知晓,喻之己死了呢?哎…,忆起这么些年,人尽皆知,皇子的伴读中,就佑程和玄弟的伴读最无能,也最讨打,但元佑程本性顽劣,不好学,伴读便找最耐打、耐造的人来,但喻之不是,他孩时聪慧,被打还知讨饶,长大了,反倒敢跟人对着干了,一副不死不休的劲头,哼,不知深浅的蠢人,若是有武艺、有胆量、有谋划之人,倒也罢了,偏偏他就无勇无谋无脑,只会对着干,可不蠢吗?喻之他啊,不过是长了一副好皮囊,讨人喜而已,此人,还是不堪重用呀…,但…倒不成想,他竟会这么死了,哎…,尘埃落定,烟消云散,人已非昔,早己…物是人非了…,呵呵…,哈哈…,竟也不知怎么,吾怎么倒感慨起来了?!罢了罢了,依尘,听令,寻时机,放风声,让人知晓,贺次子亡故…”
{释注:五皇子元佑程}
“喏……”
二皇子元谨君的脚下,单膝跪地的黑衣男子应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漫长的岁月…
尘事如烟,韶华似影…
落花流水去…
梦醒人终离…
人间三千事,弹指一笑间…
……………………
寿王府
“什么?竟有此事?…”
“禀王爷,吾家老爷也是探查之后,才知晓家中恶奴歹毒,哄骗少爷出走,并伙同他人谋财害命,令老爷、夫人痛失爱子,甚感伤怀,嗯哼,国规律法在上,那歹人还敢谋财害命,真是可恶至极,现如今,贺家已报官,官府也派人巡查此事,若是抓拿到那群歹人,必将严惩不贷,因此,老爷派了卑职前来王府告知王爷…”
“嗯…,那…现如今,喻之的尸首何在?”
“回王爷,少爷的尸首如今还在冷阳县,不日,便将运回京城,呜呜呜,听闻,那群歹人分赃不均,起了内讧,自相残杀,死了几人,闹出了几条人命,那歹人竟想出了毁尸灭迹的法子,放了把大火,把所有的尸首都烧得面目全非,让人无法分辨,呜呜呜,可怜小少爷,生前向来注重仪表,死后却面目全非…,鸣呜呜呜…”
那仆人说着说着,竟掩面而泣。
“竟是如此…,嗯,汝回去,回禀汝家老爷,就说本王己知晓…,还望老爷,夫人节哀…”
“多谢王爷,那卑职退下了…”
寿王元泽玄看着来人渐渐远去,抬眸,望向窗外。
窗外,微风轻轻吹过,落叶飘散在风中,而后,轻轻坠落…
………………
“王爷,贺次子赠送的物件都在这里了,是否要封存,另做处理呢?”
燕红手捧木箱入屋,低头询问道
寿王元泽玄转头,看了眼,摆放在眼前的木箱,低声道。
“不必,放着吧,尔等退下…,无招不得入内。”
众人相继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元泽玄站起身,抬手,抚摸着木箱的漆面,漆面上有些许的斑驳,打开箱子,里面是些零碎的小物件,看上去,有些陈旧了。
木箱内的皮影和泥塑人被元泽玄拿起…
皮影和泥塑人经过岁月的沉积,上面有了些许的尘埃和霉斑,看上去,老旧了…
记忆深处,那一段青涩的光阴,慢慢被忆起…
冬去春来,舞翩翩
忽闻童声,笑开颜
是孩童呼唤,满树金黄…
是吟诗唱词,岁月静好…
是皮肤白皙细腻,天真烂漫的娇嫩稚童…
亦是那相貌出众,玉面朱唇的俊俏儿郎…
这样的人儿,胆小如鼠,一遇事就浑身发抖,害怕着黑夜…,也怕孤身一人…
那样的人儿,看似懦弱和胆怯,内心却无所畏惧,柔弱似水……
回头看…
是谁被落下了呢…
是那走不出、放不下的人儿,被落在了回忆里…
看着手中旧物斑驳、依稀,元泽玄也慢慢有些忧伤起来…
元泽玄又随手打开了木箱内的首饰盒,拿出里面的玉佩,那是一块白玉和一块青玉…
这时,元泽玄手中一颤,白玉掉落在地,元泽玄却浑然不觉,手里捏着青玉,看一眼,瞳孔一震,放大,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元泽玄脑海里的念头一闪,回忆起年少时,贺喻之曾抚摸过他脸蛋,亲吻过他脸颊…
贺喻之高兴愉悦时,总对着他,甜甜的笑…
贺喻之受罚被打后,一双眼睛含着泪珠,就这么定定地看他…
贺喻之还惯会拿玉佩送人,讨人欢心的…
(释注:玉佩送人事件,(回看:第七章:可儿)女婢可儿说过,玉佩是贺喻之送她的定情信物…)
再有,贺喻之还当众说,除三皇子外,此生不再做伴读,也不再入皇宫…
……………………
往事幕幕重现,回忆历历在目…
元泽玄脸上忧伤的神情,顿时荡然无存,眉头皱起,唇角勾起,轻蔑的看着手里的鸳鸯佩,眼中闪过一丝嘲笑。
{元泽玄内心OS: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吾本无意褒贬,但是,好一个浪荡放肆的小子,哼…,嘴巴多甜,抹了蜜似的,说出一生只寻一人的话来,做的却全是撩拨浪荡的事,吾一时不查,竟也信了他,敢招惹吾,凭甚?汝贺喻之何德、何能、何等修养和魅力?竟敢肖想吾,还是说汝图钱,贪权?这般大胆示爱,也真是把无耻演得淋漓尽致了,哼,贺喻之这个浪荡子,拿旁人寻开心倒也罢了,竟敢打吾的主意,真是不知死活,亏吾还念及旧情,给他送去寿王府幕僚的腰牌,为他谋生计,他倒好…,竟起了旁的心思。哼哼,真是一片好心喂狗了,倘若他还在,吾定要把他吊起来,好好打他一顿,让他醒醒脑,唉…,可惜他,人早己不在了,一切都是浮云…罢了。}
元泽玄缓缓地将手中的玉佩放回盒中,盖上木箱,便走开了…
花落尽
叶翻飞
梦醒的凄美
残叶的坠落
尘埃落定
烟消云散…
等空中的云、雾散开…
花儿盛放
草儿萌芽
鸟儿回巢
风里曾相见
这尘世间,多少当年事,人走茶凉…
这一场似水流年梦,始于无声,亦陨落于无形…
而那悲伤…,不多,也不少,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