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买了一家酒吧,花了三百万欧元,棉收到消息,愣愣地伸手挠头,然后给雾打视频电话,她把手机立在桌子上,抱着平板等他接通电话。
雾一回家就躺在了沙发上,漫无目的地玩手机,直到接到她的视频电话,坐在地毯上,伸手拉来那本《群山回响》,将手机靠在书侧。
棉工作的时候很认真,面无表情。
“你前天干了什么花了三百万欧元?”棉抬眼,看屏幕里雾脸上的笑脸逐渐凝固,消失,她皱眉,发出疑问和催促的声音,“嗯?”
雾重新笑起来,可放在膝盖上的手抖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把xy唤到身旁,老实说:“额……嗯,那天随便走了走,进了一家酒吧,和老板聊了起来说到了酒吧转让的事。那家酒吧老板父母出事了,急需用钱。”
棉歪下头,“嗯?那你就买了?”
雾的双手掐着xy颈部的毛,手上的颤抖蔓延到胳膊上,再到声带。
xy感受到了,抬头看雾。
“我想有个安全屋。”
“你家还不够安全吗?”
“嗯……那天我的组长来家里做客了,知道了我家的地址。所以想要一个能一个人待的地方。”他说着说着低下头,和xy对视上,紧绷的脸笑起来。
棉越听越不明白,眉头皱的更紧。
雾紧张的搓着双手,鼓起勇气抬头,脸上带着虚浮的笑,问:“你生气了吗?”
他把xy勒进怀里,像抱玩偶一样抱住它,他靠在xy的背部,全部的思绪被关闭进脑海。
不喜欢我了吗?嫌花了很多钱吗?讨厌我了吗?不在意了吗?浔来家里她都没打电话问,害他抱着一个活人睡了几个小时。
泪水在眨眼间流出来。他委屈极了,声音裹挟着委屈,颤颤巍巍,带着鼻息。
再加上药效已过,所有的不安仿佛决堤的江流,冲刷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雾的大脑开始思考,那天的回忆爬上来,他对浔说的决绝的话,没礼貌的行为,不恰当的措词,不适当的离开。
这些都在鞭打着他。
他一下子就哭出来了,用狗毛擦眼泪,浮毛却粘在脸上,勾勒出他的泪痕。
忍不住……了……
不再免费了吗?
棉问:“为什么在哭?”
雾用手背擦擦眼泪,余光瞥到手机,就将手机翻过去。
棉叹口气,伸手捞手机,放嘴边命令道:“让我看你。”
雾已经把沙发上的毯子拉过来,给他和狗围住了,只露了一张脸。
他哭的双眼通红,重色又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地随着眨眼的动作扇动。
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饶有兴致地重复问:“哭什么?”
他感觉自己被凶了,哭的更狠了,嘴角大坡度地往下压,手包着毯子就开始擦眼泪。
棉在纽约的一栋高楼,独立的办公室,宽敞的视野,空调吹动窗户两边的白色窗帘,翻飞的窗帘就像是裙子一样。
雾那边是昏暗的客厅,禁闭的窗帘,还有哭的泣不成声的他,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逼迫他。
他每次哭的时候都假装看别的地方,而不直视对方。
棉翘嘴,饶有兴致地撑着脸颊,同时命令他把头转过来,“我看不到你的脸,阿雾。”
雾更缩的小了。说实话,他哭的差不多了,而且还有点想笑,深呼吸几下,下巴压在xy的头顶,一起对准屏幕。
哭完之后,他感觉眼睫毛进眼睛里了一样,不舒服,闭着眼睛揉眼皮,用指背梳梳睫毛,用力吸吸鼻子。
“乖宝宝。”她伸手拿起手机,用指尖点点屏幕。
雾立马用脸颊蹭xy的头,又躲了。
她心情挺好,没再命令他,只问:“为什么哭?”
他脑袋有些发懵,回神时,就已经脱口而出:“昨天……额,前几天和组长聊天,她怀孕了,我对她没有礼貌,非常粗鲁。昨天喝了药没想起来,今天药效过了,想起来了。”说完,他又开始哼哼唧唧地装哭。
他囫囵吐了一段话,语序,发音一团乱。
雾张嘴咬xy的耳朵,没真咬,就是用嘴唇抿了抿耳朵,挺软的,他想。
棉双目含春,柔情似水般盯着屏幕里的人,觉得他太善良了。
捡狗就养狗,有人需要帮助就买酒吧资助别人,现在还为了一个孕妇内耗。
他要是继续善良下去会被吞吃掉。
“那她做错了吗?”
“我不知道。应该没错。”他哭的有点用力,现在眨眨眼睛,有些疼,想睡觉。
“说来听听。”
棉重新拿起平板,听他说。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先是皱眉,然后挑眉笑了,翘起二郎腿,上身往前压在膝盖上,说:“做的非常好,你没错。”
雾闭着眼睛,搂着狗,翘起嘴角,乖乖地点点头,“是吗。好的。”
安静了一会,棉撇了一眼屏幕,问:“瞌睡了吗?”
他确实感觉头有点晕,有些天旋地转……
雾睁开眼睛,酸酸的眼皮重重地往下压,惹得他只点头。
“那就睡吧,搂着xy睡。”她轻笑出声,“感觉你更需要一个玩偶。”
雾就没有搂xy睡觉的习惯,爬上沙发,裹好毯子,抱住自己,眼睛就没睁开过,直接睡了。xy很自觉地爬到他脚边。
第二天,他的手机没充电,在家里充了一会拿到工位上充,像平常一样打开电脑,查看邮件,除了要处理的邮件,还有一封升职信,让他看到了去办公室报道。
他不想,想拒绝,可听着话茬不对,什么叫浔推荐的?
雾才转正不到一年就升职?
他脑子一片空白,只能点头答应,出了门,下楼在门口给浔打电话。
在等电话接通的时候,他吸口冷气,舔舔嘴唇。
他先是为了前几天的粗鲁和无礼道歉,然后感谢她的推荐,又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最后希望她能好好修养。
两人互相心知吐明,不能谈恋爱就道歉做朋友吧。浔听着他的话,点着头,满意地笑起来,“真心的?”
“当然……”雾刚想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回电话道歉,就听见她说:“那来旁听诉讼。”
“啊?”
“我等你。”
雾张着嘴,叭叭嘴巴坐到工位。他代替了浔的工作了,然后开始思考。
药效一过,他就获得了自己身体的主动权还有非常准时的人格解体症状,还有焦虑感,手以小幅度开始颤抖,呼吸加重,安全感从他身后长长的口子里流出来,就像河流。
躁郁症的药物不像是胃药,不能根治,只能抑制和控制。
一旦不喝药,就会重新跌入躁郁症的怀抱。
回家路上,雾全程低着脑袋,双眼的景象越来越迷糊。
他只想回家,然后阿棉突然出现在家里,他抱住她,拥抱到腿软,一手垫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倒在地上。
双臂用力,勒紧她,汲取她怀抱里藏的跳动的心脏,就像两条口渴的鱼而互濡一样。
他莫名笑了起来,双腿都更有劲了,打开门,没人。
他扶着墙,换好拖鞋,刚走了一步,就摔倒了地上,卡在喉咙处的胃液被摔了出来。
雾分明睁着眼睛,可是他感觉好像看不见了。
就像是沉进了大海里,直直地往下沉,正好还是无趣的黑夜,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海面透不进来任何光亮,他就可以放心的往下沉。
沉。
沉。
沉。
沉。
六月即将过去,霍衣也要放暑假了。
绥让他暑假和自己住一起。
霍衣下课就去绥家里,推开门,冷气扑面而来,他开口说:“冷气开太低了吧?”
闻言,绥抬头,说:“可能外边太热了。”
霍衣可不这么觉得,“制冷功能太强了。”
“是吗?”绥在家里看书,分明是夏天却穿着长袖,早上洗了澡,因为不用出门所以任凭刘海遮住额头,吃完午餐之后,戴着眼镜窝在沙发里看买的书。
“哈哈哈哈,你大夏天在空调房穿长袖,你说你不冷?”霍衣找到了遥控器,按了几下,把风速调低。
绥继续看书,说:“等会你又得调。”他窝在单人沙发里。
他把遥控器放下,坐绥对面,歪头看了一眼他正看的书,“西西弗神话?”
霍衣往后倒进绥对面的单人沙发里,呆呆地看着他脸色沉重,“怎么了?”
绥把书合上,放桌子上,端起咖啡说:“我没有找到雾说的搬动石头,还有他为什么要叫西西弗斯?分明是西西弗。”
俩人对视一眼,霍衣却咧嘴笑了,拿起书看起来,反问:“你怎么想起来看这个了?”
“因为我终于看到书名——西西弗。”绥托住书皮,将书反过来。
绥歪头耸肩,示意他确实如此。
“那就给他打电话问问。”霍衣说:“正好想他了。”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手拨通电话。
雾说:“我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霍衣很有耐心地问他。
“我无法接受加缪说西西弗是快乐的。因为我的痛苦遍地丛生。 ”雾站在蒸笼般的天气里。
他楞楞地站在路口,左右看了一眼,看到一辆驶来的汽车,汽车司机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开始鸣笛,雾愣了一秒,抬腿过马路,笛声在与他错过之后停止。
“所以你就自己取了一个名字?”霍衣听着那边的声音,直起腰,皱眉问道。
“哈——尼采得了梅毒,感染了精神病,最后狼狈去世;加缪,知行合一;
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中说:你永远理性,中肯,客观,你从不发疯,不让自己情绪失控,你也不站队,不表态,好在任何时候都能全身而退。”
雾有些皱眉:“我只能选择理性,因为我很痛苦,如果我不理性,那么我就会被打败,于钢索上击落悬崖。
你改行了,变成了一个拯救人性命的医生。
人类有几种痛苦,那么就有几种对应的哲学选项。他们那么多种哲学,我都不选,唯一扣我心弦的只有齐奥朗吧。
这个世界真的是荒谬的,那么西西弗就是幸福的。
果然,荒谬当道,爱拯救之。”
绥惊讶于雾的随便一开口说话就像是……书本的一页。这段话很值得推敲。
大部分文学家的痛苦来源于意识,而雾的痛苦单纯来源于病变的大脑,是改变不了的,浮游于神经内的疾病。
因此,雾本来就不可能和他们达成共识。他是孤单的,甚至病急乱投医。他痛苦,他慌乱,他镇定,他痛苦。
或许只能认识到自己的不同,才能真正做到舒服,而非现在,削足适履,挠靴止痒,榫卯不合。
霍衣却说:“阿雾,你一开口就是痛苦。”
“抱歉。”雾眯起眼睛,一脸的烦躁和无奈。
哪来的痛苦呢?所有的经历和产生的痛苦完全不对等。
他讨厌自己的娇弱,别人的一点声波传播到他,就会给他产生巨大的撞击。
对方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是故意的。
绥明白,点点头,一直盯着霍衣。他明白,霍衣早已拥抱伤口满身的雾了。
“盛夏要到了,请你保重身体。”他用手掌擦了把脸。
雾听出了他的为……难,叹了口气,说:“原本从纽约回来之后感觉挺好的,很轻松。”
霍衣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你要去找棉吗?”
“不。我觉得可能是压力发泄到了肖身上……”
“哦?那我帮你约他?他一直问我要你的聊天方式。”
“不。因为那个视频,我的后台快被塞爆了,一堆人给我发私信。”
“哈哈哈,这么饥渴啊。”
“唉,我挂了,还有事。”
雾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拉着两端打了个结,把耳机当项链,然后转身进去。
和他父亲对视一眼,雾淡定地移开视线,和浔打了个招呼。
所有人全部落座。
结束时,雾提前离开,一抬头就看到司推开门,正打算出来。
雾的视线快速从他身上掠过,往后继续看,浔和她的律师出来。
司趁机站他旁边,浔不得已站司旁边,两人之间一大段距离留给下一个开门出来的人。
司侧头却不看他说:“等会一起吃个饭。”他快速抬头问浔和旁边的律师有没有推荐的餐厅,司平时很忙,没时间外出吃饭。
浔最先反应过来,立马推荐了一家,说:“这家的无花果派最好吃,可以去尝尝。”
“好。”司快速拉着雾的衣袖,下台阶,让他上车。
雾一点都不敢动,僵硬地被他拉着走,扶着车门不想上车,只能对着浔苦笑。
浔冲他拜拜。
司趴在方向盘上催他,“快点上车。”
等车离开后,浔的辩护律师问:“他俩……?”
浔耸耸肩,和他对视道:“我才知道他们认识。”她确实没想到。
律师扭头看车屁股,欲言又止,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长得真高,模特吗?”
司也这么觉得,并多次偷瞄雾——他穿了一件棉质的墨绿色长袖,伸胳膊间依旧能看到伤疤,很明显,白色的肉都崩了出来。
“你和浔是什么关系?”
“反正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他挑眉,点点头,“那就是同事?”
“嗯。”
浔对身旁的律师说:“还想咱们一起吃呢,不过只剩你陪我了。”她笑问:“愿意吗?”
“当然。”
司:“尝尝那家的味道,好吃的话,带你妈妈来吃。”
雾又点点头。
难得和雾单独吃饭,司挺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可他俩无话可说。
他不需要听教,不需要建议,也不需要关心。
“最近喝药了吗?”
“……”
司无语的想:就说他不需要关心。
于是,他就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你哥哥要结婚了,到时候记得参加。”
“这么快?”
“老大不小了,我和你哥一个年纪的时候,他已经从幼儿园毕业了。”
雾呵呵一笑,“未婚先孕,有什么好得意的。”
法庭上舌战群儒,喋喋不休,据理力争的大律师,此时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抿嘴微笑。
“行吧。看来你挺好的。”
吃完饭,司非得要送他,雾才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家地址呢,就让他把自己送到了酒吧。
司看着窗户外面的酒吧牌子——光洞,笑了,“还真把我当司机了?”
上次浔跟着他回家,顺便在他家呆了一晚。雾觉得如果他爸知道了家的地址,保不齐谁会按响他家的门铃。
“就这吧,我朋友在这住。”雾拉开门,下车。
真的是一切准备就绪:炎热的天气,身为他逆鳞的父亲,填饱的胃,恶心之感蛄蛹到悬崖边上。
雾合上酒吧的门,进入里面的早已经修改好的房间,开门,上锁,覆上面罩,将抽屉抽出来,给工具消毒,顺便检测一下是否能正常使用。
晚上七点,一个儒雅的男人准时出现在光洞门口,推开门。
雾在监控里看到他按照要求锁了门,径直朝里面的房间来,期间左右摇头看看两边的装修——一边是长长的吧台,另一边有沙发和桌椅。
看来是个酒吧。
儒雅的男人轻轻地打开门,门缝窜出的丝丝凉意攀上手指,他是很紧张的,毕竟全网都在约雾,只有他一个人约上了。
门被全部打开,男人像拆了礼物盒子一样,看到了盒子里期待已久的礼物。
雾还是把面罩摘了,笑眯眯地看见了约好的人。对方明显的呆了,愣在原地。
他只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长袖,和深蓝色的牛仔裤,还有一双非常普通的帆布鞋。
雾非常的烦躁,见对方稍微后退了一点,立马耷拉下脸,亮亮的眼睛被眼皮遮挡了光,只剩冷冽的冰。
“进来。”他用很轻松的语气说道,把手机合上放下,心脏用尽力气在跳动,带着疲惫产生的烦躁,如同难搅的水泥缸里混合着炎热的夏季和烦人的父亲。
在他低头不看对方的几秒之内,他在想,如果走了,也无所谓,虽然没发泄出去,但是挣了钱。
如果没走——他听到了门关上的声音,一抬头,看到面前的人,皮笑肉不笑的扬起嘴角,夸他说:“好宝宝。”
随着动作指令变换,雾周身的气质发生变化,越来越沉稳,慢慢像视频里的人。
晚上七点,远在德国的那俩人已经到了餐厅。
绥注意到霍衣自从挂断雾的电话之后,就一直兴致缺缺的样子,于是带他出来散散心,并主动谈起雾:“我不太认为他说的话。”
他没说是什么话,也没说是谁说的话。
霍衣立马上钩了,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眨眼看他,像是催促他下一句话。
绥微笑起来,用手背托起另一只手,注视他问:“那你觉得呢?”
“我会想杀了他。”
绥立刻笑出了声,不是嘲笑而是开心,“为什么呢?”
霍衣被他的小笑声吸引,和他对视:“如果活着只是痛苦,那么我愿意终结他的痛苦。当我听到他自刎流血时他说的话,我就知道,这是他对于棉的告白。虚无主义者都是抑郁症患者。”
他关心他。关心到,甚至觉得自己平缓的一生都是和雾交换的。
绥:“嗯?”这是在说什么?
确实是胡言乱语,其实雾很好懂。霍衣摇摇头,难得沉默,擦擦手,拿起刀叉开始吃饭。
书里面说:不能回避希望。但是对于雾来说,真的有希望降临吗?
为什么迟迟不接受希望?还不是因为,他的痛苦毫无理由,他不接受无病呻吟。
绥若有所思之后说:“如果你要杀他的话——”
霍衣抬眼,听他把话说完。
俩人在餐桌上讨论一个人的生死。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类命运共同体,一颗石子能颤动一池静水,而一个人的行为,也会像大树的长根,影响人类。
没关系,他们随手就能救一个人。
“如果你打算杀他,要怎么处理尸体?”
“算了,他活着比较有意思。”
“还有其他感情吗?”
“那我希望他能耍酷。”
闻言,绥捂嘴笑起来,“你真的太可爱了。”
他以为霍衣是个非常邪恶且聪明的孩子,但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霍衣只是爱玩,很有标准和原则,而且这些标准和原则倾向于善良。
如果倾向于邪恶,那绥就要好好的替他隐瞒了。
霍衣没和他一起笑,反而很认真地说:“反抗,是他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绥知道,回道:“所以他说他喜欢《西西弗神话》。即使里面只提到了反抗这个概念。”
因为雾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坚持,呼吸不断地活着,用力的活着。
活着,就是对这荒谬的世界最大的反抗。
而坚持活着就像是崇尚虚无主义一样,一样的忠诚和耐心。
不要走进良夜。
伦敦,酒吧。雾后于一个男人出门,关上酒吧的门上锁。
俩人面对面,雾问:“有休息的地方吗?”
男人很满意今晚的调教,雾很专业,很干脆,也很温柔,总之很像专业的裁缝一样,将一块布料裁剪成一件袖口平滑的衣服。
“可以约你喝一杯吗?”男人意犹未尽,在黑夜里痴痴地盯着雾的脸。
他听到雾启唇发出的句子,语句见带着笑意的涟漪,“你的身体需要休息,暂时别喝酒了,先修养几天吧。”
三个小时,他受的伤够多了。
男人抿嘴,嘴角往下弯,悻悻道:“好的。”转而,他再次期待询问:“那,视频可以发给我吗?”
雾在房间装了摄像头,并且和他说了。
他沉默了一秒,说:“我需要把我的脸模糊处理,如果你需要,就从网上保存。我依旧会发到网上。”
雾再次叮嘱他注意伤口之后转身离开。他没有立即会家,而是到处走了走,顺便确认一下对方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他走上了伦敦桥,夜幕早已降临,但是伦敦桥通体明亮,光亮自地上照亮夜空。
这么多天的低头忍耐,此刻终于将头抬起,“活着真好啊。”凉凉的夜风从河面飘过来,他能感受到。
这句话指的是没有痛苦,或者桎梏解除之后,重获新生后,大口呼吸,当吸血鬼喝到新鲜血液,通红的双眼变得透亮,和他对视,那么此时此刻,他们就是最心照不宣的人。
可惜,他们对视不了,于是,他们的孤独彼此心照不宣。
你的孤独我的孤独,都一样。如此,是否说明,我们不孤独?
夜里,他靠在沙发上,在电脑上看视频,越看表情越凝重,长腿一伸。xy扭头看见他坐起来,贴他的伸下来的腿。雾很自然地用双腿夹着它,让它继续看电视。
他在意的是视频里自己的装扮,让对方产生了不信任和质疑。整体装扮倾向休闲和轻松,唯一让整场调教和自己装扮连接的只是棕色皮质的腕带扣压在长袖子上,阻止他下意识地卷袖子。
一个小小的饰品,阻止了整场割裂继续产生,同时凸出失衡。
曾经阿响给他看的书籍里就讲的失衡。
失衡是诞生艺术的条件之一。
但是还不够。
视频里,雾的脸被一个笑脸遮挡,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但是对方的所有神情和眼神都能被看到,这就很欲盖弥彰。
对方越盯着雾看,就越吸引别人。
雾看着越来越多的评论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又不笑了。他觉得自己还不够用心,毕竟自己又收钱又发泄情绪,只做到这种程度真的还不够。
评论如潮。雾觉得他们真正追求的人应该是像予或温,绥那样的。他不可能为了某人而改变自己,但他确实该锻炼了。
不过,他第二时间想的是棉,想和她一起参加婚礼,但是纽约到伦敦很远,不想让她来回跑。
因为他难得这么正常。雾很珍惜,珍惜到不想睡觉,可还是睡了。
写的好难看的一章,好像越来越没有看点了。无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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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