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那群混蛋调研考试完成之后,初二的生活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刚过半期,巫师就又开始在讲台上讲述他的梦想蓝图了。
“你们只还有一年的时间,不要以为剩下两个学期很长。我跟你们讲!排除你们那些剩下的假期,两个学期马上就过了!你们马上要中考了!”
“考不上的同学,最后一个学期就不要继续上学了,想上都不可能上!只有去江规山上学技术。女生去学烹饪和理发,男生去学修车……(此处省略一大段话)”
他滔滔不绝地说完这长篇大论之后,又喝了一口水,撑着桌子开始沉思,大概是在想一些新的词汇来证实他的说法。
这番话确实能够讲得人满心担忧,恨不得现在就去学习10分钟。只不过这位巫师显然挑错了时候,毕竟很难有学生在终于减轻压力,过了两天舒坦生活之后用能继续沉得下心去听自己唠叨的班主任在星期一的第一节班会课上念念叨叨。
如果这群倒霉孩子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他本学期第五遍说这种话了。说来也是,他每次长篇大论的时候都只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过完全不顾学生感想,倒也不完全算坏事。
用柯锦他们班级大部分同学的看法来讲,这种时候不用来睡觉和补作业前就是对不起班会课的存在。只要不太明目张胆,基本可以混过去。这是巫师“瞎眼”瞎出来的结果。
所以,以上他们亲爱的巫师说的那些话和做的事全是柯锦在睡醒之后听苏槐模仿并分析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像!”某人对自己的模仿能力相当满意,所以喜欢让周围人评析。
柯锦用力回想了一下巫师教育他们时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和语气,只不过脑子不争气,一团浆糊一般糊着,不如平常清醒,只觉得苏槐的模仿有些矫揉造作。
“还挺.....确实很像。”
脑子却在开口之后转一个弯,硬生生将原本的话收了回来。
她看着友人明亮狡黠的双眸,有些许愧疚。
“好一—吧——”苏槐象征性地撇了撇嘴,以示无奈。
只不过柯锦已经将目光投向窗外,没再注意她,她也就收了打趣的心。
苏槐忙着呢,不会有什么闲功夫去注意窗外的树。
班里的其他人也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也不会去关心窗外的世界。没有老师在台上故意渲染焦急的气氛,大家也都轻松了下来。
但是,好像真正闲下来的好像只有柯锦。
她坐在窗边,是偏后的位置,又很少有什么聊起来的人,好听的人话来讲,叫清静的好地方。所以没有什么人来找她。
她害怕伤了苏槐的好意,也就没再与她聊天。
真奇怪啊。
窗外也清静。
树的叶子落了,又长了,绿得不带一点杂色。
玻璃很厚重,柯锦听不到窗外什么声音,她将耳朵贴在玻璃上,却看得到自己的倒影。
快14岁了,还是那么瘦小。柯锦很少调椅子,倒影好像也还是那么矮。
柯锦贴得更近一些,看见自己的脸色还是六年如一日的惨白,好像还停留在过去。
她抿了抿薄唇,唇瓣上的血色很快消失,只有一抹青白。
那双浓墨般的黑色眼眸中映着自己留在玻璃窗上的忧郁眼神,那么脆弱、轻柔,甚至是迷离。就像是被水雾浸染过。仿佛无时无刻都在真心实意的悲伤着。
像一首缠绵的伤情诗。婉转着,低吟浅唱,于抬眸的一瞬,磨灭了一切。
柯锦的睫毛颤了颤,眼睑下垂的时候,会在视线的上方形成一道模模糊糊的屏障。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做出这样的比喻。
窗外,树叶摩擦的风声似乎还在响,从高一点的窗户吹进教室,耳旁的鬓发一高一低的飘了起来,飘的很散,细若游丝,长长浅浅,浅浅长长。
风从左边吹来,然而柯锦只觉得右半边脑袋昏昏沉沉,不确定是不是困意,或是脑袋受了凉。第二个真是有够无聊的。
大概是最近天有点冷吧。早知道就多穿一点了。
她又重新趴了下去,脑袋深深的埋进了右手臂弯里,纤细的骨骼艰难地承载着脸部不明显的颧骨的重量,她的视线被压进了沉沉黑暗中。
大概趴一会就好了。
·
柯锦很少做过这样的梦。
更别说,她八岁以后就很少做梦了。
她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街道上,车辆、行人都仿佛人世蒸发一般消失了。
一直都在前行,有时候在小区前的人行天桥上,但是却又会连接着校门口的小巷。前方的路总是雾蒙蒙的,一脚就陷了进去。走在路上,也走在迷雾的深处,不知道是不是梦的缘故,没有什么知觉了。天光亮着,路灯也亮着,柯锦看见了自己两个黑色的影子。
对于一个梦而言,无论是停留,亦或者前行,都是没有意义的。
但柯锦的脚步依旧停在了一根没有连接电线的电线杆前,上面只贴了一张颇有厚度的“低碳生活”宣传海报。大概是不久之前下过雨,中间部分鼓鼓囊囊的,本就暗淡的色彩都晕在空白处。
当时的情绪好像是......奇怪。
竟然没有贴小卡片和房屋出租的资料?
不信。
柯锦毫无公德心地撕下海报,结果....
海报是撕下来了,还暴露了了几张黏在一起的通缉令。
柯锦:我可以举报他夹带私货吗?
纸张因为时间长远而泛出干瘪的黄色,大片的红色的黏在一起,柯锦用了不少时间才将他们分开。
一共五张。
深红色的液体粘糊糊的往下滴着,看起来倒不像是被人遗忘很久的存在。
懂了,这是非牛顿性液体的可粘贴版!(不是)
柯锦将通缉令举到鼻前,她的目光微微下扫,眼睛里只剩下了那一抹深红。
她嗅到了血的气息。
哇哦,所以是非牛顿性液体可粘贴3.0版吗?(bushi)
好有心意哦。
她有些嫌弃的将通缉令拿远了些,那双黑眸中的光亮又淡了下去。
这个社会的发展与创新真是令人欣慰啊。
最终还是这样自我安慰着。
出于不可避免的好奇心,她用右手袖口擦去了纸上的液体,那东西一沾在她的袖口,就好像溶解了,将她深色校服的袖子染得更暗。
应该不是非牛顿性液体吧。哈,本来就不是的嘛。
稍微,有点冷。
那张通缉令上只有一张模糊的黑白的照片和寥寥可数的看得清的几排黑体字,泛着生铁般的灰。
那张照片拍的很潦草,只能依稀看见一个不太清楚的人影。
似乎对焦的是后面的红绿灯。也可能只是拍得不太用心。
所以能勉强从顺序中看出来,聚成一个光团的是绿灯。
真的很亮。有一种超出了纸张原色的亮。
大概是绿灯太亮了,那个姑娘的肤色看起来也白的有些病态。
柯棉轻轻按着纸面,他总觉得那个姑娘在笑,不知道是怎样的笑,却觉得她不是那么高兴。
柯锦的发尾被风绕过了她优雅的脖颈处,落在她的耳后,还有几缕陷进了衣领里,发梢轻挠着她脆弱而洁白的脖子。
风没理她,她也没理风。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一旁的几行字上:
【
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公安厅、局,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公安局:
▇▇▇▇▇▇,
▇▇,女,汉族,20▇▇年4月17日出生,身高1.68米左右,体态偏瘦,户籍地:▇▇▇▇▇▇▇▇,现住地址:▇▇▇▇▇▇▇▇
……
请各地公安机关接此通缉令后,立即部署查缉工作,发现犯罪嫌疑人即予拘留,并速告我部五局。
对发现线索的举报人、协助缉捕有功的单位或个人,公安机关将给予人民币2万元奖励。
附件:犯罪嫌疑人▇▇照片
公安部
】
大部分基本信息的墨印被晕开了,柯锦把五张一模一样的纸正反两面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意外的刻意呢。
不过说起来,附上的照片居然不是证件照吗,明明对那个女生的信息都应该相当完善,怎么就偏偏缺了这一项呢?
柯锦咬了咬右手食指的指甲,她的大拇指顶着唇,手指的冰凉让她理智地思考了一会儿。
才18岁啊,就比柯锦大4岁。
真的好年轻。
虽然觉得不太可信,但意外的可惜了。
明明更年轻的柯锦选择适时地老成。
下次还是不要再做这种梦了,怪难受的。
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做梦,就更难受了。
风没跟她打招呼,自顾自的吹走了她手里的通缉令,几乎是在一瞬间,飞扬的纸张就陷进了雾里。
柯锦急忙向前迈了一步,却又收了回来,浓雾四起,偌大天地好像就只局限在了这一处。
小巷口前的电线杆也消失了。
她就那样站了很久,沉默抹去了她所有的行为,雾气弥漫在她的眼中。
人们将剪应力与剪切应变率之间满足线性关系的流体称为牛顿流体,而把不满足线性关系的流体称为非牛顿流体。
英国科学家牛顿于1687年,发表了以水为工作介质的一维剪切流动的实验结果。实验是在两平行平板间充满水时进行的,下平板固定不动,上平板在其自身平面内以等速U向右运动。此时,附着于上、下平板的流体质点的速度,分别是U和0,两平板间的速度呈线性分布,斜率是黏度系数。由此得到了著名的牛顿黏性定律。
——by360问答
柯棉关于通缉令上的液体与非牛顿性液体的关系只是她在梦里的无伤大雅的玩笑。第3章正文里有提到,她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