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第3章 第二章

2012年。

几条紫色闪电交织在一起，在天边炸开，惨白的光照在小路上前行的黑伞上，“轰隆——”一记闷雷如同要劈开天地一般响起，不远处的教学楼内传出几声惊呼。

随着雷声平息，天空开始飘起细小的雨点，密密麻麻的如数不尽的银针，看得人眼生疼。

楚梨打着一把黑伞穿过狭窄的小路，这是唯一一条能从后门通往教学楼的路。

黑伞刮过树梢，雨水顺着动静掉落在伞面上，发出“隆隆”的声响。学校后门虽然偏僻，但是离教学楼很近，赶在大雨来袭的最后一刻，楚梨到达了大厅。片刻后，大雨倾盆而下，模糊了来时的路。

楚梨收起伞，慢慢踏上台阶。

远处的天际开始渐渐形成黑昼，乌鸦停在被屋檐遮住的树枝上，伴着雨声“嘎嘎”地叫着，听不真切。带着潮味的风钻进没关紧的窗，参杂着雨水尽吹在了楚梨颀长又白洁的脖颈上，带着一丝丝凉意。

她顿了顿脚步，扭头看向风吹进的空隙，她的眼眸很亮，但却没什么生气。从空隙向外看，可以看见窗外的树木在风中如身姿妖娆的舞娘般扭动着腰支。楚梨抬起近乎苍白的手抵在窗上，随后“啪”的一声轻响。窗户被关上。

这个时间在这聚集的都是为了是音乐学院刘教授的讲座来的，楚梨抵达教室时，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

楚梨站在门口，环视了四周，不经意间瞥见靠窗那组后排坐着一个女孩，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她没被红发遮住的红唇。窗外雷声依旧，讲座还没开始，教室里还是同学嘈杂的讨论声。

女孩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楚梨脑海中那抹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地面上，因站定时间之久，已经汇聚成了一滩水。

待楚梨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宋芸的身后，后者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哭泣的动作停了，她缓缓转过身。

泪水顺着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快速滑落，皱起的眉头在看见楚梨的瞬间被抚平，取而代之的是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楚梨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她只静静地与宋芸对视着。

女陔哭红了双眼，悲伤的眸子在似是因为楚梨的冷淡而染上了一丝委屈。

“在哭什么？”楚梨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她疑惑地皱了皱眉，她没想问。

闻言，宋芸猛地站起身来紧紧抱住了她。书本因暴力掉落在地面上划拉出刺耳的声响。

宋芸双手紧箍着她的肩膀，红头发的脑袋深埋在她的锁骨处。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领，身前人细小的啜泣声很快就没嚎啕大哭替代。

楚梨挑了挑眉，她将目光放在窗外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桂树上，眼神很快便失了焦。

教室里因为突如其来的哭声渐渐安静下来。

“宋芸，你干什么呢？”一声清亮的女生打破了教室里诡异的氛围。

宋芸愣了愣，机械似的回头看发出声音的女孩。女孩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黑框眼镜下的眼睛里带着疑惑和不解地看着她。

是靳霜。

宋芸松开手，又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前的楚梨。

楚梨地目光并没有放在她的身上。虽然梦幻，可刚才的柔软触感却又在告诉宋芸，她好像真的存在。

“是梦吗？”她看着楚梨喃喃道。

还没等她回过神，后者就越过她走到了前面的位置坐下。宋芸想拉住她，却被靳霜握住了手腕，她把宋芸拉出了教室。

“你干什么？”宋芸甩开她的手，眼神中还带着些许茫然，她已经很久没有和靳霜有这么近的接触了。

大概是没想到宋芸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靳霜的气势弱了些，但她还是反驳道，“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呢，你哭什么？抱她干什么？”

宋芸垂下眸看她，瞳仁淡漠如深潭。她揉着手腕，问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靳霜看着眼前给她带来陌生感的女孩，皱着眉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你认识人家吗你就抱她，你没看见她当时的眼神吗？”

闻言，宋芸看向倒数第二排坐着看窗外的女孩。她如墨一般的长发一泻而下，衬得她的皮肤更加雪白。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眼前和前几个小时看着完全不同的靳霜，宋芸皱了皱眉。

她这是穿越了？

“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啊。还有，你和那个楚梨什么关系啊？我不记得你们认识啊，你……”靳霜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宋芸头也不回的进了教室，和楚梨旁边的人你说了什么，后者点了点头坐在了后面的位置上。

整个流程楚梨连头都没抬过。

宋芸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水，死死盯着楚梨的侧脸。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现在应该是穿越到了十九岁的时候，这个时间点刚好是大一开学没多久，是她和楚梨真正意义上的相识，也是楚梨出事的前一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还在怀念过去的自己，一睁眼就出现在了这里。

宋芸吸了吸鼻子，伸手戳了戳楚梨的手臂。

后者不明所以地抬眼看她。

宋芸的目光放在了楚梨衣领的水印上，想起刚才自己干了什么，她的脸有些热。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是因为……”宋芸想了想，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楚梨像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没什么表情地道：“没关系。”

宋芸看着楚梨那双乌黑却空洞的双眼失了神。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楚梨了，倘若上天会因为过错惩罚记忆力好的人，那宋芸觉得自己大概是犯了滔天大罪。

在那十三年里，她无数次回忆起楚梨的眼睛，回忆起她平淡却又热烈的性格，回忆起她注视自己时眼神里流露出的那抹不可言喻的感觉。

而此时此刻，她思念了十三年的人，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想到这，她又想起了十三年前楚梨的结局。

鲜红的、惨烈的结局。

宋芸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扯出一抹笑，“你好，我叫宋芸。”

楚梨收回目光，低声道：“我是楚梨。”

宋芸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楚梨拿出一本书。宋芸抬头才看见，刘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

宋芸记得她和楚梨当时第一次见面时挺和谐的，那时候的楚梨并不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

想到这，宋芸意识到可能是因为她刚才的举动有点太过了，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上一辈子楚梨是自杀的几率差不多是百分百了，十三年前无论宋芸如何的不相信，警察调查的结果都已经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弄清楚楚梨为什么会自杀，并且阻止她自杀。

从楚梨离开一直到穿越过来这个时空，宋芸一直在查有关于楚梨的死，但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警方的调查结果都是没有问题的。

楚梨到底为什么会离开，宋芸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在这个时候可以找到。

讲座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宋芸叫住准备走的楚梨。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滴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吧嗒”的声音。楚梨低头看着身前红头发的宋芸，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根根分明的睫毛，不施粉黛却白嫩的脸蛋，眼睛还有着哭过的红肿痕迹。

今天虽然不是她第一次遇见宋芸，但那种久别重逢和宋芸的眼神却让她明显感受到不对劲。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不自觉走向宋芸开始就一直环绕着她。很多事明明并非出自她本意，可她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楚梨歪了歪脑袋，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宋芸想了想措辞，刚准备开口，身后的靳霜拍了拍她的肩膀，“宋芸，一起走吧。”

靳霜的刘海别在耳朵后，露出一双清明的丹凤眼，她的嘴角挂着笑，眼神里却没有笑意。她的话是对着宋芸说的，可目光却放在楚梨的身上。

楚梨往后靠了靠，眼睛微眯，随后将目光放在了宋芸身上，眼神询问她。

“你先走吧，我还有事。”宋芸定定地看着楚梨说道，随后也没等靳霜在说什么就把人拉出了教室。

这些话不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而且宋芸觉得楚梨可能会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

楚梨任由她拉着，看着女孩搭在黑色毛衣上的棕红色卷发有些出神。

她没来由的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宋芸的时候。

是在高中刚开学没多久的声乐教室里。

当时忙着学校的校庆，她和搭档到了一号教室准备排练，到的时候门是敞开着的。

演奏者背对着她们，穿着学校的校服内衬，外套被搭在琴凳上，上面赫然别着一个铭牌，铭牌上写着她的名字。

宋芸。

教室里只开着她头顶的一盏灯，棕红色的头发随意地搭在白色的内衬上，暖光下的她很耀眼。随着她指尖的动作，一个又一个音符跳跃着，流露出优美的乐声。

她记得，宋芸当时弹的是贝多芬月光变奏曲的第一乐章。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宋芸。再后来在更衣室，又一次见到了她。女孩因为误会闹了脸红。她那个时候觉得她满脸通红的样子像个红苹果。

高三毕业典礼上，她表演的时候看见了站在台下的宋芸。女孩穿着刚才表演时穿的黑色长裙站在台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看她。

等一曲结束，台下早就没了宋芸的身影。

她当时在想什么来着？

好像是在想宋芸去了哪，她想和她说话。

楚梨很难感受到一些情绪，更不是会外放自己情感的人，以至于整整三年，她只是看着女孩红色的背影，一步一步地踩着她踩过的脚印。

今天宋芸抱住她的时候，她有些无措，但更多的是不解。她不理解为什么宋芸在哭，不理解为什么她会抱住自己。

她本能地想要去尝试理解，可在她似贫瘠土地一般的情感感受下，她依旧无法设身处地地去理解。

女孩握住的地方带着丝丝暖意。

她现在也想知道宋芸在想什么，就像那场典礼上她们隔着观众相望时的念头一样。

四十八小时怒更三千字……已崩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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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