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第4章 第三章

宋芸随便找了个角落，她斟酌了一下措辞，缓缓开口道：“楚梨，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话，我知道很神奇，但是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说着，她伸出三根手指，楚梨见她真要发誓，伸出手将她的手按下。

她平静的声音响起，“不用发誓，你直接说吧。”

宋芸做了下心理建设，开口说道：“楚梨，我是十三年后的宋芸。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这就是真的。我知道你叫楚梨，知道你家在哪里，知道你的一些故事，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随便问我。”宋芸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深吸一口气，抬眼去看楚梨的表情。

后者依旧一张不冷不热的脸，她沉吟了一会儿，犹豫地开口：“按你这么说，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宋芸迟疑了一瞬，随后认命般开口，“楚梨，是因为在明年的三月份……”

“自杀”两个字宋芸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告诉楚梨她的命运。难道直接和她说，你会死吗？可这太残忍了。

“我会死是吗？”正当宋芸犹豫着，楚梨冷的似冰一样的声音响起。

“在明年的三月份我会因为某些原因死去，所以你从十三年后穿越回来，想要拯救我的命运？”楚梨问。

宋芸瞪大了双眼愣愣地看着她，震惊的说不出一个字。

楚梨是标准的冰山美人长相，她的五官很深邃，因为脸上没什么表情，会衬托得更加凌厉。她此刻的双眼不再像之前那样空洞，反射着细碎的自然光。

“我是怎么死的？”她平静地问，仿佛宋芸口中那个被宣判死刑的人不是她一样。

宋芸把头偏到另一边。雨还在下，只不过小了些，乌云正在慢慢散开，外面的世界似乎不再像前几个小时那样让人恐惧。

她轻轻地说道：“跳楼。”

闻言，楚梨轻笑了一下，她漫不经心地说：“猜对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身前的女孩扭过头看向她，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她有些不明白宋芸在哭什么。

“楚梨，你是不是觉得死就死了，也没什么的？还是你根本就没觉得我说的话是真的？”泪水夺眶而出，宋芸的眼睛因为哭太久有些干涩，她随意地揉了揉继续道：“是不是对于你来说，我就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宋芸看着她，咬牙切齿地问。“其实你恨我是吗？所以你才那样……不管不顾地跳了下来？”

这是这些年宋芸看着楚梨的照片问了无数次的问题。

她想不明白，如果不是恨，楚梨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时候跳下来，她明明知道自己正在赶来的路上，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候。

她从来不敢多想，怕真的在某个角落找到楚梨恨她的证据。

“这十三年里，我一直在查你为什么会离开，我无数次许愿希望在下一年可以在梦中见到你，可你呢？你甚至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楚梨去世后宋芸才知道，她一直有情感障碍。她曾经认为楚梨表现出的冷漠是性格使然，却从未想过她有时的迟钝、疑惑是因为她无法理解他人乱七八糟的情绪变化。

她无数次想起楚梨看着她的迟疑，从前不懂，楚梨离开之后才明白她是在猜测。

在猜宋芸是不是不高兴，在猜她现在在生气和还是在开玩笑。

正因如此，她才会在悲伤和痛苦中一次又一次地挣扎。

“为什么明明在意我，却要让我活得生不如死？”

宋芸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在楚梨的眼里大概就像个精神病患者。她的质问、她的歇斯底里，都显得异常的可笑。

因为很难表达感情，楚梨放在他人身上的眼神很干净，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良久，楚梨薄唇轻启，嗓音比先前沉了沉，“你有点太喜欢哭了。”

宋芸红着眼看她。

“我这么说只是因为我不信命运，不是不相信你。”楚梨解释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只是心中有个念头在告诉她，这个时候应该说这些。

楚梨的血亲在她十一岁的时候就离开了，自此她一直被养在离都市里，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所谓的亲人，久而久之就无法辨别情感，对身边的所有事物和人都没什么兴趣。

她二十岁的人生里，只有学习、看病和拉小提琴。

高中的时候，她偶尔会站在窗户旁，看着楼下经过的人，他们有的在笑，有的很安静。她常常能从四楼看见二楼连廊上一个红色身影经过，有时候她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两个人，有的时候又是一群人。

她一直那样明媚阳光，楚梨知道那个女孩在笑，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笑。她控制着自己的嘴角，想露出和她一样的表情，却从玻璃窗上看见了一个吓人的表情，只好作罢。

而那个一直明媚着的女孩，一个早上已经在自己面前掉了两次眼泪。可这个时候，她即使知道宋芸在哭，却依旧弄不清楚她为什么在流泪。

难道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人的离去，会让与之毫不相干的人这样流泪吗？

她不懂。

可她也不想让宋芸再流泪了。

“我现在没有想要跳楼的想法，等我哪天有了，一定会告诉你，这样可以吗？”楚梨思虑了一会儿，淡淡地开口道。

宋芸鼻音浓浓，“你在逗我吗？”

楚梨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话，你就不会一直哭了。或者你再跟我说一个方法。”

宋芸目光一闪，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楚梨，要不在明年三月之前，你都和我住在一起吧？”

闻言，楚梨的长睫轻颤了一瞬。看着宋芸绿色眼镜框下那双碧眼，和因为哭泣红肿地跟核桃一般的眼睛，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不住学校宿舍。”她提醒。几秒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懒洋洋地说：“哦，你知道。”

在宋芸的记忆里，这所大学是在她毕业之后才搬的新校区，旧址是在浅川郊区，离楚梨家的别墅不远。

再次踏足楚梨的别墅，一切都和前几个小时前看见的不一样。这个时候别墅还是看起来很壮观的，并不像后来人们口中被诅咒了的古宅。

别墅外的园艺做的很好，生意盎然的绿植长得旺盛，一切都不似后来那样凄凉破败。

楚梨带着宋芸下了车。沈阿姨显然已经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

看见楚梨走近，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小姐，今天怎么回来的有些……”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楚梨身后跟着的宋芸。

一瞬间她的笑容更甚，“这位小姐是？”

宋芸担心楚梨直接告诉沈阿姨自己说她会死的话，立马接道：“沈阿姨，我是宋芸。是楚梨的朋友，最近家里出了些情况，可以借助在这一段时间吗？”

闻言，楚梨抬起眼眸看向宋芸。

沈阿姨愣了两秒，见楚梨没有否认，便立马堆起笑容，“当然可以了，宋小姐，里面请。”

别墅很大，白布下的木制家具正亮堂堂地摆在各个地方，整个空间散发着和楚梨身上一样檀木香。

“宋小姐，您先休息一下，我去招呼人收拾一间房间。”沈阿姨笑着道。

她脸上的温柔和十三年后那个尽显老态的妇人一样。

宋芸摆了摆手，嘴唇动了动，说道：“不用麻烦了，我和楚梨住一间就行了。”

沈阿姨有些惊讶，但见楚梨没什么，于是笑着离开了。

宋芸站在那幅全家福前，此时的相片因为每天都有人清理，所以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不久前她还在这张照片前与楚梨隔着时空对望，而此时，那个人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身边。

等宋芸回过神来时，楚梨已经盯着她好一会儿了。

其实一开始楚梨就不觉得宋芸在撒谎，因为她连“难以接受”这个感觉都有些不懂。在听到她喊出沈姨的姓时，她才觉得有些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沈姨虽然姓沈，但大家都喊她楚姨，楚梨在别墅里从来不和她之外的人交流，所以不会喊她的称谓。然而宋芸却能精准地喊出她的姓。沈姨刚才发愣却能够接受宋芸，大概是以为是楚梨说的。

在宋芸扭过头看她的一瞬，楚梨收回了目光，带着人上了二楼。

“去你的琴房看看吧。”她开口，随后补充道：“我说了，我知道你的所有事。”

不知道为什么，宋芸发现楚梨在听到她的补充后，表情僵了一瞬。

当楚梨推开琴房的门，宋芸的美目微动。

琴房的正中央摆着一架水晶钢琴，和当年楚梨给她的惊喜一样的钢琴。

怎么回事？难道这个世界因为她的到来而发生了一些变化吗？

宋芸心想。

她转过头，眸底透着一丝慌张。

楚梨的眼神很沉，也盯着那架钢琴，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梨，你……记得什么？”

闻言，楚梨的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一时无话。

空气安静了下来，宋芸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跳声。

难道，真的引发了蝴蝶效应吗？

半夜两点还在爆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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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