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景陆舟和大刘送走关上门,阿锦就抱住郁泽清,把脸埋在她肩膀。
“哎哟!这是怎么了?”
阿锦抬起头,郁泽清借着昏暗的光,看到她又激动又害羞的脸。
郁泽清没见过这样的阿锦,连忙拉着她回屋:“怎么了怎么了?你跟大刘怎么了?”
来了来了!八卦!吃瓜!
阿锦拽住她,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郁泽清坏笑地继续把她往屋里拉:“切,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喜欢大刘是不是。”
阿锦抽回手捂住脸,跑去床边趴在被子上。
郁泽清想逗她玩的心根本收不回:“哦吼,让我猜猜,一定是大刘亲你了!”
阿锦又羞又恼,扑过来就要揍她:“哪有!你这个坏妮子!”
郁泽清大笑着拿起枕头当盾牌:“那你快说啊,不然我还要猜啦!”
阿锦红着脸坐回床边,头靠在帷幔旁,娇羞地绕着绳子说:“也没什么,只是聊了几句罢了。”
“嗯嗯,聊了什么?”郁泽清紧紧挨着她,生怕错过一个字。
“就是我本来要洗碗嘛,然后大刘说水凉,他来洗,不让我伸手了。”
“哦哟,好体贴哦,然后呢然后呢?”
“他洗碗嘛,然后我就问伯母在吉城住着习惯吗?他说吉城挺好的,比京城暖和些,而且还不太干燥。所以他母亲很喜欢这里。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一天到晚要跟王爷出去办差,母亲无人陪伴很无聊。”
“哦哦,忙得很没办法陪亲娘,然后呢?”
“然后……”阿锦十分懊恼地说:“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说了句很蠢的话……”
“啊?说啥了?”
“我说……要是有个儿媳在身边可能会好很多……”
阿锦头撞在墙上:“啊啊啊……我当时怎么会说这么句话啊……现在想想真的很丢人,好像我在催他娶妻似的……”
郁泽清心想:阿锦可能还不知道大刘有个嫂子,刘母和这个嫂子相处得……不是很愉快。
但她没提。人和人之间很玄妙的,说不好谁和谁就能很合得来。
“哎呀,这有什么,我感觉大刘不是那种很细腻的人,他应该不会多想的。别在意,接着说,然后呢?”
“然后……大刘说,我说的有道理……”
哎嘿!这不是有戏么!郁泽清也跟着紧张了:“然后呢!!”
阿锦特别可爱地撅了撅嘴:“大刘说但是他职责所在,要经常陪着王爷,怕对不起未来的夫人……”
“然后我说……‘如果很喜欢你的话,是不会介意的’……”
“他说,他说我很好,谁能娶到我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阿锦说完,脸上又飞起了红霞。
郁泽清笑着说:“哎哟哟,那可不是他的福气吗!然后呢?”
“啊?然后?没有了啊,他们就走了。”
郁泽清有些失望:“没了啊……哎呀我还以为你俩就直接定下终身了呢。”
阿锦作势又要揍她了:“你说什么胡话……”
郁泽清赶紧站起来离开她的武力范围:“好好好,这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我懂的我懂的。你们谈个恋爱真是,也太含蓄了……”
·
第二天她回到店里,打扫结束后开始看这几天的账本,核对计算好这些天卖出的产品。既然她不在店里,这一成的利她就不拿了,月底结算的时候要发给楼上的人。
过了一会儿阿锦下楼,说这些天她研究出来一种用缝纫机绣花的技术,要展示给郁泽清看。
缝纫机绣花?郁泽清表示闻所未闻,把位置让出来给她。
只见阿锦随手拿了块蓝帆布,调整好针线之后,踩着踏板就开始了。
刚开始还看不出什么,后来郁泽清发现了,她用右手非常精细灵巧地来回控制帆布,通过移动帆布来操控针脚落在帆布上的位置。
人工绣花的时候是布不动、针的落点动;而用缝纫机是针不动,布来动。
“我的阿锦呐,你是天才吗?”郁泽清目瞪口呆地感叹。
阿锦抿嘴笑着,手却不停,不一会儿一片白色的小叶子出现在帆布上。
她剪掉线头,拿给郁泽清看:“我现在用得还不熟练,绣得很粗糙。没办法,这种精细的活计还是用手一针一线绣更漂亮。”
“这样已经很好了!能看出是个叶子。如果咱们用的话,其实也不需要很精致,差不多能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就行,毕竟咱们没办法靠这个加价。”
郁泽清想起自己最初的设想:“我老早之前就想在帆布包上绣个简单的小标志,咱们郁氏帆布独有的。如果缝纫机绣着简单的话,咱们就设计一个吧!”
俩人商量了好久,要兼顾美观、特别、简单、意义,真的很不容易。
随后她突然想到什么,在纸上画下来,反复调整形态。
终于满意了,她拿给阿锦看:“这个怎么样?”
阿锦皱紧眉头:“这个绣起来倒是挺简单的,但是……好奇怪啊……是什么东西呢?”
郁泽清笑着说:“这是‘郁’,郁泽清的郁,但是呢,是另一种……呃……文字。”
阿锦看了看这个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满脑袋问号:“什么文字?”
郁泽清说:“这个嘛,很难解释,你就当是我独创的吧,代表着这个姓氏。怎么样,要用吗?”
她看了会儿:“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啦,很简单、而且也很特别。你若说这是‘郁’的话,确实也比较有深意。”
“那就它了!你看看怎么绣起来比较方便。”
阿锦说干就干,在帆布上比划了一下大小之后,就蹬起了踏板。
她先绣了个“凵”,然后在里面绣了一个“丫”:“好了,是你想要的样子吗?”
郁泽清笑道:“对对对,就是这样,很好。”
阿锦虽然不理解,但尊重。
郁泽清拿着这块布料,满意得不得了。
嘿嘿,咱郁氏帆布也是有图标了!这是“YU”拆开重组后的图案。
自己和原身同名同姓,这个标志既是代表自己,也代表着原身一家。但是因为“鬱”字笔画实在太多了,哪怕是“郁”字绣起来也得花点功夫,不如用字母。
李叔他们学会了之后,开始在新做的帆布包上绣这个标志。郁泽清看了下,哪怕熟练如阿锦,绣这个标志花的时间还是有些久了。
她又有些犹豫,要不然别加这个了,又不能挣钱,让大家平白无故地花了这么多时间……
李婶知道她的顾虑之后,提出了解决办法。
原来这个缝纫机可以换针,她竟然都没注意过。有更大型号的针、用来穿引更粗的线。
用粗线绣的话,就能节省许多时间,原先需要好几针才能绣完的区域,直接两针带过就填上了。
金丰说可以等收工前,换一下针线,把当天做的东西统一绣标志,这样就花不了太多时间。
李叔看了看每个人绣的,发现即便是这么简单的图案,每个人绣出来都不一样。
“咱们就用这个标志来区分是谁做的包。有时候我们做完的东西放混了,就不记得是谁做的。这下好了,以后不会搞混。”
挺好,六个布匠顶俩诸葛亮,就这么定了。
下午郁泽清趁不忙的时候,把楼下摆着的货品拿过来,一个个都绣上了小标志。
有带娃的客人上门,小朋友一看这个标志,说长得像家里的小树。
客人笑着解释,孩子应该是想起家里的罗汉松盆景了。郁泽清瞧了瞧,果然像是一个盆子里种了棵植物。
小孩子的童心蛮有趣。
就这样卖卖货、做做包、喝喝茶、再偶尔去店门口溜达晒晒太阳,郁泽清想着,就这样平平淡淡生活,似乎也不错。
如果实在回不去的话。
她这些天见到的悲剧有些多,相比较之下,自己现在过得真的算可以了,有吃有穿有朋友,是不是应该知足呢……
一个客人的出现,把她从沉思中唤醒。他买了个帆布包之后并没有走,打量了一下店里,然后说有些口渴,想讨杯茶喝。
当然没问题了,郁泽清请他坐,倒了茶水给他。
吉城的店铺都是备有茶水和雨具的,哪怕不挣钱也会免费给急迫的路人提供,为的是广结善缘。
他喝着茶,和郁泽清聊着生意。然后评价郁氏帆布的生意算是不错的了。
如今这世道,百姓受苛捐杂税之苦,现在还只是刚开始几个月,商人和农夫已经开始哀叹了。真不知道长此以往下去,会是怎样一片民不聊生的景象……
郁泽清这才仔细观察他。
此人四十来岁、衣着朴素,谈吐举止间有文人风度,但面露风霜之色。
郁泽清拿不准他是什么身份,只能开玩笑似的说他还挺忧国忧民的,适合做官。
谁知他叹了口气,说这年头的官也不好当。
郁泽清想起府衙和纺织司那帮货色,有些轻蔑地说怎么会,当官的多的是法子捞钱。
那人摇摇头,说这可不简单呢。得先有上头的人罩着你,你捞的钱要孝敬上去、你得替上面的人办脏事,人家才会替你遮掩,长此以往形成利益关系之后才能稳当挣钱。
郁泽清挑了挑眉,说您懂得还挺多。
那人老神在在地半阖双目,端着茶杯,说出让郁泽清吃了一惊的话。
“不多不多,我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毕竟没接触过。胆小怕事、守着那点微薄的俸银兢兢业业熬日子罢了。”
郁泽清这才琢磨明白,合着她面前这位是个官啊!
哎呀,刚才当着人家面聊什么捞钱……
郁泽清有点紧张:“呃……您是哪位青天大老爷呢……”
对方好像被这个问法无语到了,消化了一下,说:“我是府衙同知,罗杜传。”
没听说过。郁泽清秉承不懂就问的理念,直接请教这是个什么官。
罗杜传扶额:“你不是跟着颐王殿下查案吗?怎么连同知是什么官也不晓得?”
郁泽清心里吐槽:又没见过他,知道这些官的品级职责也并不能帮她挣钱,不懂不是很正常吗?
但她只问了:“您怎么知道我跟着王爷查案?”
问完才觉得自己傻。
景陆舟就是个古代版的超级明星,走到哪儿都惹眼,更别提现在又接了旨意办案,府衙和纺织司肯定都十分关注他,所以多多少少也会看到郁泽清跟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