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婚约啊……您怎么知道?”
最近没什么人跟她提这事,她都快忘了。
景陆舟挑了下眉:“逛羊街时曾听人提起。”
噢……她刚去羊街那几日,总是有人问她可曾婚配。
有毛遂自荐的,也有给自家儿子亲戚之类的介绍,搞得她的小摊像个相亲角。
好在她已经和李叔打过招呼,用假婚约推辞,渐渐地就没什么人来打听了。
不过……景陆舟这人表面上看着傲娇冷淡,背地里居然是个隐藏的八卦男!
不是逛羊街就是赏庙会,她还以为这厮来体察民情呢,合着净打听坊间传闻了?
那么他刚才说想和自己交朋友,原来是打着方便吃瓜的算盘啊?如此一来,倒也合理。
就在郁泽清暗自琢磨的时候,景陆舟催她:“所以,你的婚约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方才说你没有婚约?”
郁泽清有些不好意思:“这事儿吧……您是王爷,我不敢瞒您。但是您可千万别说出去。”
景陆舟点头:“我定然为你保守秘密,快讲与我听。”
他的眼神里又是期待又是疑惑,郁泽清很难把面前这个人和当初马车里那个谪仙般的人物联系起来。
“其实啊,我没有婚约。对外说有婚约只是因为嫌麻烦。”
景陆舟脸上的表情变幻几下,精彩得让郁泽清有些不懂。
“为何谎称有婚约呢?什么麻烦?”
她挠了挠头:“就……有人来问嘛……我不想嫁人所以编了个。”
景陆舟惊讶地问:“为何不想嫁人?”
她回道:“我要挣钱的,成了亲哪有功夫。嗯……我知道你们无法理解。不需要理解,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立刻追问:“既如此,你挣多少钱才愿意嫁人呢?”
哎呀……这人怎么这么多问题啊……不结婚就这么离经叛道么?
郁泽清眯着眼看看旁边的墙,一边思考:“这个嘛……说不好,起码一两年之内不会考虑。”
景陆舟被逗笑了:“一两年?似乎挣不了多少……”
郁泽清心想:你管我挣多少呢?万一我哪天就完成任务了。
他盯着郁泽清的眼睛:“何不找个有钱的夫家?你若是欠债还是要做什么,让你夫家出钱即可。”
郁泽清叹了口气。
这法子她早在穿越来第一天,看见镜子里那张脸的时候就想到了。
可如果原身遗愿确实是重振帆布工坊,郁泽清通过嫁给有钱人完成任务的话,等她离开这个世界,原身就是具尸体。
和她成亲的那家人怎么办?一夜之间老婆没了,这像话吗?
如果原身遗愿并不是成为富婆这么简单,那结婚就更没有必要了,除非嫁给某个目标人物就是原身的遗愿。
但是这些事当然不能和景陆舟解释了。
郁泽清想了想,回答他:“这钱我就是想自己挣。别人的钱是别人的。而且我觉得自由自在过日子挺好的,没必要嫁人。”
景陆舟无奈地笑笑:“郁泽清,你实在令我刮目相看。”
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明白。您觉得我不正常,那太正常了。所以您还是别和我做朋友了。”
景陆舟来劲了:“不,我倒是觉得你十分有趣,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快答应我。”
郁泽清:……
他见状,立刻竖起三根指头:“我发誓!绝不会治你的罪。从今往后,在你面前我也是普通百姓,你将我当作阿锦便可。”
郁泽清扶额苦笑,这个王爷也有点儿不正常。
景陆舟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膝盖,无声催促着要她答应。
她还是屈服了:“行行行好好好,我尊贵的朋友,别乱动,小心头晕。”
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拿她当个乐子解闷。他来找自己那就好好供着,等他觉得没意思不来找她,怕是很快就不记得她是谁了。
这时女大夫的声音从帘外传来:“姑娘,你家公子的药熬好了,来端一下。”
“好嘞!”她赶紧出去,离开这个不太好应付的场景。
跟着大夫走到后院入口处的一个小棚子里,里面好几个小药炉,只有一个煎着药。
厚实的麻布包裹住砂锅手柄,大夫用篦子滤出汁液倒入药碗,让她端走。
临走时她看了眼后院,这院子十分宽敞,里面各种各样东西真不少。
有一个大水池子、几口大缸、许多竹篾编制的大簸箕、草席,还有些她没见过的工具。
大夫见她驻足,便解释道:“这是我们平时清洗晾晒炮制药材的地方。”
郁泽清直呼涨见识了。
进屋把药放下,扶他坐起来。
景陆舟笑道:“我手不太方便,劳烦好友喂我。”
嘿……刚当上朋友就开始使唤人了?罢了,人家是王爷。
郁泽清给他喂了几勺,感觉怪尴尬的。
于是她献上良策:“这药很苦吧?要不然别一勺一勺喝了,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长痛不如短痛。”
让我们快速解决掉它。
景陆舟却满不在乎:“无妨,就用勺子喝吧,不苦。”
郁泽清继续努力:“真的不苦?闻着就苦。”
“不苦,不信你尝尝。”
还是别了吧……
景陆舟盯着药碗疑惑地蹙眉:“奇怪,这药居然是甜的,不知大夫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哈?甜的?
郁泽清不太相信,但是看他表情凝重,不得不有些担心这小村子里的医生水平。
万一给王爷喝出个好歹,她可能也难辞其咎。
郁泽清看了看周围:“我去再找个勺子尝一下。”
他立刻阻止:“不必不必,用我的即可,我不介意。”
郁泽清心想:我介意……
算了凑合一下,就这么着吧。
她舀半勺,尝了一小口。
景陆舟你!
一向淡然清丽的小脸突然变得皱皱巴巴,恶作剧收到了不错的效果,景陆舟笑得十分放肆。
郁泽清没怎么喝过中药,努力把这苦得像从地狱里熬出来的玩意儿咽下,没好气地看着景陆舟。
景陆舟笑得更开心了。
有这么可乐吗?堂堂王爷笑点也太低了。
她无奈道:“王爷,有您这么坑救命恩人的吗?”
景陆舟仰着无辜的脸看她:“就是救命恩人才坑的,她又不会把我怎么样。”
他看着郁泽清哑口无言又无力反驳的样子,再一次笑出了声。
这人幸亏是投了个好胎生了张帅脸,要不然郁泽清可能真的会揍上去。
景陆舟见好就收:“不逗你了,我自己来吧。”
郁泽清把碗递给他,他接过后仰脖几口就喝完了。
让景陆舟好好休息,她带上门去外堂等阿锦回来。
大夫忙着整理药材,郁泽清无聊地拿着一本医书阅读,艰深晦涩的语句让她昏昏欲睡。
这时门口有马蹄声传来,想必是王府派人了。
她赶紧起身出去,果然是大刘,刚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她时着急询问:“王……人呢?”
郁泽清瞥了眼后面,还有另一辆马车,阿锦正扶着车夫下来。
“在里面,跟我来。”郁泽清带着大刘进去。
和大夫打了声招呼,她转头告诉大刘:“已经喝过药,这会儿可能睡了。”
大刘小心地推开门,见景陆舟睡得正香,郁泽清悄声问道:“是叫醒他还是让他先睡着?”
大刘赶紧回头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晚了,景陆舟已经醒了。
郁泽清心想我也没说多大声啊,他不会没睡着吧?
两人进去,大刘上前:“王爷,奴才来接您回府。”
景陆舟揉了揉太阳穴,回道:“嗯,好。”
声音嘶哑,明显刚醒。
觉这么浅吗?按理说受了伤又喝过药,应该睡得比较沉才是。
郁泽清突然想起什么,和大刘说:“那个……王爷的诊金还未付给大夫,我今日出来没带多少钱。”
大刘点点头:“我知道了。”
将厚重的雪灰色锦缎大氅披在景陆舟的身上,大刘正要搀着他起身,景陆舟看了郁泽清一眼后,按下了大刘的手。
只见他眉间皱了几皱,慷慨就义一般地一步步往外走。
郁泽清担心地问:“您……要不然扶一下大刘……”
景陆舟毅然回绝:“不必,我可以自己走。”
好吧,不知道他在逞什么强。
等他上了马车,大刘跟郁泽清回到医馆柜台前。大刘问大夫今日是如何诊治景陆舟的,他要记下作为后续治疗的参考。
大夫拿张纸详细写下何时用了什么药,扎过哪些穴位,洋洋洒洒一大篇,交给大刘。
大刘从荷包里直接拿出一锭银子,告诉大夫不用找了,但是务必保密,就当今日没见过景陆舟这个人。
郁泽清看得目瞪口呆,这一锭,得20两了吧!你们王府可真有钱,这么多银子说给就给啊!
剩下的全是封口费吗?她也没说漏嘴过啊……这里又没人知道景陆舟是王爷。
大刘真是……好谨慎。
郁泽清和阿锦坐上后面那辆马车,大刘说要把她俩送回郁宅,两人终于离开此处。
“阿锦,王府离这里远吗?”郁泽清一边打量着马车一边问她。
还是头一次坐马车呢,有点晃,但是坐垫比较软,总体还能忍受。
“有些远,在城东金泉街,我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一路走一路打听才找到的。”
郁泽清拍了拍她的手:“实在是辛苦了!你今日回去后歇歇吧,晚上的饭别做了,我出去买点儿带给你。”
因着前面车里有个容易头晕的病号,他们走得特别慢。郁泽清不想在路上耽搁太久,早回去一会儿就能多做一个帆布包。
今天没采着蓝草,好歹别再浪费时间了。
她和阿锦说好之后让车夫停车,跑去前面马车旁和大刘商量。
“我们想早些回家,可否请后面车夫走另一条近路,把我们送回去?”
大刘还没说什么,就看见马车车窗伸出一只手扶住了窗沿,帘子从里面掀开,露出景陆舟的半张脸。
“你们想先走吗?”景陆舟问道。
“呃,对,想早点儿回去,还有些事要办。”
景陆舟扒着窗沿,微笑着看她:“好,你们路上小心。让车夫把你们送到家门口,过几日我登门拜访致谢。”
郁泽清大惊:“不用了不用了,都是应该的,您好好养伤,身子骨康健就是我们的福气了。”
景陆舟笑意更甚,没说什么。
“您快躺下吧,回府多休息。我们先走了!”她和景陆舟挥挥手,又和大刘道了别。
大刘和她点点头,随后抬眼,望向她后面,也点了点头。
她转身一看,阿锦掀着车帘,在和大刘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