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的这两天也过得很快,时间在朝夕变化里缓缓流淌。
凉秋的早晨,路上的行人匆忙,车道川流不息。
曲珮在街道上走了很久,到聂冠卿家不远的地方发现其实商缘家离聂冠卿家很近,左右也就隔了一个街道而已。
她拐了个弯,走上了面前的楼。
门被敲响之后没过多久就开了,聂冠卿站在门口,头顶声控的灯光白亮耀目,衬得他的身形挺拔,轮廓清晰明了。
聂冠卿身上一贯有一种散漫懒散的味道,今天身上格外重一些,他眼尾带着惺忪的睡意,头发稍微有点蓬松,看上去有那么一点不修边幅。
“来了?”聂冠卿把人领了进来,顺手给倒了一杯茶端到茶几,“给。”
聂冠卿的家里风格比较冷,主要以灰白为主,冷色系的颜色哪怕被窗外的光透射进来,也显得有些冷清。
也可能因为还早,光线昏暗,太阳微弱的光因为角度问题照不进这间屋子。
房子空荡荡的,很少有来自上方或者楼下的声响,而这样的声音更是显得房间格外冷清。
曲珮落在在灰色的沙发,看见了茶几上那台白色的笔记本电脑。
笔记本电脑里是聂冠卿以前写的策划案,曲珮这次来也是为了看聂冠卿的策划案。
本来文件聂冠卿只要发给曲珮就行,但奈何文件到了曲珮手机里不知道为什么打不开。
于是曲珮就顺势向聂冠卿提了到他家里来看聂冠卿以前的那些策划案。
“这些东西能不能直接复制粘贴?”曲珮随便翻了几下,神情很淡。
聂冠卿就坐在她一旁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浅色的眸子里映着天花板上的花灯照着的灯光,白色的衬衫由于他的坐姿勾勒出一片深深浅浅的褶皱,看上去十分清瘦。
他的眼底还有一片青黑,看上去觉得也许是因为这几天没睡好而导致的。
聂冠卿闻言靠了过来,他的身子靠过来之后,浅薄的红唇离曲珮的耳朵很近,他们之间堪称厘米的距离让他的困意总算是稍微减少了些许:“嗯,应该不太行,还是要改几个字的。”
曲珮顿了一下。
她感受到聂冠卿微微移了一点位置,原本打在她耳廓上上温热的呼吸隐去,却很难瞬间抚平心尖的躁动。
“行。”曲珮忽略那一点点的躁动,经过聂冠卿的允许之后直接拿了聂冠卿的笔记本电脑来写策划案。
她复制粘贴的时候漏复制了一个标点,皱着眉看了眼键盘,没找到那个标点的按键。
“这个标点怎么打?”曲珮没怎么用过笔记本电脑,对键盘这种东西不能说不熟,只能说一窍不通,于是她抬起头向聂冠卿询问,却发现聂冠卿靠着沙发睡着了。
灯光照在他身上,周围很安静,他们彼此的呼吸交错,时钟的针脚一点一点拨动着,让曲珮忍不住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没有把聂冠卿喊起来。
大致改完策划案之后,曲珮再抬头的时候,发现窗外微暖的阳光已经透过薄薄一层的白色窗帘洒进卧室,屋子里冰冷的气息一扫而空。
而男生睡在沙发上,呼吸平稳,他一向翘着的桃花眼此时紧闭,平时身上那股慵懒的味道也不见行踪,看上去温和美好。
曲珮静静地看着,觉得这样其实挺好的。
她现在和聂冠卿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近距离接触下,都是更加喜欢。
聂冠卿醒来的时候曲珮已经走了。
天光大亮,耀眼的光洒在客厅,显得温暖明亮。
他面前放着一个透明带着花纹的玻璃杯,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龙飞凤舞的几句话——我哥把家炸了,我先回了,策划案弄完放在你电脑里 ,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帮我打出来交了。
聂冠卿捏着纸条,有些失笑。
这纸条上的句子没头没尾的,连一个像样的称呼都没有,这就不礼貌了吧?
他笑了起来,明亮的桃花眼里像是落入了碎石,荡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随后他拿起水杯却又听见了敲门声。
曲珮?
她忘了什么东西没拿吗?
聂冠卿随便往沙发和茶几上扫了一眼,看见了一部熟悉款式的手机。
小乌龟有时候还挺粗心。
聂冠卿低头看了眼手里握着的杯子,触感是温热的,可见曲珮可能刚刚还没走多久。
他眼尾勾着笑意开了门,看到来人的瞬间却敛了笑意。
“你怎么来了?”聂冠卿冷淡地扫过眼前的人,并不待见似嘲讽般开口,“没事来干嘛呢?”
女人沉默了片刻,才有些无奈地开口:“我只是来和你商量一些事情,打你电话你不接,发短信也不回,我就只能来看看你了,怕你出什么意外了。”
聂冠卿左手扶着门上的把手,看着就丝毫没有让眼前的人进来的意思,他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你不会问我班主任?”
女人站了半天也没说话。
聂冠卿垂着眸子,头顶的声控灯灭了,眼前的光瞬间暗淡了下来,微弱的光线里,他的声音很轻又很淡,像是自嘲一般:“你应该是没有我们班主任的电话吧?”
女人薄唇轻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聂冠卿冷着眉眼,黑暗里看不出表情,声音冷淡至极:“既然人看到了,那就好走不送。”
女人终于开口:“我说了,我来也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聂冠卿轻笑了一声:“有什么好商量的。”
不知道楼上实在干什么,“哐当”一声唤醒了声控灯,灯光落进了聂冠卿冷淡的眉眼,连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桃花眼看上去都距离感十足。
聂冠卿作势要关门:“我们之间有什么好商量的?”
曲珮站在楼梯口,看着眼前气质有些陌生的男生,知道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
她就是突然发现自己把手机落下了,然后立马折返,却没想到自己会撞上这么尴尬的一幕。
面前的女人细看和聂冠卿的五官有些相似,同样锋利的眉和圆润的眼睛漂亮又凌厉,脑后盘着的发髻乌黑发亮,看上去很年轻。
看上去都能当聂冠卿姐姐了,不过更大的可能还是聂冠卿的母亲。
“我给你发的信息你都看到了吧?为什么不回?”和聂冠卿对视的太久,女人眉眼都透露出一股疲惫来。
聂冠卿觉得有些好笑,停了手里的动作,皮笑肉不笑地回她:“找我商量?这事有回旋的余地吗?”
女人也许是自觉理亏,终于还是开口了:“我知道你会不太高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能体谅一下我吗?”
曲珮没有再往下听,而是走到了楼下。
楼房前面有一片花圃,长叶的墨绿从里粉色的花一簇一簇堆在一起,围在从上头的树叶缝隙里落下的阳光周围。
她听曲弦说过聂冠卿的一点点家事,她知道聂冠卿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父母陪同,聂冠卿和父母矛盾也很大。
况且,聂冠卿离婚过后的父母都组建了新的家庭,而且都有自己的家庭有新的孩子,聂冠卿的身份也确实有点尴尬。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的阳光越来越耀眼,她看见聂冠卿母亲下了楼,神色平静离开了这栋楼。
曲珮这才又走了上去。
曲弦是把厨房炸了没错,但都已经这么久了,曲珮又不太想回去帮曲弦收拾烂摊子了。
她走到楼上,重新敲开了门。
过了很久都没人来。
曲珮不得不出声:“聂冠卿。”
出乎意料,门立马开了。
聂冠卿神色带着点冷淡,在看见曲珮的那一刻却又勾起了些笑意,把眼底的冰冷全部隐去:“怎么又回来了?你哥的麻烦解决了?”
曲珮神色平静:“手机落下了,我不想帮他收拾烂摊子,还没回去,在楼底随便逛了一会。”
聂冠卿“哦”了一声,让开身让曲珮进来了。
曲珮其实是有点想知道聂冠卿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只是一段关系里,特别是他们这种,要是走错一步,可能就没有回头路了。
说错了话,她脚下的那根钢丝也许就会断裂。
曲珮抬起眼看向聂冠卿的脸,在聂冠卿转头过来之前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曲珮拿到沙发上的手机,却听见聂冠卿的声音带着些笑。
“没大没小的,连人都不知道称呼?”聂冠卿捏着曲珮之前急匆匆留下的纸条,眼尾的笑一如既往的没正形,完全看不出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曲珮:……
曲珮不得不佩服这人没话找话的能力,原本他们之间僵硬的气氛硬是变得温和了起来。
曲珮微微抬起下巴问:“你想让我叫什么?”
曲珮正对着落地窗,亮黑的杏眼水汪汪的,她眼底盛着光,眉眼舒展,碎发调皮地挡在她的眼前。
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米黄色的外套没拉拉链随意敞开着,身后的长发随意披在脑后,落在腰后。
随着她抬头的动作,碎发滑开,随着她的动作衣服微微滑落,一些长发落在肩上,冷白的锁骨在白色衬衫下若隐若现,她白皙的肤色在阳光下更是显得亮眼。
这副带着暖意的画面就径直落进了聂冠卿眼底,让聂冠卿沉默了很久,心尖都陷进去了一块。
聂冠卿过了很久才开口,言语间带了些笑意:“随便什么,你想怎么叫?”
曲珮没想到聂冠卿这么随便,在众多选项里挑了一个其实有点越界但是还行的称呼:“哥?”
聂冠卿笑着,淡薄色彩的眼里像是落了光,连一贯在眼底的情意都更加耀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