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父子两个人拉完家常,一个宫外的侍卫仓皇的跑了进来。
墨疏桐只得把请帖往袖子里面塞。
这样,就看不出来他身上有请帖了。
毕竟全东疆的人的知道秘阁的象征图案是什么样子的。
被看见了自己手里面拿着请帖,太危险了。
殊不知,墨疏桐手上这一份请帖上面的图案比别人的多了一只鸟。
右上角,一只缩小了的凤凰。
墨疏桐想要问墨梓林是怎么弄到的,怎么就这么给自己了。
可是不等他问出口,墨梓林的脸色就煞白了。
算算时间,墨疏桐记得,差不多,墨疏钰出事的时候了。
要不是提前和余鸢说好了,不知道,余鸢还能不能这样干脆利落的下手了。
墨梓林看着一脸疑惑的墨疏桐,开口道:“隽永,你……哥哥出事了,我去一趟!”
墨疏桐适时的接了一句道:“不,我也一起吧!”
墨梓林皱起了眉头,道:“也好,毕竟是你自己的……哥哥。”
墨疏桐轻轻的冷笑了一下,哥哥,在知道不是自己亲哥哥之后,这是一个多么讽刺的词语啊。
马车停在了墨疏桐的宫前,本来墨疏桐以为要两个人分开走。
可是没想到,墨梓林主动让他和自己做在了一辆马车上面。
墨疏桐也装不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子感觉很奇怪。
好像不论他做出什么样子的表情,都像是一种讽刺,讽刺墨梓林迟到的情谊。
他记忆里面的。
墨府门口,墨梓林装作无意的说了一句,“倘若能活到你成婚,我也给你建一个这样子的府邸吧。”
墨疏桐心里面咯噔一下,墨梓林好像知道他们的计划。
可是墨梓林很快就没有说话了。
就像是真的无意之间说的一样,他什么都知道,明明知道不应该说,可是却又忍不住想要透露一两句。
其实墨梓林最想说的是,小心林惊涔,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再等一等,等到自己完全不行了再说。
最多一个月,墨梓林知道,自己就会顺理成章的薨了。
毕竟他一直就体弱,在念归景去世之后,他被刺杀。
没有死,但是伤及了肺腑,在此之后,就要一直喝药吊着命。
其实死了也没什么,没什么。
不等墨疏桐心里面咯噔的那一下平复下来,一个暗卫打扮的人就突然翻上了马车。
好极了,墨疏桐心脏差点停跳,不过还好,墨疏桐脸色上面稳住了。
墨梓林不见外的介绍道:“惊鸿,我的暗卫,以后归你了。”
说完,冲着墨疏桐眨了眨眼睛,然后从怀着拿出来了一块不起眼的木牌,上面有一个孔,墨梓林又拿出来了一根细细的红绳子,绳子是被细心编制好的。
上面还有一个黑色的小铃铛,伴随着墨梓林的动作,轻轻的响着。
完全不顾一旁暗卫,啊不,惊鸿的感受。
当然了,也不顾惊鸿的劝阻。
眼神劝阻。
墨疏桐注意到了一阵杀气,从惊鸿那里传过来,于是摆手道:“不用了……父……嗯,父王,您留着给自己用吧。”
墨梓林眼神暗了片刻,尽管墨梓林很感动,墨疏桐叫了他父王,但他还是强行拉过墨疏桐的手,给墨疏桐戴上。
道:“算了,反正也用不上了,不如在你手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系好了之后,墨梓林详细的告诉了墨疏桐怎么用。
但是墨疏桐却因为他之前那句话,一直走神。
最后也只听见了什么,“遇见了危险就摇晃铃铛,与之相近的就会一起响起来,跑过来救你。”
“就算木牌牌丢了也没事,他们其实只认人,不认牌牌。”
“之后倘若你想要送人,只消让惊鸿和他见一面,就可以了,想我今日一样。”
“孩子,马上就要见到你哥了,最后记住了,这是为父留给你最后的保命牌,不要轻易送人!”
随着他们的说话,墨疏钰的房门,就在眼前了。
里面暗暗的,传来了一丝丝细细的哭声。
墨疏桐一听就知道,是余鸢的哭声。
没办法,就算是提前讲好了,对自己这么好的,唯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是自己动的手,任谁都受不了。
最后只能说还好,胤与没有一起跟过来,而是和自己的师傅一起学戏。
胤与的师傅,时漾,传说是四疆未分裂之前,皇家时氏的子孙后代。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时漾和自己说,自己以北疆人的身份,收到了请帖。
这算什么?又一个长老浮出水面了。
很快,墨疏桐想,迟早有一天,自己必要让秘阁的掌控权重归于国主手下。
恢复四百年前,曾经短暂的出现再过大梁的那些制度重现于世。
余鸢的哭声逐渐小了,墨梓林想了想,冲一旁侯着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开门。
推开轻巧的木门,余鸢跪坐在墨疏钰的床前,手里面拉着墨疏钰的手。
才多久没见?墨疏钰的手已经苍白了,不过余鸢看起来倒是还好,就是眼睛红肿。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也不清楚墨梓林对余鸢的态度,墨疏桐本想先一步叫余鸢出去,怕墨梓林迁怒于她。
只是墨疏桐何叶余鸢都没有想到,墨梓林居然屈尊降贵,把余鸢扶了起来,柔声道:“先起来,之后,便送你去雅安城,如何?”
怎么说,余鸢和墨疏桐同时一惊,那不是,之前说好的,把他们送去的地方!
这算巧合么?
应该算了吧,墨梓林到底知道了多少关于他们的事情,这,不得而知了。
不论怎么说,墨梓林的所作所为一直都是在帮助他们的,就算知道些什么,墨疏桐是觉得,也不是不行。
不过,现在,还是要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哥哥身上。
房间里面没有光透进来,床尾随意的散乱的摆放着几件外衣。
像是在替床上的人保暖,之后发现无用了的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墨疏桐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死人身上才会有的味道。
墨梓林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了,尽管身处与一片黑暗之中,可是墨疏桐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墨梓林的情绪。
墨疏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结果墨梓林抬手,声音低沉道:“来人,为大王子梳洗一下,准备葬礼。”
闻言,一群人涌了进来,把墨疏桐和墨梓林退了出去。
被人流推了出去。
墨疏桐很是怀疑,为什么墨梓林都不愿意叫一个医师来检查一下,万一墨疏钰没有死呢?
万一还可以救回来呢?
但是,这样子做,无形间也帮助他们实施下一步计划。
墨疏桐和墨梓林比肩而立,站在门口,看着奴仆们把窗子打开,端着一盆一盆的水进去房间里面。
很快,一件黑色的华服被加急的送了过来。
衣服是按照墨疏钰的身材做的,一年一件,往往都是提前备好,以防万一。
真没想到,就用上了。
衣摆全部都是由金线勾勒,靛色构图,这一件上面的图案是云山雾罩,万里长卷。
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面,墨疏桐都不知道应该和墨梓林说些什么好,什么都不合适的样子。
等了半刻钟的样子,一群仆人跪倒在他和墨梓林面前。
墨梓林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吧,我……孤去看看大王子。”
说完,墨梓林转头看向墨疏桐,略带一点疲惫的道:“走吧,一起去看看你哥哥吧。”
墨疏桐点了点头,他比墨梓林矮一点,所以跟在墨梓林后面显得格外小心谨慎。
才十八不到吧。
阳光透进房间里面,墨疏桐这才看清墨疏钰的脸。
才多久不见,墨疏钰看起来好像更精神了一些,可是现在又满满的病态在脸上。
让人不忍直视。
墨梓林坐到了床边,拉起墨疏钰的手,声音颤抖道:“孤对不起你。”
说完,拉住墨疏桐的手,道:“隽永啊!你先出去,我和你哥哥有一些话要说。”
墨疏桐闻言,也不好说什么,顺从的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也不知道他们要说些什么。
等房间里面没有了人,墨梓林才恢复常态道:“孤知道,你现在还听得见孤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墨疏钰动了动手指,示意了一下。
墨梓林继续道:“屿晟啊,之后到了雅安城,就换一个名字吧,叫,墨负,负责的负,如何?”
墨疏钰照旧动了动手指,就是没有睁开眼睛。
看到墨疏钰有反应,墨梓林压低声音道:“孤给你安排好了一切,到了雅安之后,就好好生活,以后你就是普通人了,不在肩负着各种重任。”
“好好和余鸢过剩下的日子吧!”
墨梓林没有说的是,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墨疏钰快速的点了两下手指,墨梓林则是重重的握了一下墨疏钰的手。
然后,墨梓林起身,出了房门。
门口不远处,站着墨疏桐。
单看背影,着实有些像阿景。
墨梓林苦笑了一下,他时日无多了,差不多也该让隽永知道一些事情了。
随便,提醒一下隽永吧。
在东疆,他的眼线以后就全部都是墨疏桐的了。
他又有什么事情是不知道的呢?
他只是动用不了权力而已,仅此而已。
这样子悠悠闲闲的计划着,墨梓林开口道:“隽永,我们回去吧,过几天,就要送你哥哥一程了。”
你是我的亲生儿子,这个王位,本该就是你的。
而我,在有生之年,会尽力帮你扫清障碍的。
墨疏桐应道。
“好,父王。”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叫几声了,这个王位,他也快要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