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很快墨疏桐就住进了宫里面。
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宫殿,破破烂烂的,而是一间崭新的,在墨梓林的宫殿旁边的那一间。
照顾他的,是一个老嬷嬷,就是之前那个照顾过他的,在那个清冷但又不讨人厌的宫殿里面。
尽管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但是还是认出来了他。
墨疏桐不知道墨梓林怎么让秘阁这么迅速的同意的,不过,里面应该也有姚青的功劳。
但是该说不说,前几天住过去的时候还是非常的清静的,嬷嬷耳朵不是蛮好,很多时候,其实更多的是墨疏桐照顾嬷嬷。
不过也没有关系,嬷嬷照顾了小时候的他,那他照顾一下老了的嬷嬷怎么了?
倒是墨梓林,半个多月没过来,一过来,就刚刚好看到墨疏桐主动起身给咳嗽的嬷嬷倒水喝。
正巧这个时候,墨疏桐也没有过多的注意外面,他就听见外间的门响了一声。
他以为是唐靳来了。
因为之前还在宜城住的时候,唐靳就很喜欢偷偷摸摸的过来看自己。
怎么说,很奇怪,但是放在唐靳身上却莫名其妙的合适。
但是又和唐靳一本正经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好怪,再看一眼。
怎么办,还是好怪啊!
于是乎,墨疏桐头也不抬,继续倒水,嘴里面一边说道:“来了?坐吧,姚青他们那边又有什么事情啊?”
可是,旁边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不对,这个时候,唐靳不应该开始说事情了吗?
怎么回事,怎么不说话啊?怎么回事,难不成……不是唐靳过来了?
这个点,青天大白日的,姚青应该在陪王凌,别的人墨疏桐也不咋认识。
秘阁还不至于现在就开始派人接触自己,看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傀儡,而不是像墨梓林一样,会动用权力。
再仔细想想,墨疏桐一边把水端给坐在一旁的嬷嬷,一边悠悠闲闲的走向了外间。
怎么说,外间里面坐着一个,墨疏桐现在其实不是特别想要见到的人。
也不是说不想见到吧,就是墨疏桐自己感觉见到了墨梓林之后,他的新宫殿就已经扣好。
还是可以拎包入住的那种。
墨疏桐尴尬的冲墨梓林笑了笑,他不知道该叫墨梓林什么好。
是父王,还是国主大人。
这个时候,林惊涔过来了,端着药。
墨疏桐明显可以感觉到这次的药有很大的不一样。
可是墨疏桐什么也没有说,就静静的看着墨梓林喝完,拿着帕子摁了摁嘴角。
等林惊涔一走,就开口道:“吾儿,隽永。”
墨梓林并没有用国主应该用的自称,而是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和墨疏桐拉着家常。
可他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呢?
毕竟从一开始,墨梓林就已经不是了。现在呢?墨梓林又在装着什么?
墨疏桐不知道,自古以来,帝王的心思一直都是难猜的,就算是自己的父亲。
而且,对外,不论如何,墨梓林都不应该知道他的字的,因为,这不是尚且还在首都的时候取的。
是他在宜城住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取的。
除了姚青和王凌,目前也没有别人知道啊!
墨疏桐瞬间慌了起来,可是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作何反应。
明明,墨梓林应该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什么的,就算去调查了,最多也就只知道,自己叫墨疏桐。
是念归景曾经取下的那个名字,和墨梓林一起取下的名字。
墨疏桐。
而不是隽永。
隽永。
这是墨疏桐不知道的,也是林惊涔不知道的。
墨梓林和念归景夫妻两个人,曾经一起坐在床榻边,期待着念归景腹中的孩子出生。
尽管墨梓林一直都不是很想念归景怀,但是架不住念归景叫着自己撒娇。
“卿歌哥哥,我就是想要一个崽崽养着玩嘛!”
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只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
眼前,只剩下墨疏桐了。
墨梓林苦笑了一下,假装没有注意到墨疏桐的慌乱。
“隽永,你想知道,过去么?”
墨疏桐点了点头,把刚才的慌乱藏匿于眼底。
他以后都不能就这么容易的就露怯了,他可是是要当国主的人。
可是要把驻扎于东疆三百年的秘阁搞垮的人。
过去,从墨梓林嘴里面说出来的,却和林惊涔所说的,略有不同。
在念归惊涔被墨予刑带走之后的不久,念归景就被念归家的人,主动送进了宫中。
等墨予刑死后,秘阁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扶持了墨梓林上位。
让墨梓林迎娶了念归景,没有做任何阻拦。
当时墨梓林感觉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直到他偷偷豢养的暗卫给他报信。
秘阁物色了一个不知名的孩子,想要送到皇宫里面来。
以墨梓林的名义。
墨梓林慌忙的告诉了念归景。
没有说的是,那个孩子,是念归一氏安排的,下一任国主的候选人。
念归一氏存在的年岁不短,甚至比东疆从四百年前的大梁之中分离出来的时候还要早。
而东疆最开始的名字,叫临安国,由念归一氏统辖。
回来墨氏崛起,在一群青年才俊的帮助之下,处理掉了念归一氏,自立为王。
之后一百年,那从青年才俊成了最早的秘阁成员。
立下规矩,秘阁成员,不得连任,只能禅让。
与此同时,曾经的大梁慢慢的就不复存在了,大燕,西疆,北疆,先后崛起。
曾经的大梁覆灭。
很快,到了墨梓林的父亲上位,那个时候,国主手上已经没有什么权利了。
而且,念归一氏也早在先前就开始于墨氏交好。
直到墨梓林在念归景的同意之下,收下那个孩子,赐名,墨疏钰。
墨梓林才又查到了一件事情。
墨予刑和念归惊涔关系破裂的根本原因根本不是什么墨予刑酒后乱,性。
而是,墨予刑刚开始喝下的第一杯酒,就被念归一氏的人偷偷加入了迷药。
以及蛊,名为情宜的蛊,是子母蛊。
此蛊无色无味,看起来就像普通的酒沫子,不过只要吃了下去,蛊毒就会发作,迫切的使人想要与同样中蛊了的人水乳相融。
而且一直都离不开,一旦两人离开超过半个月,中了子蛊的那一方就会被其腐蚀心智。
也就是说,念归惊涔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被下了对身体几乎无害的母蛊。
而念归惊涔对此一无所知。
尽管回来念归惊涔也查到了,搞垮了念归一氏,但是他自己也当上了家主的位置。
念归一氏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恐怕也只有念归惊涔知道了,墨梓林也只是隐约觉得,他们想要报复所有人。
不,不是他们,只有念归惊涔一个人。
报复秘阁,墨氏,东疆。
在念归惊涔知道自己的妹妹死后,墨梓林就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不对劲。
之后就传出来了,念归惊涔归隐,念归一氏就此没落。
之后也不用多说,墨梓林登基,在墨予刑确认身亡之后。
登基之后没过多久,念归一氏没落,具体也不知道念归惊涔怎么搞的,念归景也不知道具体详情。
而且,在念归一氏族人死尽前不久,念归景与墨梓林大婚。
成婚的那一天,念归惊涔见到了念归景。
殊不知,那几乎就是最后一面了。
而且是念归惊涔关了自己许多天之后,用最憔悴的状态,看最容光焕发的妹妹。
大婚当天晚上,墨梓林给众大臣们敬了一杯酒之后,就兴致冲冲的起驾到了王后的居所。
太宁宫。
宫外,灯笼满挂,喜意不绝。
宫内,佳人静坐,酒满杯沿。
好不喜庆。
墨梓林明明只喝了一杯酒,却又感觉自己已经醉眼朦胧了。
念归景感觉到了有人靠近,便低声问道:“可是卿歌哥哥?”
早在先前,他们两个人就讲好了,外人面前中规中矩的叫,两个人一起的时候,念归景就可以直接叫墨梓林的字。
一夜不知所言,指的是,心满意足。
来年秋,墨疏钰入宫,来年春,念归景怀孕。
孕期间,念归惊涔来看过念归景一次。
念归景看起来异常不错,而且每天和下了朝的墨梓林一起期待着孩子的出生。
当然了,还有年仅六岁不到,但已经非常懂事了的墨疏钰。
念归景在墨梓林不在的时候,就看见墨疏钰时不时就跑到自己身边问。
“母后肚子里面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如果是弟弟,我可以不可以教弟弟一起学习骑马射箭啊?”
“如果是妹妹的话,我和可不可以抱啊?”
“不论是弟弟还是妹妹,我是不是都可以抱啊?”
每一个问题,念归景都耐心的和墨疏钰讲。
“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可以,可以,都可以。”
就这样子,墨疏钰一直兴奋到了墨疏桐出生。
一出生,墨疏桐就被送去了皇宫旁边的冷宫里面。
而念归景则因为产后血崩,去世。
但是大家心知肚明,是秘阁觉得墨梓林对念归景的宠爱过度了,而且,墨梓林已经隐隐有了推翻秘阁的心思。
念归景的去世,就是警告。
念归景去世前,念归惊涔来了,来看了一眼他的妹妹之后,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说了什么。
第二天,念归惊涔退隐,念归一氏彻底没落。
在墨梓林心里面,他害怕,害怕墨疏桐也出事,也成为警告。
于是墨疏桐被送到了冷宫里面住,墨梓林只敢偷偷摸摸的过来看墨疏桐。
看着自己的孩子发高烧,自己却不能动用宫里面的医生。
看着自己的孩子眼睛闪着光,跑向自己的时候,自己也顾不上矜持和教养就一起跑了过去。
身边的老嬷嬷都看得出来墨梓林对墨疏桐的爱,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墨梓林不让墨疏桐回到皇宫里面住。
之后墨疏桐就被送走了,在墨梓林过度的关怀被发现。
看似是墨疏钰因嫉妒送走的,实则是秘阁在暗箱操作。
墨梓林束缚于其间,几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让人抹去一部分墨疏桐的记忆,希望墨疏桐这样子可以好过一点。
这样子,最后一面的时候,墨疏桐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这样子,父亲在他心里面,就可以变得若隐若现,最后消失。
但是墨梓林不想和墨疏桐买苦,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他自己的无能。
于是,墨梓林说到最后,摸了摸墨疏桐的头,叹了一口气。
这次把墨疏桐接回来,墨梓林不相信秘阁一点都不知道,他不清楚,这一次为什么放纵了。
但是回来了就好,还能再见几面。
墨梓林私心还是想要墨疏桐当上国主的位置。
于是,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不躲避自己的墨疏桐,把最后一张,尚为分发出去的请帖给了墨疏桐。
“这是秘阁的请帖,拿好了。”
说罢,把请帖塞进了墨疏桐的袖子里面。
铁铸的请帖非同寻常的重,可却不及墨梓林那份没说的爱意重。
时至今日,墨疏桐仍旧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抹去了记忆,还是梦里面的是假的。
墨梓林也没有具体的把小时候的事情告诉墨疏桐。
他们用着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