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Madam Malkin's Robes for All Occasions),爱丽丝慢慢地拼读着这个老铺名字。橱窗里,披着星空的木质人偶在缓缓旋转,深蓝色的缎面仿若银河在向她发出呼唤。
推开门,黄铜铃铛的尾音拖得悠长又空灵,空气里浮动着的熨烫羊毛的暖香被振得一颤。摩金夫人和那个站在脚凳上的苍白金发男孩一齐朝她投向目光,爱丽丝有些腼腆地露出一个笑,羞涩却轻巧,像一片被风携带的白色花瓣落在水面上那样轻。
“霍格沃兹的新生?”摩金夫人的银框眼睛滑到鼻尖,笑眯眯的声音如泡过蜂蜜酒一般。
爱丽丝点点头,听从摩金夫人的安排像那个男孩一样踩上一块矮脚凳上。一卷绿稠软尺从柜台后飞出来,小蛇一样绕着她的肩膀和腰际游走测量。
“亲爱的,别紧张。”摩金夫人对她眨眨眼又接着去记录马尔福家少爷的要求了。
黑发女孩乖乖站好,眼睛微微低垂,向下的睫毛在白净的脸颊投下浅影,却又忍不住偷偷看那个有些不耐烦的男孩。那份好奇的目光很短,像夏夜萤火的光一闪就藏进了夜色。
但还是被德拉科攥住了,他拖长腔调,用那种傲慢又故作矜持的语气搭话:“喂,也是去上霍格沃兹的吗?”
“嗯。”爱丽丝依旧声音轻轻。
她不敢抬头去看马尔福,她怕自己的笑藏不住。
马尔福显然是一个人呆在这无聊极了,而且难得的爱丽丝还非常配合捧场,于是乎他逮着爱丽丝洋洋得意地吹嘘着自己。
从他爸爸到飞天扫帚,从和麻瓜飞机比赛到家里漂亮的孔雀,爱丽丝盯着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带点婴儿肥的脸蛋,再往上,是灰蓝色的眼睛像伦敦的雾……
德拉科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些,苍白的脸蛋是浮出一些红,他有些不自在地错开和女孩的对视,嘴角微撇,说:“别这样盯着我啊,真是没有礼数。”
“啊,对不起!”爱丽丝回过神赶紧道歉,她的耳尖也悄悄爬上一点粉色,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德拉科说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询问女孩的名字。
“爱丽丝,爱丽丝·里德尔。”
“我……”
摩金夫人打断了他们的闲聊,对爱丽丝说:“好姑娘,现在可以下来了。”
爱丽丝正准备往前一蹦跳下去呢,突然一顿,她顺着左侧看去,马尔福右手向上搀扶着她的手。男孩的手如他这个人一样苍白,从下往上可以完全包住爱丽丝的手,但也只是虚虚地托举着。他也有些发愣地抬头看着女孩,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下意识就突然去搀扶她,抿了抿唇,在爱丽丝平稳落地的时候松开了手。
德拉科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店门上的铜铃响了起来。
“德拉科,小龙。”
纳西莎·马尔福(Narcissa Malfoy)缓步走进店内,银灰色的长袍泛着珍珠的光泽。“妈妈!”德拉科眼睛立刻亮了亮,但他故意作一副沉稳的模样,“你来了啊。”
纳西莎微笑地摸了下德拉科现在软软的脸蛋,从鳄鱼皮手袋中取出一枚银绿色的胸针——镶嵌着绿宝石的小蛇慵懒地吐着信子。“这是你父亲给你订的小礼物,相信当时候分帽院仪式的时候,你一定会去斯莱特林的,亲爱的。”
她亲手为儿子别上胸针,又仔细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口。
德拉科等母亲做完这些,有些迫不及待地向母亲介绍自己身边的女孩。“妈妈,这是爱丽丝·里德尔,我新认识的朋友。”
一直在假装背景板的爱丽丝无奈向前一步,思索了一番要不要像电影贵族里面一样行个屈膝礼,最后为了免于搞成四不像,她只好尴尬地对纳西莎微笑,礼貌地道好:“您好,马尔福夫人。”
纳西莎掩下眼里的评估,她并不会让儿子朋友面前失礼,即使这个朋友可能是不是什么纯血。于是纳西莎也矜持地回了个你好,不热情但也不失礼。
“走吧,你父亲还在外面等我们呢。”
离开前德拉科飞快地瞥了眼在和摩金夫人说话的女孩。
爱丽丝不明所以,庆幸于纳西莎还是给她面子,虽然不多。不然要是纳西莎突然对着自己大叫,泥巴种离我儿子远点!她都不知道是该用那只脚先抠地了。
推开门后才发现原来马尔福一家还没走,就搁那闲聊呢。正常,不就是一群马尔福围着伏地魔聊天嘛,在《哈利波特》里面多正常啊……啊?
爱丽丝马上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离谱,三步并做两步,想要后撤离远点。
纳西莎就应该让我离远点,这是什么反派组合啊。
没等爱丽丝往后再悄悄挪,里德尔突然说:“既然选好了袍子,那就去挑魔杖吧。”直接撇开还想要继续攀谈的卢修斯,大步走过来,带着爱丽丝离开了。
半响,纳西莎对卢修斯说:“德拉科刚刚说那个孩子叫爱丽丝·里德尔。难道……”
卢修斯只是沉默了一会,便对德拉科说:“离那个孩子远一点,德拉科。”
另一边,在对角巷南侧,爱丽丝一蹦一跳地踩着里德尔的影子,问:“假如没有魔杖选择我怎么办?”
“不会的。”
“你又知道了,万一呢?”
“那就你看上哪个就是哪个。”
“可是……”爱丽丝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在家里用我的魔杖不是很顺手吗?紫杉木 凤凰羽毛,你往这个方向挑你喜欢的就好。”
在旁边飘着走路的招财轻轻一跳,趴在爱丽丝的肩头,又冲里德尔晃了晃自己的尾巴。
“哈哈哈哈。”爱丽丝忍不住侧脸去挠挠招财的下巴,她问,“真的没关系吗?一只会飞的猫。”
“……正常,”里德尔假装看不见招财,“巫师的猫会飞很正常。”
爱丽丝欣然接受这个理由,甚至得寸进尺地想,既然猫会飞,那纳吉尼应该也会飞,那就是飞蛇,说不定龙是真的。
奥利凡德的魔杖店很容易找到,显眼又破旧,矮矮的橡木门让里德尔不得不低头而过,陈年的檀木和尘埃让时间都慢了下来。
“欢迎,”奥利凡德先生银白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爱丽丝,再一转溜到里德尔身上,却马上低头错开,“啊,你又来了。”
里德尔仅仅是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爱丽丝则瞅着奥利凡德先生那纯白的像枯草一样的胡子,末端还缠着三颗迷你魔杖木珠(紫杉、冬青、接骨木),以及和被翻皱的老书别无二致的面容,不由得感概这位魔杖制作大师寿命可能得300来岁。爱丽丝心底蛐蛐,没礼貌,难怪伏地魔那么倒霉了,这么一位长寿的人摆在眼前不知道取取经,自己瞎捣鼓什么永生,结果在人均200岁的巫师界只享年70几。
想到这里,爱丽丝一愣,眨了眨眼,完了,有点憋不住笑,她只好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
“孩子,我猜你是来拿你的魔杖的吧!”他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低头躲在里德尔后面的孩子身上。
“啊?哦,对。”她含糊不清,轻轻的笑从唇缝间溢出。
如竹节般突出的指节扫过那直通天花板的黑胡桃木架,从中上抽出一个盒子,轻轻吹去盒面的浮灰,打开露出里面黑色的魔杖,并未直接触碰而是举着盒子递过来,示意她去拿。
“来吧 ,孩子,唤醒它,它已经等你很久了。”
爱丽丝低头凝视这根魔杖,单看颜色似乎是黑檀木,在阴影里几乎隐形。
暗红色天然的藤纹从握柄处螺旋向上蔓延,像血管又像锁链,纹路凸起,手指抚上,是细微的温热,仿佛可以感受到它轻轻跳动的脉搏,原来不是黑色而是深紫黑色。
爱丽丝把魔杖举到眼前,它的握柄包裹着一段哑光的黑玉,雕刻出细密的鳞片状凹槽,被金色细线摹着。
注意到爱丽丝的视线,奥利凡德先生邀功似的得意,“这可是我最完美的金缮工艺,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曾经断过吧!”
“它断过?”爱丽丝疑惑,她根本看不出来这金细线居然是修补填上去的。
奥利凡德先生从鼻腔里哼出气来,可瞧着爱丽丝一下子小心翼翼的动作,他还是放缓语气,说:“没事的孩子,挥动你的魔杖,它在渴求你。”
只是轻轻一挥,藤纹立刻泛出暗红色的光晕,如同灰烬中的余火。
“紫山木和龙心弦杖芯啊……”奥利凡德微微佝偻着身子,声音像秋叶擦过青石板,“生长在墓园的紫山木是最骄傲的,贴近死亡却从不低头。可是你的这一根……”
“……它学会弯腰了,为了你。”
她手一抖,好像听到了魔杖发出的类似于竹笛的呜咽。
“龙心弦的魔杖本该像野火一样无所顾忌,你知道最令人惋惜的是什么吗?它本是最自由的魔杖,现在却成为了最温柔的囚徒……”
里德尔用魔杖敲了敲胡桃架子。爱丽丝回头,他温和地对她一笑,眼睛却看着奥利凡德,带着警告。
“走吧。”里德尔说。
爱丽丝小步跟上,但那混在货架碰撞里的声音还是传到她的耳边。
“好好待它吧。毕竟不是每根魔杖都心甘情愿为一个人折断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