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雨一直分心的关注楼下的动静,即使哭的累了,也不敢完全放任自己睡去。每次楼梯的响动总会惊醒她,竖起耳朵,紧贴着床尾,判断着外面的来人,如果是缓慢的那大概率是后岗风;如果步伐轻盈则是邓春绿;楼梯响动最大,足音最沉重的就是宁正浩了,这也是令她最不安的声音。
好在大多数都是前两者。直到下面也再没有声响了,宁雨才蜷着自己在地毯上睡去,任由饥饿的地毯吸饱她的泪珠。
后岗风和邓春绿每天都会轮番的送两餐饭到她门口。起初是后岗风来的多,她来时总要隔着门絮叨一阵,说着和以往大差不差的话,想着只要有人妥协了,家就还是以前的家。后面邓春绿也会劝几句,但是没有后岗风那样执着,看着没动的饭,叹口气,又换上新的。
室内一片昏暗,厚重的窗帘遮蔽了本该在这时节最亮眼的月色和鲜活的自然,让里头的器物误以为还在寒冬,收不住身上丝丝缕缕的寒意。
宁雨醒时坐起抱腿,眼皮浮肿,头发糟乱,仿佛没有知觉了般枯坐着,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到最后彻底的黏在头发上。
第三天,脑仁胀痛,食不下咽。
第四天,邓春绿换上新餐食时,碗里有动过的痕迹,不明显,但,是一个好兆头。
第五天,饭菜少了一半,房间里开始出现轻微的脚步声。
第六天,宁雨在卫生间里看见了自己五彩缤纷的脸,红手印,青眼圈,肿泡眼,脏乱发。已经不能用憔悴来形容了,太过冤枉这两个字。
宁雨洗了很久才彻底把自己收拾干净,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镜中这个陌生的自己。宁雨转了两下自己的手腕骨,发出咯吱的声音,像生锈的机器一般,感觉随时会断裂。确认声音消失了,才拿起剪刀,两刀下去,把长到胸前的长发剪至下巴尖,显得人更灵动些,像春天刚冒芽的小草,参差不齐的发尖太过敏感,风一过会摇晃,手一抬也要动两下。
中午宁雨打开门,碰到了来送饭的邓春绿,看到她的,模样先是错愕了一下,马上又为艰难生长的头发惋惜,小声嘀咕着,“好好的头发怎么剪了。”
看着宁雨往楼下走,想必是相通了,管他长发短发通通抛掷脑后了,跟在旁教着她怎么说,“是想通了吧,我就说父子哪有隔夜仇,你爸这几天担心你,请了好几天假,生怕你出了什么事,你等会……”
邓春绿话还没说完,看着宁雨幽深的眼神,止住了话头,“我知道怎么做。”转身继续往前走,“走吧,下去吃饭。”
今天是个好日子,全家人都在。
后岗风看见宁雨的头发也是惊诧了一下,马上掩了下去,放下碗筷,招呼宁雨坐过来一起吃。
邓春绿把餐盘放在一边,就坐上了她熟悉的方位。
宁雨没坐下站在空缺的一角,身体朝宁正好倾斜,平稳出声,带着真心的忏悔,“爸,我错了。”
四周鸦雀无声,假若排除宁正浩坦然自若用筷子夹拣发出和瓷盘相撞的声响的话。
就在后岗风按捺不住想要张口前,宁正浩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问:“你怎么可能错啊,错的是我们吧,阻拦你去追逐梦想。”
一股蔫酸的话让宁雨的牙根发胀,嘴皮微动。
“看你说的,孩子知道错就行了,还怎么阴阳怪气咧。”后岗风朝宁正浩探着身子说,这句话,给了二人一个台阶。
宁正浩顺着问:“哪错了?”
宁雨老实列举着自己的错误,“不该自作主张的瞒着家里辞职,不该头脑发热去创业,不该顶嘴……”宁雨只能想出这么多错误,剩下再有的,就等宁正浩提出来,她承认。
可能是宁雨的态度挺好,宁正浩气稍顺了些,不再挖苦她,“那你以后预计怎么办,想在哪里发展?”
宁雨真没考虑这么多,但大概也就在他们身边吧,放眼底才够安全。
“听家里的……”
“家里说的,你听吗?”宁正浩这句像反问又像讽刺。
“听。”
宁正浩放下筷子,看着宁雨低着头的样子,沉思了会,才发话,“反正,原来那个学校是去不成了,我是嫌丢人的,再去面试其他的学校吧。”
复拿起筷子,停顿了一下,想到什么似的,又问她:“你辞职后住哪在?”
宁雨掐着指关节更用力了些,依然用同样的语调回答,“在学校旁边的酒店。”
“等会吃完饭就搬回来吧。”宁正好扒了一口饭在嘴里。
“嗯……跟人家说话了,后天才退房,少住的几天别人不退钱。”
听着她推三阻四的说辞,宁正浩略微有些烦了,大手一挥,“随你随你,到时候搞清楚了把东西搬回来。以后不要在想七想八的了,搞得家宅不灵,全家人为你劳心劳力,最主要的是害的我班都没去上,你算算少了多少钱。”
宁雨始终没抬头,静静的站着,要不是时而传来应答声,宁正浩还以为在跟空气说话。
宁正浩一顿牢骚之后,才让宁雨坐下来,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吃着饭。
两天之后,宁雨脸上的红痕基本上已经消了,只是口腔内壁和牙龈还不能太活泛的开,吃和说话,尽量不拉扯到疼痛的肌肉,如果不做大表情的话,不太能看出来她挨了一巴掌。
宁雨对着镜子摆弄着角度和假装说话的面部肌肉状态,找到和之前无异的角度,匆匆下楼去,经过宁正浩的时候,打了声招呼,“我去拿行李。”
等他同意点头,才继续抬脚。
宁雨没跟叶阳提前打招呼,因为周末,他基本上都在。
宁雨左右张望着,没人在附近,才奔跑着直冲叶阳家去。
宁雨上次接完电话匆匆而别,叶阳心里总是忐忑不安。跟她发了好几条消息,也没回。叶阳也不敢打电话,生怕出现披露,破坏了宁雨的安排。直到现在叶阳和毛毛玩的也心不在焉,时不时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未读消息。
不开心的不止他,还有毛毛。少了一个人陪它一起玩,它再也不能吃饭时枕着熟悉的棉拖鞋,没有听过宁雨欢快的叫它宝宝,整间房子也少了一点快乐。
小狗是不会说话的天使。毛毛也察觉出主人的不开心,一个劲的舔他的手,围着他绕圈圈,帮他驱散愁云。
叶阳被它逗得扯出笑,奖励似地摸摸它地头。
毛毛压低前腿,高高举起尾巴,表达着喜悦。下一秒就挣脱他地手心,像跑进来地宁雨扑去。
宁雨没停,眼里只有带着惊喜的叶阳。
奔跑的惯性让她直直地扑进他地怀里,完好地那边脸砸进他的胸膛,有些痛,但是没有另外半边脸痛。
闻到熟悉而安全的味道,宁雨几欲落泪,在滚烫的泪水落下来前,吻上了叶阳的唇,堵上了他还未说出口的关切话语。
宁雨比以往亲的激烈。
在嘴里吸允,嘴唇磨得红肿。
不知道亲了多久,宁雨有些气喘,但依然不想放开。
“我好想你。”宁雨的话没有通过空气传到他耳里,唇贴着唇,流到他的心里。
“我也是。”
叶阳扔掉手里的弹力球,紧扣着宁雨的后脑勺,比宁雨更加强势的表达自己浓浓的思念。
宁雨被亲得双颊红润,眼神迷离得望着他。
毛毛跳着去追弹力球,回过头时,只剩楼梯间散落的男士体恤,和叶阳腰后的那抹细白。
【略300字左右……】
从那天大吵后,宁雨已经很久没在睡梦中度过整个夜晚了,每天都安静的坐在窗边,等待金光满地,才畅快的吐出一口浊气,她想,终于又过了一天。
但在叶阳身边,不需要黑夜也能入睡,经历过大起大落,掏空内里,又重新填上爱和骨血,变成真正的、崭新的自己。
困顿之间,宁雨听到穿拖鞋的声音,拉开床头柜拿了什么东西,随后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了。
宁雨被睡意支配了身体,没多想,任凭思绪铺满绵软的床铺。
没过多久,叶阳回来了,连同被子和宁雨一起从背后圈在怀里,微微干枯的嘴唇蹭着宁雨的耳肉,清冽的烟味钻进宁雨的鼻间,意识清醒了几分,等着叶阳开口。
“宁雨,如果有了,我们就结婚。我们先订婚,明年20岁我们就去领证。”
宁雨能感受到环着她的叶阳极度控制的用力,他的声音带点抖,有些激动。
宁雨睁开眼,她没有想过让叶阳负责,只是想好好的感受彼此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声为对方的情动,她的随心,意外收获了“特意”。
她向后伸出手,心软的摸了摸他的脸,“好。陪我睡一会吧。”
宁雨翻过身和叶阳面对面的抱在一起,一同陷入梦幻的世界。
啊……【无能狂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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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