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雨在家里好好躺了几天,才开始收拾东西,把学校带回来的东西该扔的扔,该留的留,分好类,想着到时候找机会搬回自己家找个不显眼的位置放着。
忙完这些,宁雨以及瘫在沙发上,跟韩米发消息了。告诉她自己以及准备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去A市。一想到即将拥有自己的小天地,内心就止不住的雀跃。
一旦敲定正式开始的日期,宁雨估计就很少回来了,现在已经临近高考,只怕高考前宁雨赶不上再见叶阳一面,想到这里宁雨有些遗憾。
上次去A市,宁雨在商场里面给他买了一只钢笔,虽然考场上不能用,但总是一个美好的祝愿,打算现在去自己家里取来给他。
宁雨走到家门口,内里无声,静悄悄的,但是门又是虚掩,宁雨只当是他们粗心忘了锁门,便也不拘束了,大大方方的走进去。
刚走到连廊处,宁雨就听见对面房里传出些细微的嬉笑声,不由得停住脚步,好在房里的人也够大方,除了女人的嬉闹,还有男人的调笑。
宁雨的后脑好像被重击了般,钝钝的,呆呆愣愣的。身体率先帮她做出了反应,踮起脚尖,蹑手蹑脚的上楼去,尽量不打扰到两人的温存。
宁雨怎么回去的,已经有些忘了,房内的声音依然在脑中回荡,女声是邓春绿,那男声呢?反正不是宁正浩。
那他知道吗?可能不知道吧,哪个男人允许自己头上戴绿帽,更何况宁正浩也是一个眼里揉不了沙子的传统大男人。
那……万一呢,万中之一的不可能是存在的……宁雨无法想象下去,多么恶心的一家人。跟学生搞在一起的自己,出轨的母亲,控制欲强的父亲,这样一看,宁正浩居然是最正常的一个。宁雨嘴角泄出一声嘲笑。
手机响了几声,是韩米的回信。
韩米回她说,已经找好几个办公的场地,她要是有时间可以过来一起看看,商量一下。
宁雨兴致勃勃地回:明天就可以。我坐最早的列车来。
韩米:【ok】【ok】【期待】
第二天,中介领着他们去看了几处场地。
第一处。离市区太远,交通不方便。
第二处。这次就在市区,交通也便利,完全胜过第一处,但楼道里面鱼龙混杂,空间狭小,只有走到走廊尽头才能看到白茫茫的光,更别说大晚上有多瘆人了。
第三处就距离上在第一处和第二处的中间,靠近地铁,最主要的是,在一个规规矩矩的写字楼里,虽说这片办公区有些陈旧,但胜在干净。
宁雨和韩米交换一个眼神,两人都对这一处最为满意。
韩米给宁雨使了个眼色,宁雨和她打配合,和中介好说歹说的才在租金上又便宜了点,果断签了合同。
两人兴高采烈的会和,兴高采烈的拿下。
韩米本想和宁雨再庆祝一下的,“要不晚上等会我们去吃顿好的,庆祝开张大吉?”
宁雨墨了摸一天都没消停的手机,里面堆满了叶阳的短信轰炸,她已经想象到他那副焦急万分,但还要装作贤良淑德的憋屈样了,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快点回去顺顺他的毛了。
“要不下次吧,我们正式开张的时候,好好吃一顿?”
看着宁雨犹犹豫豫的样子,眼睛一眯,觉得事情不简单,“是不是金屋藏娇了?要不然下次带出来看看?”
宁雨矢口否认,“没,没,是家里有只小狗需要安抚。”
韩米也不再强行挽留她,送她进站,“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消息。”看着她检票完才放心回去。
宁雨一推开门,叶阳就扑上来了。
“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给你发这么多消息,怎么都不回?”
“看中场地了吗?”
还没等他问完,宁雨就遏制不住的笑出声。
“我好笑?”叶阳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声打断。
宁雨觉得他真的像一只围着主人跳来跳去的大狗,真的很可爱。
“没有,没有。太喜欢你了。”宁雨挠了挠他的脸颊。向内走去。
留下叶阳面对空荡的客厅,仔细琢磨她眼里的不寻常的爱意。
当然,思考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
晚上在床上的时候,被叶阳严刑逼供,宁雨实在是承受不住,颤颤巍巍的说出了心里话,争取一个从宽处理,可惜叶阳留在身体上的力度经久未散,睁眼至天明。
耳边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不像窗外鸟雀的叫声,毕竟鸟不会用湿漉漉的舌头舔她的下巴。宁雨扯着被子盖过脑袋,试图隔绝不明物体的侵袭,用手去扒拉它,摸到毛绒绒的小脑袋时,宁雨猛的坐起来。
被子上的小金毛才两个月大,活泼的很,见宁雨的手在它头上,就转着圈的去够舔,在不平的被子上摔得一趔趄,然后又哼叫着爬起来,撒娇似地往宁雨怀里拱。
宁雨早起地一肚子火早就被可爱的小狗熄灭了,一个劲的抱着它乱揉,嘴里不停的问:“你是谁放进来的呀?”这个房间里面没有第三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知不知道你很可爱呀?”
金毛就算直到也一句都回答不了,还是叶阳帮它回答了。
“刚抱回来的,等着你给它起名字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叶阳悄悄地靠在门框边,又看着他们多久了。
“我起?”宁雨脱口而出,“那就叫毛毛吧。”
小狗欢喜地叫了一声,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
“为啥叫毛毛?”叶阳不解地问。
“因为它是金毛。”
“……”好。
毛毛很听话,短短几天就学会了定点排便和握手转圈。每次它做的好,宁雨都会宠溺的给它吃小零食,这样就导致,家里除了宁雨的东西最多外,其次就是毛毛的了。
比起叶阳,毛毛更亲近宁雨,吃饭的时候就在桌腿旁趴着,有时也直接枕在它的脚上,软乎乎的,宁雨一心都挂在毛毛身上了。
叶阳无数次在心中默默的问自己,带它回来真的对吗?
宁雨觉得毛毛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狗,除了刚来时晚上总会乱叫,挠笼子,吵哦的人睡不着。每每被吵醒,宁雨就会烦躁的把脑袋埋进枕头下,用脚踹着叶阳,嘴里模糊着说:“你快去,让它别叫了。
不清醒的时候,直接一巴掌清脆的落在叶阳的脸上。叶阳眉间带着被打醒的阴郁,缓了两秒,给宁雨把胳膊塞进被子里,起身去哄另外一个。
直到毛毛完全适应了,叶阳才恢复了完整的睡眠。
此后,饭后多了一项活动。
毛毛仰头聚精会神的盯着宁雨手中的弹力球,望着紫色的抛物线,迅速调头,四只脚接踵点地,抢先在落地前拦弹力球。冲叶阳哼唧摇着尾巴,小小的脑袋高仰着,仿佛在寻求表扬。
叶阳摸摸它的背,毫不吝啬的夸赞它,“毛毛真棒,来,把球给我。”
毛毛听话的吐在他的手上,跃跃欲试的扑跳着。
毫不意外,弹力球的归宿又是在它嘴里。
毛毛蹭了蹭宁雨的小腿,催促着她的表扬和下一场的比赛。
宁雨把手机贴在耳边,拍了拍它的屁股尾巴,示意它去找叶阳玩。
毛毛没有得到宁雨的重视,耷拉着眼角,像一个犹豫的小绅士,一癫一癫地走向叶阳,在他地手中,立马忘却了短暂地失意。
宁雨和走街串巷买糖人的小贩擦肩而过,商贩的吆喝声已经跑到脑后,宁雨的思绪还停在几分钟前接起的那通电话。
是后岗风打来的,话语简洁明了,让她现在回家来,有事。
通话时长30秒不到。其实可以更简洁,只不过后面包含了后岗风欲言又止的磨蹭。
宁雨的心里已经开始判断“这件事”大概有哪些可能了。
可能就家庭计划安排,做一个简单的总结和规划。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宁雨否决掉了,这样的情况只出现摆满酒瓶的餐桌上。
那也许是想她了,让她回家看看。毕竟这段时间的快乐和充实确实不像在家里能有的。宁雨轻摇着头,如果是希望家人团聚,后岗风也不会迟疑了。
这样看,也就只有最后一个事实了。
这是宁雨最不想面对的场景。
池塘里已经开始有蛙鸣了,一声落一声起,在河畔的杂草间荡开,衬的家里更加沉闷。
宁雨收拾好自己的猜想,面不改色的走到客厅。
家里人都齐了。
抱臂竖眉的宁浩在上座,左边是面露忧愁的后岗风,邓春绿正襟危坐,波澜不惊。
看样子是第三种猜想了。
宁雨反而如释重负,早知道晚知道对她而言结果没有什么区别,倒是主动和被动的有些细微的区别。
主动坦白是把自己放在下位者的姿态上,背上荆条,曝光在刺人的目光下,接受高高在上的审判。可是他们和她没什么不一样,血缘纠缠,尊卑的压制才是她罪恶的源泉。
“自己说,做了什么事。”宁正浩的姿势没变,宁雨能感觉到他压制的一股怒气,像离火星近在咫尺的炸药,稍不注意就要爆炸。
宁雨不喜欢这样审问的语气,她也憋着一股气,视线垂下。
秒针空转了一圈,带走客厅湿润的空气。
宁正浩的双臂已经放了下来,手紧紧抠着扶手,贴地的双脚跃跃欲试。
后岗风先起身,嘴里念念叨叨,“小雨啊,好好的工作为什么辞了啊?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商量啊。要不是今天你爸想着你在学校吃不好,给你送点饭菜到学校,还不知道你已经离职了。”
宁雨倒是没想到是父爱出卖了她。
“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
后岗风看她果断地承认了,心里颇为惋惜,双手颤颤巍巍地拍着大腿,“好好的工作辞了干什么啊,哎呦。”
“我想做我喜欢的事情。”
“做什么?哦,又是毕业后干的那些是吧。我看你就是心玩野了,只想往大城市跑。”宁正浩轻蔑的说,手指被气急了,上下有力的抖动,快要戳上宁雨的额骨。
“我是为你们而活吗?你看不起我的事业,仅仅是因为你的偏见。你知道我最狠你的什么吗?就是你的自以为是。”宁雨被他的嘲讽逼急了,胸膛急促的换气,又想让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一字一顿的让他一字不落的听见。
手掌划开紧绷的空气,宁雨不稳的后退了几步,脸上火辣辣的疼,又很快麻木,除了嘴里的血腥味以外,很快就被皮肤忘记。
宁雨冷笑一声,她知道自己戳到了他的痛楚,挑战了他引以为傲的掌控欲和支配者的地位,但他只能给她一巴掌,像极了无能的狂怒。她才是胜利者。
宁雨现在充斥着极端的兴奋,“就这样了吗?只能这样了吗?”
宁雨毫不掩饰的挑衅,刺痛了一个男人的尊严,一个父亲的控制。
宁正浩有些口不择言了,什么话最能摧毁这段关系,他就说什么,“还不得了了是吧,为你好不知足,那就打到你认错。”
宁正浩试图挣脱被后岗风和邓春绿钳制住的胳膊,充血的眼睛到寻找着什么趁手的物件。
后岗风苦口婆心的劝,劝宁雨,又劝宁正浩;邓春绿边拉着他边护在宁雨身前,“快,快走,去你房里呆会,让你爸冷静冷静。”
宁雨脚仿佛千斤重,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舍得这场没结局的争吵。
“我看谁敢让她走,今天这个事情不解决完,哪里也不能去。”宁正浩扯着嗓子吼叫着。本来就不白的脸被红色染了一遍,模样真说不上好看。
看宁雨不动,邓春绿腾出手向楼梯间方向推了她一把,宁雨回头看了一眼,混乱至极,拖着发软的双腿,朝前一步步走去。突然在脚边炸开的花瓶,碎片横飞,割断了她珍珠项链,眼泪无声地砸向地面。停顿两秒,才重新拾起遗落的步伐,愈走愈快。直到彻底的锁上房门,才敢放松全部力气,瘫坐在地上,咬着不断发抖的双手,阻止压抑的哭噎声泄露打破她伪装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