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艳的骄阳将世间的一切照得透亮,只是却照不透藏在墙的另一面的各种灰暗。
当一切归于平静,疲累的牛和还有气喘吁吁的狗被其主人带回家中,只留下浑身污浊、破碎不堪的女人。在阳光的照射下,各种夹杂着鲜红液体的污秽之物分外明显。
高刚果就那么被遗忘在地上,直到两分钟后,一名眼角布满细纹的女人走上前,将昏迷的他扶起。在太阳的注视下两人的影子互相交叠,头挨着头,渐行渐远。
乔娟沉默地将高刚果带回那间小木屋,随后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湿毛巾一点点擦去高刚果身上的污浊。给人清洗完毕后,乔娟端着水盆转身,眼睛不经意地与角落里的女人对上视线,两人的眼眸均无波无澜。
乔娟平静地错开目光,转身离去。
午饭过后,在管许村的村长家内聚集着五六个男人,其中几句包括村长管举壬。他手里把玩着一串钥匙,看向四周的人,“那几个婆娘晚上都在?”
“村长都在。”
“那这就奇了怪了。”身材瘦小的许麻子出声,“没有钥匙,那个臭婆娘是怎么逃的?”
“确实很奇怪,我去看了,那个锁也没有任何的破损。”屋中个子最高的人说道。
管举壬半眯着眼打量着手中钥匙,上面涂抹着一层黄色固态油状物,凝结的状态,不像是新涂抹上去的样子。
“二子,去把人带来。”
“好的村长!”
很快,仍然处在昏迷中的高刚果就被人拖拽着拉进屋内,随后啪啪两个大嘴巴子就扇了过去,旧伤未褪,再添新伤。高刚果原本就红肿的脸袋更加红彤彤,鼓囊囊的,五官被挤在一起,难看极了。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高刚果的神经,他逐渐醒了过来,只是还不待他看清周围的环境,两个大嘴巴子再次猛冲过来,将高刚果打得头晕目眩,即将再次晕过去之际,头皮被拉扯的刺痛感将他的神志拉回。
“玛德臭婆娘!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谁给你的钥匙?”
高刚果耳畔充斥着狠戾的声音,头被迫扬起,一滴飞溅的唾沫落入他被迫眯起的眼睛内,他不自觉地眨了眨眼,心脏止不住地加速跳动。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啪!啪!啪!
“你踏娘的再说一遍?”
清脆的闷响直刺激着高刚果的耳朵,捶打着他的神经,这三个巴掌彻底将高刚果扇醒。
他眼球转了几转,扫视过一圈因为视角而显得压迫感十足的男人们,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我,我会开锁。”
高刚果话音刚落,耳畔又响起了呼啸声,几个嘴巴子照着那张肿胀的脸袋再次抡了上去,“什么开锁?你没有钥匙开哪门子锁?臭婆娘再不老实说话老子把你胳膊卸了!”
“等等。”村长管举壬制止了许麻子欲再次挥动的手臂,他坐在屋内正上方的座椅上,审视的目光落在**着身子的高刚果,“麻子,把人放开。二子,去找一把锁。”
虽然觉得奇怪,不过许麻子还是放开了手,毕竟村长是村里唯一读过书的,见识多。
被放开的一瞬间高刚果摔趴在地上,身体上的疼痛刹时翻涌而上,让高刚果眉头直打结。
该死的!老子早晚要把你们都活剐了!
高刚果的眼眸划过一抹戾气,幸而脸朝下,无人看见。
高刚果安静地趴了一会儿后,屋内再起人声,“村长。”
管举壬点头,“给她。”
屋内想起一声脆响,铁锁与地砖相撞,而趴在地上的高刚果被人踢了一脚,“臭娘们别趴着了,快点开锁。”
高刚果忍着身上频频传来的痛意,坐起身,伸手拿起地上的锁。他扫视一圈,周围的人表情或戏谑或鄙夷,他大着胆子开口,“有没有铁丝一类能弯折的有韧性的细长东西?”
“你当时用什么开的锁?”管举壬问道。
“篮子上的藤条。”
管举壬看向许麻子,“麻子,你去。”
“好嘞!”
不到一分钟,许麻子气喘吁吁地跑进屋内,手里拿着篮子,之后随手扔到高刚果的旁边。
高刚果拿过篮子,上面豁开一个缺口,赫然是木屋内他这一边的篮子。
他从上面拆卸下一根藤条,弯折撕裂,将打折好的藤条伸进锁孔,然后将锁放在耳边。很快,咔嚓一声,锁被打开了。
周围的几个男人面露震惊之色,许麻子走上前弯腰一把将开了的锁拿在手中细瞧,嘴里止不住地惊叹,“真是奇了!”
许麻子看完赶紧将锁递给管举壬,“村长,您瞧。”
管举壬接过,看着手中的锁,眼里划过一丝满意。
“这是谁家弄来的?”
屋内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最后还是许麻子站出来,“村长,我好像记得是小六家的。”
管六,因其在家中排行第六,故名为六,人称小六。
“小六的?我记得小六他们家搬出去了。”
“对,好几年前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每次都是小六自己一个人回来,问他也不说。”
“我是听他家的大哥说那一家子是去了外面那些大城市,享福去了。”
“可不是,听说外边儿的妹子特别多,还个个穿得贼sao!”
“真的?!你小子去过?”
“我那去过,这当然是小六说的,我跟你说啊……”
“行了。”管举壬打断几人的谈话,屋内顿时归于安静。他看向赤身**坐在地上的高刚果,粗硬的声音此时分外温和,“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高……”高刚果声音一滞,随后继续说道,“村长,我不太记得了,您随便给我起个名字就行。”
“忘了?行,你就叫小锁吧。”管举壬面露和善,语气随和,“小锁以后你就安心住到小六家,每天会有人给你送饭。”
“对了麻子,过两天去城里将小锁带上,好好逛逛,看看缺什么都买上,钱从村里拿。”
“好嘞。”许麻子点头应是。
“俊子,你带着小锁去小六家,顺便帮忙打扫打扫,对了把你家婆娘的衣服也送几件过去。”
“好村长。”应声的是一名身材壮硕,目测身高一米八几的男子,样貌偏硬朗。
高刚果乖乖起身跟在他身后,当渗着血的脚掌与凹凸不平的地面相接触时,绵密不绝的刺痛席卷而来,□□也不知道是破了还是怎么,每走一步都令人疼痛难耐。不过凭借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高刚果只敢怒不敢言,低头当鹌鹑。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屋内有人忍不住问道:“村长,她就一个臭娘们,除了会开锁哪里比得上我们男人?”
管举壬没有言语,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出声的人随后转身离去。
独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时光转瞬即逝,眨眼间夕阳已西下,只在天边留下交叠在一起的余晖,给这块小小的村落披上一层赤黄的薄纱。
而穿上衣服的高刚果坐在屋内的阴影处,脸袋红肿,艰难地张开嘴一点点将桌上的饭食咽下,不过他的目光闪动,表情隐隐透出几丝兴奋之意。
如果说一开始高刚果发现自己从男人变成女人,还是一个被拐卖的女人,他是崩溃,但现在……
按照他原本的年龄,他四十岁,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入的那一行,毕竟实在是太一本万利了。凭借他十几年的拐卖经历,他犯下的罪足够直接判死刑,不过现在彻底换了一个身份的他,简直荣获新生!
只要从这落后的地方逃出去,那早已藏好的现金就是他最大的保障,足够他这一辈子吃喝不愁,甚至纵情奢侈也完全没问题。
当然前提是逃出去!
想到此处,高刚果心中是止不住得激动。
片刻后,高刚果将碗筷收起,然后趁着黑夜躺在只铺了一层褥子的床铺上,闭上眼,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今天那个村长,还有屋内的几个人他基本都见过,因为那些货物他亲自来这里送过一次,不过因为这地方太偏僻了,他之后都是让小弟来送的。
说起那个小弟,他名叫管六,正是这管许村的人。如今他也正好成了小弟买回来的媳妇,倒也是有缘分。
虽然他只来过一次,但这里的情景他也算是了解一二。
地方过分偏僻,从管许村到镇里开汽车需要三个小时,而从镇开到最近的一个县同样需要差不多三个小时,这样就造成山高皇帝远,官匪相互的情况屡见不鲜。所以去求助警察,在这里是完全不现实的,因此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正好他因为小时候贫苦的经历会开锁,偷个车什么小菜一碟。不过到时候对方肯定时时刻刻盯着,需要想个办法,……
思绪渐渐飘远,高刚果眼珠子彻底停止了转动,胸膛的起伏也规律性地趋于平缓。
第二天,明媚的骄阳升起,高刚果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一开门,房门前就放着饭食,一碗青菜面,里面加着点肉,晒着阳光,吹着清风。其表面早已干硬,糗成一团。
高刚果弯腰把面拿起端进屋内,坐在桌子上便开始吃起来。
这边是青菜肉面,另一边的木屋内却进行着一场最原始的运动。
两分钟过后,男子穿好衣服起身,看着地上躺着双眼木楞的女人,恼羞成怒地呸出一口唾沫,“真是木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踏娘的臭婆娘还不如一头猪!”
男子狠狠地踢了女人几脚,拿起一开始扔进篮子里的馒头就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只留下空空如也的篮子和因为男人粗鲁的动作而吱呀作响的小木门。
很快屋内恢复一片安静。
不久之后,木门再次开合,进来一个女人。
乔娟先往篮子中扔了两个馒头,然后按照往常打扫着狼藉,随后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去。
而地上原本望着屋顶的女人将脸转向木门,神情虽然一如往常地呆滞,但握紧的左手却彰显着某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