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向强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内两具白花花的身子互相纠缠摇曳,心中只觉得屋内的场景甚是荒谬。
他小时候偶然碰到过几次,一开始他不知道这两人是在干什么。那时候他的爷爷奶奶已经离开这里将近一年的时间,他也快五岁了,对这个生母还存在孺慕之情。
所以当他听到屋里传来熟悉的男人的咒骂声和女人凄凄切切的呜咽声,其中还夹杂着□□与□□碰撞的声音,像极了之前那个男人殴打他们爷奶母子四个人时发出的声响。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蹦跳开门闯了进去。
“起开!放开妈妈!”他笨拙地举起手推搡那个男人,一边还伸手拽他妈妈的脚指头,想将被压在下面受着欺负的妈妈拉出来。
那男人先是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他顿时往后蹲坐在地上。当时正值秋天,他只套了两层薄裤,所以当他的两瓣屁股与地面相撞,当即疼得眼泪直冒,但他还是记挂着他的妈妈,于是他忍着疼痛站起来继续拉拽推阻,“放开妈妈!”
但他刚有动作,身体再次被迫后倾,脑袋重重地砸在地上。
咚!
“踏马的!给老子滚开!你个小兔崽子,想死是吧?!”
后脑勺剧烈的疼痛让卢向强瞬间陷入昏迷,软躺在地上,他最后的意识只剩下那骂骂咧咧的咒骂声。
等他再次醒来时,他已在爷奶之前住的房间,或者说他和妈妈的房间。
他睁开眼时他妈妈的第一句话就是:别怪你爸爸他是个好父亲。这次是他不注意,下次就不这样了……
快满五岁的卢向强不知道是本来就早熟还是受到环境的影响,那时候小小的他心底冒出另一种情绪,很奇怪的情绪。
他初时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妈妈明明很痛苦,不管是在那间屋子的床上还是平常时候的相处,她总是会发出凄惨的哀求嚎叫,脸上的青紫就从来没有消下去过。
但事后她总是对他说:“你爸爸是爱我的,我很幸运遇到你的爸爸。”
这种话语在卢向强的童心里埋下了根,在他八岁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好奇,在家里的时候拿起书桌上的小刀往手臂上划了一刀,鲜红的血液瞬间往下流动,滴答滴答点落在地上、桌子上,还有他的腿上,开出朵朵奇异的花朵。
疼,这是他当时唯一的想法。
可看着周围经由他造成的“美景”,他心底突升一种奇异的满足,手臂上的伤口仿佛也不疼了,反而带着某种隐秘的刺激快感,他好像理解他妈妈为什么那么说了。
当然比起他人造成的“美景”,他更喜欢自己弄。
之后他对于他妈妈与那个男人的任何行径他都没有再管,只是安安稳稳地毕业,上完初中后就去捡破烂,只有晚上才回来吃一顿他妈妈带回来的饭。
日子便这么过了半年,直到几天前他被一辆车撞了,那辆车没有任何的车牌号,且位置偏僻,那地方附近还没有摄像头,所以那车直接跑了,独留他躺在地上,晕了整整一天一夜。
也幸好当时已经进入夏季,不然他早冻死了。
卢向强醒来以后身体实在疼痛,这个位置距离家有些远,所以他只能一瘸一拐地挑了附近的一处地方休息。
不得不说他的身子骨很硬实,身上没有流一丝血。
之后稍微休息了片刻他就继续捡垃圾去了,或许是看他年龄小,衣服破烂,很是可怜,路过的行人有几个往他手里塞钱,他都欣然收下了。
他的腿一开始膝盖处还隐隐传来刺痛,但过了一天就好了,而从此他成为一名瘸子。
卢向强倒不觉得有什么,他照常翻垃圾桶,捡垃圾。
在外面浪了四五天后,他回了家。
一打开房门他就呆愣住,因为屋内是不同以往的干净整洁,原本乱糟糟地面此时锃光瓦亮的,沉淀在客厅玻璃上的灰尘已经被尽数擦去,亮出了它本来的透明光泽,屋内的空气也不再是那种沉闷的霉臭,反而透着股清新。
焕然一新的空间让卢向强不确定地抬头看了看门房号,是302号房间。
那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虽然奇怪,但卢向强还是一脚踏入,刚挪动一步,地面上就留下一道明显的脚印,带着股泥湿气。
卢向强皱眉,正想脱鞋,左边过道突然多出的鞋架让他怔住。
上面男鞋女鞋都有,还有两双拖鞋。
卢向强拿下一双蓝色拖鞋穿在脚上,有些大,但只能这样了,因为那双粉色的拖鞋更小,明显与他不匹配。
他笨拙地带动拖鞋向厨房走去,掀开锅,里面还有些残羹剩饭,他挪动身躯直接拿大勺吃了起来。吃完还觉不够,又拐去冰箱。发现里面新增添了不少的蔬菜和肉。
卢向强心中困惑。
以前家里可从不备这些东西,虽然章小鸭会做饭,他偶然也吃过几次,味道只能说一般。但因为家里的钱都被那个男人拿去赌了,根本就没有钱支撑章小鸭继续做饭。
在章小鸭找到工作前差点儿将两人饿死,幸好之后章小鸭在饭店找了一份工作,两人才不至于去翻垃圾桶。至于章小鸭赚的工资,都被主动上交给了那男的,对此卢向强没有任何的反应,因为他知道会如此。
所以此时的卢向强看着冰箱内的东西,又细细回想着刚才饭食那明显不同于往常的滋味儿,他更加奇怪了。
那味道既不同于饭店又不同于章小鸭之前做的,那水平倒是与饭店的相似,同样的好吃,就是各种滋味儿不一样。
不管味道如何,究竟是谁做的?
卢向强虽百思不得其解,但半饿的肚子拉回他的思绪。他继续翻冰箱,从里面找出一大块面包还有一瓶汽水。
他刚吃几口,房子内就响起怪异的动静。
女性声音,他很熟悉。
他没有管,继续埋头苦吃。
终于在两分钟之后他填饱了肚子,这才离开座椅一瘸一拐地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两间卧房在同一个过道,而他的房间在最里面。随着他的靠近,那声音越来越清晰,里面的音调不同以往,和娇,又很mei,这种变化让卢向强当即顿住脚步,脚下一拐,整个人便转了方向。
伴随着一道细微的“咔嚓”声,原本紧闭的房门悄悄开了一条供人欣赏的缝隙,躁动暧昧的气息瞬间往外涌。
当紧密的空间突然有了一条通往外界的路,那里面与外面的空气必将疯狂地纠缠,直至彼此融合。
青春年少的卢向强看到屋内的一幕,暴露在体外却被衣服所束缚的凶兽立即不甘示弱地挺胸咆哮,但他本身却没有任何的**冲动。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交汇处,看着、听着里面发生的一切表演。
四五岁时的记忆一般人很少还在,但卢向强记得,他仍能回想起那时的原因、经过、结果,还有感受,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那时他的妈妈声音凄哀,那个男人嘴里永远是粗糙的恶言恶语。
但是现在……
不管是声音还是动作,与之前完全不同。
很奇怪,太奇怪了,所有的事物都与之前大相径庭。
他悄悄地阖住房门,转身离开。
雨后的夜晚空气中飘荡着泥土的芬芳,很是清凉沁人,但这对于囚困在房间内的人是感受不到的。
晚上十点整,卢向强准时从睡梦中醒过来。
在一片漆黑中,卢向强准确无误地勾到开关,霎时屋内亮起。整间屋子很混乱,里面杂七杂八什么东西都有,酒瓶子、废铁、烂塑料盆……卢向强随意地落下脚,一踩一个咯吱响。
等他打开房门走出去来到过道,之前那音语不断的房间无比安静,只有厨房那里传来瓷碗碰撞的声音。
卢向强径直向着厨房走去。
随着空间的退后转变,卢向强终于看清厨房里的那人是谁,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敢置信,瞳孔猛地缩紧。
怎么会……?
那人似是听到响动,转过身来。
嗯?这人是?
卢鼎胜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少年。
少年低垂着头,佝偻着身子,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胆小瑟缩。长到肩膀的半长发,乱糟糟的,将少年的眉眼遮住,看不清具体面容,整个人很瘦,穿的衣服很土,竟是补丁,上面沾着各种各样的污渍,就像从垃圾堆里跑出来的一坨垃圾。
卢鼎胜心中了然,不过他并没有理会,只是转回身,目不斜视地带着盛装好的饭菜从厨房出去进入卧室。
卢向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缓缓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对面逐渐隐去的人影,脏兮兮的脸上布满惊疑不定。
脸还是那张脸,身材依然是不胖不瘦的样子,但整个人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
奇怪,太奇怪了。
他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怎么才几天没见,那人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卢向强心中满是疑惑不解,同时暗藏着害怕,还有深处隐晦的兴奋。虽然身体是颤抖的,但是灵魂却像被注入了兴奋剂。
未知的东西永远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