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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昙华纪事 第4章 惊梦

作者:韩潇慕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1-16 02:01:20 来源:文学城

四月的春日,满山的芳菲。路过的行人言笑晏晏,飘落的桃花旋姿摇曳。

她穿过一棵棵桃树,步伐从未如此轻快,崔护和家仆紧紧跟着她。

苏母看着女儿脸上灿烂的笑容愣在原地,她原以为女儿天性安静,才不曾活泼,如今她在桃林间与崔护欢闹,样子看起来与普通孩童无异。

良久,她长叹出一口气,敛去神伤。

所有人都在春意盎然里放松神思,苏天怜在花间跑了许久,终于有些累了,她静静靠在树边坐下休息,崔护便守在她的身旁。

苏天怜痴醉地看着眼前的春景,喃喃道:“我要是真的早早死了,哥哥就叫我爹娘把我葬在这吧。”

崔护闻言,心中一阵难受,他尚小,不懂,却突然脑火起来:“不许你这样说,你才不会死呢,不会的!”

苏天怜笑笑,不再说话。

两人并肩而坐良久,风忽有些大了起来,四下里无人,崔护莫名觉得有些害怕,他对苏天怜说:“走吧,去找爹娘。”

苏天怜点点头,跟着崔护起身。

崔护拉起苏天怜的手,却发觉她的脚步不动,他回过头去看,女孩地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某一处。

崔护看过去,正见一个穿着白色僧袍的僧人,他莫名紧张起来,忍不住要拔出剑来,但他的另一只手却已紧握着天怜的手了。不过,好在有家仆在,可以护着他们。

“没事的……”崔护回过头去,安慰道,却见苏天怜蓦地喷出一口鲜血来,身子不住地倾倒下去,崔护丝毫拉不住她,跟着她一起跌下。

“阿怜!”崔护大叫她的名字,她却如睡去了般再无反应,鲜红的血染红了淡绿色的衣裳,崔护再抬头看那和尚,却什么也没瞧见。

崔护丢下了剑,也不顾家仆在身后喊他,笨拙地背起苏天怜,奋力朝前跑去。

他遥遥想起教他武术的先生来,万般害怕里生出一份绝望。

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有拿剑也保护不了的人。

苏天怜大病了一场,险些丢去性命,可她终究没死。

来年春天,苏母和崔护把桃花植在了她的院中,桃花灼灼,如在山间一般。

自此以后,苏天怜再也没有离开苏家一步,她在她的后院里,白日看浮云悠悠,夜晚观繁星满天。

十二岁那年,先生离开了,他要进京赶考。离开之前,看着他的两个学生,欣然一笑,遥遥想起那首诗。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他在心中默想着,俯下身来,笑着给他的两个学生祝福:“祝君二位,来日顺遂。”

父母们又给他们请了新的先生,可是很快,崔护也走了,同他的父亲行商。

崔护是崔家的独子,将来必定要继承崔家的产业,而崔父也必然要将他的一切全部教给崔护。

崔护跟着崔父四处奔走,将崔家的丝绸卖遍瀚洲。

崔护离开,一个月或是三、四个月,最长的时候是半年。苏天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竟然这么大,即使是骑马,也要走这么久。

崔护不在的日子,父母教了她苏家的瓷艺,替她打发时日。

一日一日,白日的浮云,黑夜的星辰,阴晴**,四季轮转,手下的瓷器,终于也成了模样。

她等着他回来,却不知道何日是归期。

好在崔护总是一到凉城,必然先奔向苏家,少年风风火火,但也在岁岁年月中,长足了身量,身长玉立,清朗俊逸。

他一回来,总要跟她絮絮叨叨个两三天。

他兴高采烈地跟她说,师傅教给他的剑术派上了用场,他用自己的武艺赶跑了路上的毛贼。一面生动地说,一面表演给苏天怜看,手舞足蹈,把苏天怜逗笑了。

他跟她说,在炎照丘、北月川、瀚洲的三国边界,他遇上了公主和亲的队伍,不愧是皇家,真是声势浩大,还遇上他的武术先生。

他把瀚洲天南海北的稀奇玩意都带给她,有时带了某地的厨子回来,或是亲自学会了那道远方的菜。他跟她描绘京城、扬州何等繁华,他跟她念叨北方的冰雪延绵千里,他告诉她西南的山水奇险,又开始怀念东南烟波浩渺的湖水,最后他痴痴地看着她,眷恋地用脸去蹭她的掌心,说,其实整个瀚洲最好的地方,还是凉城。

风愈大了,略带寒气,把苏天怜从过往的记忆里拉了回来。苏天怜将茶放置唇边,却发觉茶早已凉了,她放下茶碗,不再喝了。

她低下头,张开了紧握的左手,青色的丝帕上,一团血迹在慢慢变干。

她最后望了一眼窗外的春景,还是关上了窗。

……

翌日,崔护醒来发觉自己做了第四场梦。

他近来总是做梦,白日里神思忧虑,他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但是将梦的共同点连起来,他不得不深思一番。

第一场梦,他梦见自己是个侠客,杀人如麻,不过是个惩恶扬善的侠客,杀的皆是穷凶极恶之人,梦里自己眸中的戾气仍让他胆战心惊。

“不要以为自己可以仗着权势无恶不作,法可容你,我不容你。”梦里他竟在杀一个残暴殃民的皇族子弟。

如此行径自然要被朝廷所不容,漫天的追杀叫他无处躲藏。曾被他救下的人好心劝他,不如放下屠刀,投入佛门,既了却与尘缘的羁绊,也躲过这天地不容的追杀。

他笑,乖张轻蔑,“佛门?待我杀尽世间恶人,再去杀那群满眼漠然、满口正道的诸天神佛!”

追杀仍是不断,一个满月的夜晚,银辉满地,他在林间厮杀奔逃。行至幽深的山谷前,身前是一座石桥,身后是誓要拿下他性命的官兵。

他毫不犹豫踏上石桥,奔逃。

身后的官兵如鱼群般一拥而上,跟在他的身后。

然而,他在石桥上狂奔,踩过的每一寸,都在他身后断裂崩塌,身后官兵纷纷随之坠入山谷。他逃至桥的对面,已无人跟得上他,哀嚎声回荡在山谷,他回身伫立,凝望。

对面再无官兵,再无那座不知经历了多少年风吹雨打的石桥。

他此时恍然明白了什么,一步步走向山谷边,走向悬崖,他纵身一跃,满眼月辉,坠向黑暗,粉身碎骨。

崔护犹记,这场噩梦醒来,自己大汗淋漓,他不曾向苏天怜详述自己的这场梦,他并不敢承认,梦里那个狂妄狠戾的人会是自己。

第二场梦,发生在战事连连的年代。他行在远征的队伍里,将要奔向西北遥远的战场。

许多日前,他的发小曾邀他一起去城郊的佛门出家,“何不遁入佛门,免受征召战死沙场之苦?”

他笑着摇摇头,拒绝了。

死亡,并非他所畏惧的东西。

应征的队伍很长很长,原先这只是一支很小的队伍,从一个村子里,来到另一个村子,每到一个地方,便多出几十青年壮士来,穿上黑色的甲胄,延长这支赴死的队伍。

日暮西山,残阳如血,一支黑色军队,铺满了整个河岸,向前行进。

河水涛涛,东流而去,军队逆着水的流向而行。他正行着,却觉得什么拉住了自己,停下脚步,正见是河边的一棵柳树,缠在自己的甲胄间。

他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奇怪,他站住,专注而温柔地解开那根缠在自己铠甲间的柳枝。

身后的人觉得他妨碍了行进,骂骂咧咧地指责,却也只是绕开他,继续向前走。

他解开柳条,遥远地想起那句诗。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

这里,他停了下来,无奈笑笑。

还会有回来的那天吗?

“柳兄,谢你今日相留,”他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出征那日,无人相送,此番,他心中欣然,他笑着对那根柳条祝愿,“来日山高水长,愿君岁岁长青。”

说罢,他离去。

来年春天,那支军队终究还是未能再经过这座河岸。

第三场梦,便是那个王爷,他已经尽数道给苏天怜了。

第四场梦,令他惊醒。他是一个农夫,却逢在饥荒的年景里。

家中粮米无几,四遭尽是饿死却无人帮忙埋骨的尸体。

他的邻居邀他一起出家,“佛家定不缺吃穿,不如同我一起遁入佛门,免遭饥荒之苦。”

他笑着摇头,“神佛需要凡人的供养,而凡人如今都快要饿死了,何况神佛呢?”

他仍旧日夜操劳在他那无颗粒收成的田地里,拮据地消耗着米缸里的粮食。

然而在某一日,他打开门,却见门前是新鲜的果子。他不知缘由,心中奇怪。

今后每日清晨,他一打开房门,都能收到各种不同新鲜的果子。

为了知道真相,他在这一天里特意早起,守在门边。他等了许久,果子却不似平常那般准时来了。过了很久很久,一只骨瘦如柴的狐狸出现在他的门前,皮毛被尘泥浸染,看不出原色,贴着干瘦的躯体,像一条干涸的河露出了狰狞的河床。

那只狐狸的步子摇摇晃晃,终是倒在他的门前。他打开门走出去,却有两颗鲜红的果子从狐狸口中掉落,滚到他的脚边。

他蹲在地上,没去触碰,却已知晓了一个事实——那只狐狸已经死了。

四周饥饿的人们扑了上来,要把这只狐狸剥皮拆吃,慌乱中一把将他狠狠推开,他向后倒去,伸手想要抓住什么,然而只握住一片虚空,触地的痛感还未适到,他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崔府里,廊前、梁上已经缠好了红绸,雕花的门窗上也都贴好了“喜”字,家仆们忙来忙去,经过他时,都喜洋洋的,笑着不忘向他道句恭贺新婚的吉祥话。

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许多年了,这个府上不曾这样热闹了。

他望着府中的景象,宽袖下,缓缓攥紧了拳。

“管家,”他终是出声唤人来,“备车,去云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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