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长辈们由着这一家结婚,又聊起了几家孩子们的学业和事业,扯着扯着就说到好些没入伍的孩子都出国读书深造了。
杨之乔觉得出国读书有点买文凭的嫌疑,高考或者考研要是能考上国内的好学校离家近又有含金量它不香吗?还不是用家里的实力掩饰考不上的事实。
杨老爷子和老太太也津津有味听着,听人家自豪地说伦敦纽约就跟着赞叹。
午饭后回了邵家,江湄果真带几分打量,看杨之乔是不是不开心了。
“伯母,安澜跟我说您担心我俩吵架我不高兴了,您放心,我不是平白受委屈的人,我俩吵架了没准儿是我又哪儿气着他了或者他又吃飞醋,总之不会没来由欺负我的。”杨之乔开玩笑宽慰江湄。
“妈你可听到了,别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是我又怎么欺负他了,他可不是那种任我欺负的人。”邵安澜在一旁委屈。
“之乔你别替他讲话,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回来跟伯父伯母讲,伯母替你做主,有人管得了他。”
“好,我一定第一时间找您告状。”
俩人回屋杨之乔想午睡一会儿,他但凡早晨在家一定会被爷爷拉去晨练,然后就早起毁一天。
邵安澜倒也不着急在杨之乔困得时候吃肉,抱着他聊天哄睡。
先是说张志甫,然后是今儿的婚礼,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大院孩子们出国读书的事儿。
“我也有点儿想出去,英国不是才一年,国内要三年,有点浪费时间。”杨之乔闭着眼睛随口一句。
“你要出国读硕士?”邵安澜问。
“我觉得国内的更有含金量,但是时间短也很诱人啊,在学校多呆两年有什么用。”
“那你出去了,我呢?”
“你和我一起?或者,不就一年?”杨之乔睁睁眼,看邵安澜是不是认真了,“我就是顺着他们的话头儿想了想,没影儿的事儿,我爷爷才不会允许我投奔资本主义呢。”
“那就是说我并不是你决定不出去的原因之一,也不是你考虑这个问题的参考因素。”
“不是,诶你这人怎么聊着聊着就认真了?”杨之乔一看邵安澜那架势就是又当真了又生气了,“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能考上研为什么要出国读?你不方便出去咱俩就异国了,我吃饱了撑的?”
“我看是我吃饱了撑的。”邵安澜冷漠抽身,坐起来背对着杨之乔穿衣服。
“我就随口一说,你别较真儿啊!”杨之乔惊了,这是又惹着了?最近怎么感觉邵安澜从吃飞醋过渡到了玻璃心阶段,有个什么不顺他心意的,马上他就被伤害到。
“我和你没法儿较真儿,一旦较真儿我就发现自己输得一塌糊涂,骗骗自己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的。”邵安澜往外走。
杨之乔从床上跳到邵安澜背上,死死环抱夹着邵安澜不撒手,“我不会走,我不和你异地异国,除非生老病死不可抗力,我不和你分开。”
“你考虑未来的时候我永远不在你的规划里,你说的其他话就都是鬼话。”
“不是我规划未来的时候不带你,而是你很强大,你已经把一切都规划的很好了,你的未来,我们的未来,可我也是个人啊,我杨之乔过一辈子自己是不是脑子里也该想点儿事儿,也该为自己负责。跟着你,听你的,比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好太多我知道,可也不代表我就混吃等死,后半辈子就等被你养。我也想变得更强大,我想更配得上你,就像邱芳菲说的门当户对,我不想吃软饭,被人家说被你包。”
“我们的关系原来是包养?哈哈。”邵安澜冷声,“我记得我们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是打算和你结婚的,算了,当我没说。”
“我们当然可以结婚,可以有孩子,这对你来说不难我知道。可我也是个男人,成家立业我也想拥有,我的家有了,事业呢?我是那个因为你的强大而退居二线的家庭主妇角色?”
“这冲突吗?我是不允许你继续读书了还是不许你找工作了,怎么?因为前几天没给你安排实习又记仇了是吗?好,明天我安排人,实习、申请国外offer等一系列事都开始办。我亲手把你送走,你想飞多远飞多远,省得到时候埋怨是我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逼你做家庭主妇。”邵安澜回身把杨之乔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出门了。
杨之乔长叹一声,他是真的觉得和邵安澜相处越来越累,为什么最近频繁闹不愉快呢?是到了感情倦怠期?怎么觉得才刚和好就又吵架了?
杨之乔跟出去,邵安澜进了书房还把门锁了,敲了几下没反应,又不敢响动太大惊动了邵勋江湄,于是回卧室给邵安澜发消息道歉,连发十几条,字数多,诚挚无比,可邵安澜完全没回复,杨之乔等着等着睡着了。
醒来下午四点多了,杨之乔一惊,洗把脸赶紧拿着手机去书房,门还锁着,消息也没回音,杨之乔心里一沉,有些挫败,靠在书房门口墙边抱膝坐下了。
在邵家闹别扭让杨之乔很没有安全感,如果这是在四合院,或者任何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场合,他肯定大吵大闹要邵安澜开门,不开他大喇叭轰炸或者手机夺命CALL都可以,有话逼着他当面说清楚,或者哪怕牺牲一下几个小时也绝对哄好了。可是在邵家不能有大动静大动作,现在搞得邵安澜动这么大气,门都锁了,杨之乔怕一会儿晚饭他俩真的闹出不和谐。
刚还和江湄说没有不愉快,转脸邵安澜就气成这样,这不是打脸吗?
“对不起,是我的错,让你伤心了。
我真的只是有口无心瞎幻想了一下,你知道不会的。
别生气了好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杨之乔就只文字发了朋友圈,这次是和邵安澜的共同好友全部看得到的。
杨之乔真的是破釜沉舟了没招了,邵安澜以前秀也只是放照片宣告,他们都没有把感情细节展露在朋友们面前的先例,杨之乔也觉得这样不好,他们两个人的事搞得尽人皆知有什么好处,尤其是这样负面的事情。好像自己这样公开表达歉意就是站在舆论制高点上逼邵安澜原谅他,杨之乔也觉得自己可笑,可是他真的不想这次吵架在晚饭前得不到解决,晚饭前一定要解决!
果然狐朋狗友们反映得很及时,不敢瞎评论就只点赞,不一会儿就一大片。
大约十五分钟后,杨之乔在门外有些忐忑地咬着指甲刷微博,门开了,邵安澜脸色很不好急急出门要往卧室去,杨之乔抬头,邵安澜看到他愣了下。
“对不起,你别气了好不好,我知道我很过分,我不会走的。”杨之乔赶紧道歉。
“你就一直在这儿坐着?”邵安澜顿了下冷声问。
“没……我等你开门……”杨之乔赶紧起身,无奈邵家这老宅子木地板是真硬,屁股和腿是真麻,靠着墙蹲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苦肉计?”邵安澜问。
“啊?”杨之乔抬头看邵安澜,不明所以。
“我就这么好哄?发条朋友圈你再三顾下茅庐我就没事了?”
“你还生气我就继续道歉求得你原谅,不是哄,我是真心的……”杨之乔听邵安澜这么说心里抽痛了一下,还是陪笑回应。
“朋友圈删了,你当是什么好事呢?信卓一电话都打来了问我怎么了。”
“哦哦,对不起我没多想,马上删马上删。”杨之乔一听,赶紧低头删。
“你出国或者我们分手的时候你再发这种让人怜惜的内容比较好,和我在一起要是受委屈你大可不必忍着。”邵安澜语气很冲。
“我没有受委屈,我是跟你道歉来着,是我伤害到你了。对不起,我太自私太以自我为中心了,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是你一定在我的未来里,我是真心和你在一起的,也是真的想和你有未来。我不出国,我们也不会分手。”杨之乔诚恳。
“行了,”邵安澜摆手,“你的保证认错我听够了,留不住你的人你的心是我无能,你用不着说这些。我肚量也没那么小,用不着你一个劲儿道歉。最近事儿太多,我想自己好好捋捋。”
杨之乔拉住邵安澜的手,“你可以自己呆着,不锁门好吗?你不想和我说话我不说也不烦你,不要锁门行不行?”
邵安澜定定看了看杨之乔,回身返回书房。
杨之乔下意识想跟进去,走了两步又停下,小声说,“那我在卧室呆着,你先忙。”
杨之乔回到卧室,回想刚才邵安澜说的话,想到“苦肉计”,又想了一下才明白原来邵安澜觉得自己坐在门口是要他心软的计谋,那么朋友圈在他看来肯定也是了,怪不得他刚才说话有点难听。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人和人想要完全的感同身受真的太难了。
要邵安澜明白自己没有离开他的打算让他安心很难,要自己时刻注意了然邵安澜突然发作的细腻心思也很难。
唉,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最近的邵安澜这么容易发脾气?他们这么容易冲突?
是自己真的做得不够,没有那么多顾及他的感受?
可是杨之乔觉得自己平心而论真的已经主动做到时时事事先考虑邵安澜,他方不方便,和他的时间安排冲不冲突,自己可不可以去做,做了他同不同意,会不会生气。
别说他有什么自己的安排,现在就连回趟家、和爸妈视频都要抽空,在家呆两天陪陪爷爷奶奶回来,邵安澜的妈妈就觉得是他们闹别扭了,难道自己就不配有私人生活?一周7天24小时全职在邵安澜这里上班?
如果这样还不够,怎么样才够?完全没有自我,从身到心只为了他而活着?
一顿晚饭比较平和,杨之乔和邵安澜都表现如常,只是邵安澜没有给杨之乔夹菜,杨之乔也完全没有插一句嘴,安安静静在邵安澜下首吃饭。
回家路上也是平静,邵安澜戴着耳机看窗外,杨之乔也就安静坐着玩手机。
回到四合院邵安澜去了书房,杨之乔就回屋洗澡,收拾衣帽间,准备明天上学的东西。
到了十点半邵安澜要睡的点儿,邵安澜迟迟也没回主卧洗澡,杨之乔到书房去看情况,原来邵安澜在书房旁边的次卧洗澡。
这是要分居吗?
如果是这样,自己在这里住着有什么意义,话也不说,面也不碰,不睡在一张床上,自己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他避开主卧?
杨之乔等在门外,看邵安澜洗好从浴室出来稍稍探头,并没有看他低声说,“你回主卧去睡吧,这张床窄,我矮我睡吧。”
“不用,去睡吧。”邵安澜平稳回应。
“好吧,晚安。”杨之乔也没有再说什么的想法,回主卧睡了。
第二天听着闹钟醒来,杨之乔发现还是如同入睡时一样,只有自己在大床上,平时会留存邵安澜体温的那一侧凉飕飕的。
他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消气,这是要分居?冷暴力?
杨之乔上下午都去上了课,但中午和晚上邵安澜都没有回家吃饭,也没有电话和消息。
杨之乔怕邵安澜嫌自己烦,又用锁门之类的举动避开他,在邵家锁就锁了,毕竟一大家子人都在,如果两个人还锁门,杨之乔觉得自己受不了。
所以杨之乔克制自己没有给邵安澜发任何消息,没有向身边人传达任何负面情绪。
杨之乔从五点半等到七点,厨子说再热没法吃了,他自己吃了晚饭。
回到卧室杨之乔在搜索引擎瞎搜索,什么“夫妻分居是离婚前兆吗”,“什么手段能挽回分居局面”,“冷暴力提分手”,“情侣间冷战不说话怎么办”等等,查着查着又误点进去看了半天的霸道总裁小说,小说狗血的剧情里是说如果被分居冷处理,那么作为被包的小宠大概率是要被弃掉了。
被弃掉。
杨之乔感觉如果邵安澜真的打算放弃自己了,大可不必这样逃避,直接提不就好了,他什么时候都作主,自己在他家里住着,要赶自己走那不是一句话的事,自己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力,在一起的时候是,恐怕要分开的时候也是。
那也许是顾及往日情面,不想分的太难看伤害他?
杨之乔独自思考无果,看着时间越来越晚,还是动了动脑子,邵安澜高大,次卧的家具虽然也是按他的尺寸来的,但毕竟是小时候的单人床,他睡不惯,哪有房主在自己家睡不舒服的道理。于是杨之乔拿了自己的电脑和学校的东西去次卧,让岳洋在邵安澜到家的时候告诉他回主卧去睡。
杨之乔在睡梦中听到了停车关车门的声音,清醒过来,竖着耳朵听到了脚步声。
但不是向着次卧这边来的。
不一会儿家里就又进入了完全的平静。
就这样互相根本碰不到面、手机也全无交流地过了四天,杨之乔觉得自己的忍耐到极限了。
他想要邵安澜给他一个明确的表示,他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还在生闷气,无论如何不能接受杨之乔这次的伤害,那么怎么做他可以消气,能不能给自己弥补改错的机会,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正常?
如果他是真的厌倦了,已经到了不愿意见面不愿意说话的地步,还住在一个屋檐下是为了互相折磨吗?还是因为杨之乔没有住处在勉强收留他。
杨之乔不是没有住处,他有家,还有那处公寓,甚至还有学校宿舍,他都可以去,他不是非要留在这里生生承受这种冷暴力的。
可是要说搬走杨之乔更不敢轻举妄动,邵安澜生气了也还让他住,他如果又擅自走了,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惊涛骇浪。
周四晚饭后杨之乔就坐在沙发上等,先是看电视,看完新闻看电视剧,晚间新闻看完开始刷微博,十一点开始玩游戏。
大约十一点四十院门打开车子开进来,然后是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杨之乔关了手机,有点紧张,喝了口水端坐在沙发上。
然后看着邵安澜进门,似乎意外客厅的灯还亮着,然后一低头看到了在沙发里的杨之乔。
邵安澜目光停顿了下换鞋,往卧室走去。
“安澜,”杨之乔起身,语气很平静温和地叫邵安澜,“说几句话可以吗?”
“你说。”邵安澜回身看着杨之乔。
“平时你都睡很早,不用为了避开我这样晚归。如果你觉得我们继续一起生活让你为难,你只要说出来就好了。我知道有些错误不值得被原谅,一次次挑战你的底线让你包容我没有道理,我不愿意分开,但是我尊重你的选择。”杨之乔觉得眼泪模糊了视线,但还是很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组织了很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