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嘴 第4章 chapter04

九月初，尽管已经立秋小半个月，蓝嘉市的温度丝毫没有下降的趋势。

汤嘉柠躺在寝室床上吹空调，一想到待会儿还要骑着电动车去教学区上课，她已经能提前感受到身上的黏腻了。

不想去。

想逃课。

汤嘉柠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池希戴着耳机在下面坐着打游戏，许婳去图书馆自习没回来，只剩下一个周芷伊能听她说会儿话。

汤嘉柠在床上探出半个身子向下张望，“芷伊，芷伊”

周芷伊正坐在下边儿看小说，听到汤嘉柠叫自己，抬头看她一眼，“怎么啦？”

“下午的生涯规划课你去吗？”

“去啊，反正去哪儿都是看小说。”

汤嘉柠听后嘴角咧起，眼神也多了些光泽，周芷伊一下明白过来。

这妞儿想做坏事儿。

汤嘉柠把手机递给周芷伊，“我的密码是000000”

一串聊胜于无的数字。

“晚上请你吃饭~”

“行啊，不过你不用手机么？”周芷伊准备接汤嘉柠手机的手悬在半空。

“不用啊，我睡觉。”说完冲周芷伊咧嘴一笑。

汤嘉柠的三个室友，池希是计算机系的，许婳是产业管理的，只有周芷伊和自己一样是人资的，两人平时课程重复比较多，关系也自然要近一些。

下午唯一一节生涯规划课，有周芷伊替她签到，汤嘉柠没有负担地睡下去。

下午14:00，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教学区□□1公共教室里后排已经人满为患。

“见了鬼了，一个水课，怎么今天都这么积极？”周芷伊正想给汤嘉柠发微信吐槽，才想起来她的手机在自己手里。

周芷伊在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找到一个空位坐下。距离上课时间越近，教室里的人头越来越多。

平时只能坐到半满的教室，在上课最后一分钟竟然全部坐满了。

哪儿来这么多学生？

周芷伊还在心里疑惑，上职业规划的老师走进来。是个年轻的卷发女老师，手里抱着不少资料。周芷伊看那封面，像是刚开学交上去的纸质版生涯规划书。

生涯规划老师打开讲台上的固定话筒，眼神在下面环视了一圈，而后开口。

“先说一下啊，今天是作业讲评，内容不多，所以我把四个班的学生都调在一起上了。”

话音刚落，池希就从前门躬身进来，窜到周芷伊身边的位置坐下，再次印证了老师的那句话。

四个班都在，所以教室今天特别挤。

周芷伊和池希挨着坐，池希是个话多闹腾的姑娘，只要和熟人坐一起，她就能从课上聊到课下。

许是第一次上这么多人的课，大家都充满新鲜感。教室里有两百多号人，你一言我一语，整得□□1像个小树林，里面的鸟儿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讲台上老师拍了拍桌子，示意下边儿的学生安静下来。

“你们上周交上来的作业，我已经全部批改完毕，先来讲讲几个问题较为严重的典型。”

“首先是天马行空型。”

“汤嘉柠，是哪位？”

周芷伊坐在下面，正在听池希讲八卦，听到“汤嘉柠”的名字，身子一抖，池希意识到汤嘉柠逃课的事儿快露馅了，也立马住了口。

教室里没人回到，倒是有不少人回头在教室里张望，都想看看这出头鸟长什么样儿。

“汤嘉柠，没来吗？”

“我看签到系统上，签了到的呀，要是被我发现找了代签，那可就罪加一等咯。”

眼看着就要露馅，没有别的办法，周芷伊硬着头皮起身，埋着头盯着自己桌面，犹豫着举起手来，“老师，我是汤嘉柠。”

附近和汤嘉柠周芷伊一班的几个同学，看着周芷伊站起来冒名顶替，都觉得有意思，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交换眼神。

“我看了一下，你是学人资的呀，但你写的生涯规划竟然是开个冷饮店！这和你的专业有什么关系吗？”

汗！

开冷饮店，真有你的汤嘉柠。

这丫的这是给我一死局啊！我还能怎么说？周芷伊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回去要怎么找汤嘉柠算账了。

听完台上女老师的提问，底下笑成一片，周芷伊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在四周的哄笑声中，一道清冽低沉的男声响起，“老师，谁说学人资的开冷饮店，就和专业无关了？”

教室里的学生，既被这替人出头的问话吸引，也被男生好听的声色吸引，纷纷转头，在教室里寻找声音的主人。

“这位同学，那你来回答一下，她的专业怎么和开店挂钩？”

男生从后排座位上站起来，身材高大，一头黑色碎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眼睛是薄情的狐狸眼，眼珠乌黑发亮，眼尾一颗黑痣，配合他说话的散漫态度，就是一副不屑一切的模样。

“我去，这是祁宥安啊，我们系校草啊！”池希拉着周芷伊衣摆和她说话。

周芷伊回头看了一眼，秒懂了系校草的含金量，何止是帅啊！惊为天人了好吧！

汤嘉柠啊汤嘉柠，你的一次懒惰，错过了当场观摩大帅比替你说话的机会啊！

趁着台上老师注意力都放在祁宥安身上，周芷伊弯下腰偷偷和池希讲话，“录个视频，回去给嘉柠看。”

池希眨巴眨巴眼睛，回她一个ok的手势。

后排的祁宥安低着头，右手食指点了点太阳穴，像是在脑海里搜寻什么，而后抬头看着台上的老师，略微牵起嘴角，笑得又痞又坏。

“首先您布置这个作业的时候，只交给了我们职业分析的方法，并没有要求必须和所学专业相关。”

“其次，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自己现在所学的专业，他们以后想从事的职业，不排除跨专业的可能。”

“最后，我们按照您所教授的分析方法，得出了这样一个职业，说明这个结果至少是科学的，不然”祁宥安稍一停顿，而后嘴角勾起一笑，“那就是方法有问题了。”

祁宥安说完，对上台上老师审视的目光，没有一点怯场，还是那副正经又散漫的模样。

“至于开店的问题，据我了解，人资应该和组织管理挂钩，冷饮店难道不算组织吗？再说了，以后人家做大做强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到时候说不定就上升到企业管理性质了。”

祁宥安说完，自顾自坐下，周围的同学笑的笑，盯的盯，很快这个插曲也就过去。

“你们计院的都这么能说会道么？”周芷伊问一旁录像的池希。

池希指指自己，“你看我像口才很好的样子吗？”

好吧，他是个例。

-

下课回到寝室，周芷伊把录像拿给汤嘉柠看，汤嘉柠听说周芷伊替自己站起来丢脸的事儿，觉得既好笑又愧疚，说是无论如何都要请她吃饭。

“吃饭那敢情好啊，不过你先看视频，含帅比量100％！”

见汤嘉柠拿着手机半天没点开看，她拿过手机，迫不及待地调出刚才池希录的视频，把声音调到最大拿给汤嘉柠看。

“长得这么帅就算了，嘴巴还这么会说，梦中情夫好吧。”

“你小心我跟徐巡告你状啊，说你见异思迁。”

徐巡是周芷伊高中带上来的男朋友，现在在隔壁蓝大读书，两人一般都是周末约会。

“什么徐巡都先抛开不说，你快看视频。”

汤嘉柠接过已经拿在周芷伊手里播放了很久的视频一看，“这不是祁宥安吗？”

“怎么，你认识他？”

天天宅在寝室里不出门，表现得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汤嘉柠，还能认识计算机系的系草？

“认识啊，高中同学。”

汤嘉柠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语气。

和她的平淡相比，寝室里的池希和周芷伊就不那么淡定了，“我去，认识系草你不早说，你要早说我就不答应徐巡了嘛~”

周芷伊开玩笑，池希也跟着起哄，“那怎么办，嘉柠，我们寝室现在就你还单着了，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如今他还替你说了话，你去一举把他拿下！”

“那还是算了吧，我和他不熟。”

高中三年，话都没说过一句，怎么会熟呢？

-

生涯规划课是这周的最后一节课，想到周芷伊周末要出去和男朋友约会，汤嘉柠提议今晚就出去吃饭，整个寝室一起。

许婳刚好从图书馆回来，简单收拾过后，几个人一起往校外走。

汤嘉柠提前预定了餐厅，服务员把四人带到指定位置坐下。

餐厅里灯光昏暗，桌上有透明玻璃瓶装好的鲜花，座位都是复古绿皮质沙发，大厅还有人在弹钢琴，是家很惬意的花园音乐餐厅。

“嘉柠，你中彩票了，订这家。”

池希在大众点评上看过，都说这家环境很好，就是价格高得离谱，至少对于她们大学生来说是不太好接受的价格。

汤嘉柠眉头微微上扬，扬起嘴角，“姐有点小钱啦。”

以前当被问到家里是做什么，汤嘉柠一直和身边人说自己家是开小卖部的。

她倒也没撒谎，只是规模越来越大，开了几家连锁超市而已。

汤嘉柠点了酒，几个人也都不是不喝酒的人。嫌干巴巴喝酒没意思，池希提议玩儿点小游戏助助兴。

同一时间，门口几个身高腿长的男生走进来，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桌子坐下。

“巧了，祁哥，下午你帮忙解围的那个女生也在这儿。”

“叫什么，汤嘉柠来着？”

叶霄旭眼神往周芷伊那桌一递，祁宥安抬头看过去，那桌坐了四个女生，他都没印象，只是背对着自己的那个白色背影，让他有点恍惚。

汤嘉柠这边，菜已经上齐，池希提议玩游戏，许婳问玩儿什么，这餐厅好像也不像有扑克的样子。

周芷伊开了一支酒，四个人各倒一杯，得出一个空瓶，“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几个人没意见，开始在桌上的空地儿转起酒瓶来。

第一次转到许婳，她选了真心话。池希问她最喜欢自己男朋友什么。

“学习比我好。”

一个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回答，毕竟许婳和她男朋友连约会常去的地点都是图书馆。

许婳说她去年生日，她男朋友送了她一张学校自习室的年卡。真是一个实际的礼物。

酒瓶继续在桌上转，汤嘉柠心无旁骛地吃着桌上的菜，并不觉得会转到自己。

从小到大，这种万里挑一选幸运儿的事情，从没轮到过她，她也不会主动去争取什么。一直都是个淡性子，对什么都无所谓。

大概是墨菲定律，越是这么想，结果就越是出其不意。

酒瓶瓶口对准正拿起酒杯喝酒的汤嘉柠。

“哦哦哦，你完咯嘉柠，上一个人选了真心话，你只能大冒险咯~”

几个人一开始便说好了规则，真心话和大冒险轮流着来，既然要追求刺激，当然要贯彻到底咯。

池希看似是在好心提醒汤嘉柠规则，实则心里已经想了好几种让汤嘉柠社死的方式了。

周芷伊也跟着兴奋起来，下午当着两百多号人的面儿，她替汤嘉柠丢了回脸，决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赚回来。

“这样吧，嘉柠，你在场挑一个最帅的男生，然后和他表白。”

周芷伊：我还加了限定词“最帅的”，够意思吧？

“我去，玩儿这么大？”池希和许婳在一边，像猪猪侠惊掉下巴那张表情包。

震惊之后，一想到汤嘉柠带着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然后用寡淡得没有一丝起伏的语音语调去和别人表白，已经能预计到对方会觉得有多莫名其妙了。

池希和许婳也跟着周芷伊起哄，

“去吧去吧”

“去啊去啊”

“去就去。”

不就一句话的事儿吗？说句话也不能掉一层皮。

汤嘉柠一口闷完杯里的酒，站起身来，在位置上环顾了一圈，在后方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祁宥安。

汤嘉柠锁定好目标，径直朝他走过去，走到他们那桌面前停下，站在那儿想了几秒：她们叫我来干嘛来着？好像是邀请个帅哥和自己谈恋爱？

想起来之后，汤嘉柠倒也不扭捏，眼睛直愣愣盯着正对面坐着的祁宥安。

指名道姓，“祁宥安，你，要不要和我谈个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