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潼 第19章 乱套

何映觉得梁潼看完电影后的这几天有点不太正常。

倒不是脑子有问题的那种不正常，而是梁潼的行为实在是让他匪夷所思。

比如抽屉里莫名其妙有很多吃的，每天大课间都能找点出来问他吃不吃。

——他什么时候爱吃小鱼干了？

比如在英语课上看老友记的时候会往他这边靠，然后偏头和他讨论剧情。

——他平时不都对这种情景喜剧兴趣缺缺吗？

比如有事没事就戳一下何映的手，尾音拉得有点长，喊他的名字。

——这和**有什么区别？!

何映快要把试卷盯穿了，都没想出来是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一切变化都基于他的行为，那梁潼变得主动，不会是因为他没像之前那样当舔狗了吧。

……那他上辈子也太悲哀了。

梁潼在大课间十分钟速通小卖部后拎着两瓶柠檬汁回来了——他最近经常喝这个牌子。

他把一瓶放在何映桌上，坐下来后问：“怎么皱着眉。”

何映看着那瓶柠檬汁，欲言又止。

在他终于把“你最近受什么刺激了”问出口的同时，梁潼已经把那瓶柠檬汁又拿起来，给他拧开了盖子，放回去时还垫了张餐巾纸在下面吸水。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梁潼做得无比自然，然后抬眼看他：“嗯？”

何映：……

梁潼一定是疯了!!!

晚自习回宿舍后，高博文躺在床上背单词，突然屏幕疯狂震动，何映给他发了十几条抖动提醒。

他点开□□，先把最上面的消息看了一遍，眼睛逐渐睁大。

他翻来覆去地把那条“兄弟虽然说起来有些离谱但是梁潼现在好像想泡我”看了四五遍，脑子都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梁潼和泡人，这两个词居然可以放在一起吗？

耿耿星河欲曙天：你睡醒了吗？

映目：……滚蛋。

耿耿星河欲曙天：不是，梁潼看着就不像会高中谈恋爱的人

耿耿星河欲曙天：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梁潼像那种，大学毕业去相亲的那种，你能懂我意思吗

反正他是打死都不信。

而且高博文还想起来另一个问题：你追了他一个学期了，确定他不恐同吧

映目：他性取向就是同性。

耿耿星河欲曙天：？这么笃定？

何映心说，不然他上辈子当和尚吗。

虽然次数不多，但还是吃到了的。

这个话题不能再聊了，他又想起玫瑰荔枝薄荷糖的味道。

让人上瘾。

课间的时候高博文狗狗祟祟地走到第四组后面，搁那观察梁潼。

他潼哥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在位置上专心刷题，完全没有何映描述的迹象。

他就说嘛，智者不入爱河，梁潼怎么可能撩拨何映。

突然何映起身，应该是要出去，梁潼位置往前移给他留出一条道，但是书柜挡住了路。

何映伸手去移柜子，可能是轮子有点卡，没移动，梁潼就伸手帮他移。

高博文看着他潼哥的手不经意却又精准地覆上何映的手，他做得太自然，像没转过身所以不小心碰到了一样，往上错开后把柜子移开了。

高博文：!!!

他心里闪过一句卧槽，看着他不争气的兄弟被勾得晕头转向，走路都有些不自然了。

梁潼刚把挡在侧边不让柜子移动的脚收回，高博文就突然出现，演技拙劣地撞了一下他的柜子，表演痕迹非常明显：“不好意思啊潼哥，诶呦，你这柜子挺不错的，我也想买一个。我可以推一下看方便挪动吗？”

梁潼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好啊。”

高博文上手推了一下，丝滑得很，单手轻轻一推都能滑出去一米。

“这是前几届统一订的，我和一个学姐收的二手，你想要的话我帮你问问。”梁潼说。

“不用了哈哈，谢谢潼哥!”高博文逃一样地溜了。

高博文回到自己位置，摸出手机想给何映发消息。

耿耿星河欲曙天：这强扭的甜瓜居然真被你小子扭到了!!!

他刚发出去，黄格凉嗖嗖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什么强扭的瓜？”

高博文一个猛回头，被神出鬼没的班主任给吓结巴了：“老，老，老师……”

黄格笑眯眯的，向他伸手：“手机，没收一周。”

三中虽然对手机管得不严，基本睁只眼闭只眼，甚至16班班主任查房前还会给学生预警一下，让他们收敛点，别到时候抓到谁两只手查“资料”。

但在教室里明目张胆地掏出来还是不能放过的，黄格无视高博文祈求的小眼神，把他的手机揣进包里：“放心，我周五下午会帮你充电的。”

今天甚至才周一，高博文感觉自己要碎了。

何映去上了个卫生间，一回来就看到黄格在收缴手机，他对上高博文的目光，里面有几分心虚、悲伤和猝不及防，直觉不好。

果然，黄格找了一圈后看到他，对他说放学后留一下。

何映：……

他脚步沉重地回了位置，靠着墙思考自己和高博文为什么要处成兄弟。

崽种和冤种的友情难道会更加坚固吗。

黄格把物理成绩投屏，让他们抄小题分再讲评试卷。

何映坐的偏，得眯起眼睛看，梁潼就给他念：“5，9，12，15，15。”

何映加上选择题的分：“刚好100。”

他物理一直是强项，何映自己都想不到，原来离开学校这么多年，他还能这么快就捡回高中物理知识。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喜欢，也不擅长物理的。

梁潼的分稍低一些，89分，处于13班中游，不过也是单科年级前五十。

物理一直是理科大坎，三中出题又会高于高考难度，年级平均分偏低，48分排700名，58分就能排500多名，普通班第一大概六十多接近七十分。

再往上，与前一名的分差就大了。

这次年纪前十有八个都是13班的，黄格龙颜大悦，讲题都比平时有激情，甚至在讲某道涉及楞次定理的题时，又把她那首线圈先生和磁铁小姐的爱情诗拿出来念了一遍。

他们班主任什么都好，就是聊感情的时候有点冷幽默，让听的人尴尬得脚趾抠地。

何映已经想捂耳朵了，小声和梁潼吐槽：“格子什么时候能谈一个，放过学生吧。”

梁潼瞥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来拒去留呢。”

何映：？

他怎么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物理课是上午最后一节，上完就放学。

食堂新开了一个米粉的窗，听反响说味道不错，很多人想尝鲜，留下问问题的人挺少。

高博文刚被没收手机，不敢留下来，怕被黄格说教，先开溜了。

他走到第四组前面，冲何映拱手抱拳：“映哥，是我对不住你啊!”

梁潼纠正他：“要右手抱拳在内左手在外，你这样是报丧的。”

高博文换了手，神情悲壮：“臣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事已至此也不能追究什么了，何映挥手让他滚蛋。

黄格给蒋冠兵讲完后没人来问了，朝何映勾勾手指：“去走廊聊。”

何映视死如归地站起来。

走廊的椅子有一张在月考的时候坏了，现在只有一张能坐，黄格干脆不坐下，两个人站着谈。

她先调出了手机里的成绩单，今早刚赶出来的全科成绩，何映总分652，年纪第53名。

“首先恭喜何映同学把成绩提回来了，物理化学考得不错，语文也超常发挥了。”

她话语一转：“刚才我收高博文手机，看到了你们的聊天界面。”

何映还没来得及看高博文发了什么，不清楚情况，心里直打鼓。

“别担心，只要没在我面前掏手机，我都不会收。”黄格声音放软，“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她是一位负责的老师，高考结束后问了每个同学的成绩，考得不好的都花时间好好开导了，大学毕业后还给犹豫考研还是直接工作的同学提建议，对自己的每一位学生都尽心尽力。

何映没法也不想对她敷衍过去，认真地回答：“没谈，但有喜欢的人。”

几天前他也不知道答案，直到黄格问他，他才意识到——

他喜欢梁潼，从一而终。

何映低着头，像在立誓：“我不打算表白。”

就算这一次梁潼变了一些，可结局不会变。

他撞了南墙，知道痛了，也该回头了。

黄格温柔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年，还处在被全世界偏爱的年纪，一充满活力，急于改变这个世界，就算犯了错也让人不舍得苛责。

而情爱又怎么能算错误呢。

黄格想起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也是这样站在老师面前。她的班主任是个古板的人，认为早恋只会拖累成绩，威逼利诱过，苦口婆心劝过，还是没分开这对小情侣。

他们也争气，两个人高考成绩都很好。

虽然没能走到最后，但她不后悔当时的坚持，也从没想过，如果没谈恋爱她会不会考得更好。

她只是当时很喜欢他，无所谓将来，无所谓结局。

“这次的月考成绩，年级里会搞一个表彰大会，你的名次起伏太大，主任让我问问情况。”

黄格看向栏杆外，今天天气好，正午阳光很烈，晃得人睁不开眼。

黄格说：“给我一个交差的理由吧。”

何映怔怔地看着她，许久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谢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