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飞跃 第11章 第十章

木青将近十一点看起的资料，这一看起来，便十分专注，转眼到了饭点儿她却浑然不知。朴真广敲门进来提醒她去吃午饭，她一时也没有答应，只是说先看完手头上这一部再去。小朴见她如此投入，决定去食堂给木青带饭回来，不料他刚退出去关上门，转头就撞见了忙完一身公务的何烟渠。

“朴……”

“朴真广。区长好。”

这应该是小朴头一次敢正眼观察何烟渠。朴真广一米八整的个子，眼前何烟渠穿着不太高的高跟鞋，已然也和小朴差不太多了，他完全不需要低头看她。

只是她的气场过于冷冽，小朴又想起昨日会议上何烟渠用仿佛要吃人的眼神盯着他，还是有些犯怵。

“你在做什么？木顾问呢？”

“我正要去食堂给我……木顾问带饭。呃……她在里面。”

小朴差点将“我姐”脱口而出，幸好补救了回来，不过何烟渠已经听到了，在心里骂着“你什么？她什么时候就成了你的？”

只见她面露愠色道：“不用带饭了，忙你的去。”说罢进了木青的办公室。

人家区长都这么说了，朴真广也只能讪讪离去。只不过心理活动开始丰富起来，展开了神奇的想象。

何烟渠已经将脚步放的很轻了，但哪里逃得过木青那异乎常人的耳朵。

她从大堆资料中抬起头，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

有的人，光是在那里，冷峻不惊，不施粉黛却丝毫不为姿容减分，反倒使她清俊疏朗，出尘绝艳。

而有的人，看着言笑晏晏，温和而使人沉醉，倾倒众生而不自知，实际上难掩一身摄人心弦的邪魅。

毫无疑问，现在的木青与现在的何烟渠，各占一种。

“区长，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让她叫个名字怎么就这么难。

木青低头看看手机，老实回道：“十一点四十七。”

“……”何烟渠无奈于她的实在，只能继续道：“既然都快十二点了，也该去吃午饭了。”

“嗯。我一会儿就去。”木青一脸认真。

“别一会儿了，现在就走，跟我吃饭去。”又是木青觉得别扭的儿化音。

“这部分还差一点没看完，我想……”

“你不想。别搞得好像我为难第一天工作的部下一样。该吃饭就吃饭。你这么瘦，不按时吃饭怎么像话。”

“……走吧”木青在何烟渠的眼中看到了诸如“你再不跟我走我就把你怎么怎么样。”此类难以抗拒的危险信息。于是准备起身。

何烟渠却已经上前按住了她：“慢点起来。小心头晕。”

她怎会知晓自己起身猛了会头晕的情况？

何烟渠避开木青疑惑的眼神，缓缓把双手从木青的肩头放下：“都是经常坐办公室的，我很容易起身头晕，就想提醒你一下。”

她的肩薄的可怕，捏着硌手，又是让自己好一阵心疼。

“谢谢了，我还真有这个毛病。那我慢点起吧。”

木青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应该慢些起身，只是在日常生活工作中，她早就把这点芝麻大的小事项给忽略了，因此也总是头晕后才懊悔怎么没有慢点起。若是经人提醒能避免那晕眩感，自然是极好的。

如此做来，效果确实不错。

何烟渠的眼珠几番转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一同走出办公室，引得小朴偷偷一阵姨母笑。木青总觉得背后有人，回头一看，朴真广马上止住笑容一脸随和，朝木青点头致意。

“真广，你不去吃饭吗？”

小朴刚要说什么，何烟渠就将木青一把拽走。留给小朴两颗扬长而去渐渐缩小的美丽后脑勺。

小朴的姨母笑越发灿烂了。

待她们全都走远，走廊另一边的尽头，藏匿许久的蒙娜才走出来，望着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

其实蒙娜藏在这儿半天了，一直在犹豫怎么找木青吃午饭。她也早就料到何烟渠必定会和她有相同的想法，于是就犹豫着，犹豫着，何烟渠进了木青办公室她仍在犹豫着，直到最后那两个人并行而去，她就知道。

果然，犹豫就会败北。

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最开始和木青在一起的，可不就是何烟渠。她又算什么呢。

撬何烟渠墙角这个想法愈发剧烈，，每每她想要执行这个念头时，又怂了起来，无疾而终。

这时手机响起来，是条消息。她打开一看，努了努嘴，深呼吸了下。她想，恰巧她早上吃的有点撑，这会儿也不太饿，不如现在就过去看看吧。

……

木青尽量放慢动作，抽出那条被何烟渠挽住的胳膊，却仍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柔软，木青就忍不住往那儿飞快地瞟了一眼，没说什么。何烟渠怎么会没有感觉，捕捉到那道有些不好意思还躲躲闪闪的目光，表面不说，心里已经暗自窃喜了。

“看样子，工作日你是没办法教我做饭了。”

何烟渠没话找话的本领也是说来就来。木青冷不防被她这么一问，脑中思绪也从那什么转了回来。

“嗯，早餐和和星期天休息，我可以教你一些。想学有的是办法。”

“那就说好了。”何烟渠心情大好，声音也轻快许多。

木青随她走着，却发现她们来的不是她这两天吃的食堂。这里面积明显比之前的食堂小了许多，环境也更肃静。而且，距离她们的办公室，也更远些。

“蒙娜秘书长带我来的不是这里啊。”

“这是我常来的食堂。”何烟渠答道。

“这，这不太好吧。”

“你放心吧，饭菜都是一样的，不存在特殊对待。只是这里比较清净。”何烟渠明白木青的顾虑，才这样说道。

“而且，你看我像搞特殊化的人吗？”

像，像极了。木青表面上没说什么，却在心里诚实地说了出来。

何烟渠见木青盘中那点儿可怜巴巴的菜量，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明明以前是个大饭量的选手，现在这点儿猫食儿似的饭量她怎能理解。想生气，但又看木青现在的小身板儿，她也实在是气不气来。

所以何烟渠只能抄起饭勺，容不得她拒绝，给木青添了一堆食物。

“都吃掉，不许剩下。”

“恐怕有些多啊。”木青看着盘中硕大的带骨牛排，有些无从下手。

“你来十三区不是来受罪的，也不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吃这些一点不过分。”何烟渠说着，又往木青盘里夹了块虾球。

看她强硬的样子，又想起师父嘱咐要照顾好自己，木青自觉逃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上。

何烟渠问她上午工作如何，她也如实相告，在说到朱漾旸的腕部装置有多么出彩时，何烟渠的脸色一下子冷了起来。在她下一步想拿测算数据说事的时候，何烟渠打断了她。

“可以了，木青。”何烟渠抬起头来，一脸的平静。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抛开那些数据，你真的以为，在实战中腕部驱动器就一定比腰部驱动器更好吗？”她的语气从未如此凝重，眼里更有悲伤闪过。一时间，木青只能看着悲切的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应该不知道，十三区曾发生过一起着装员未能及时脱出着装而不幸牺牲的事故吧？”

木青心中一惊。事故？

“那位着装员，不，严格来说并不算是着装员，事发当天，她搭载使用的，正是腕部驱动器。”

木青疑惑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看来，她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何烟渠心中苦涩，继续道：

“她本不应该出事的，和贝隆混进来的敌人战斗，她一直占据上风的。只是，谁也没想到那个不要命的男人揣着□□，死死压制住她的左臂，她右手又拿着武器抵挡，根本没有多余的手去操作左腕的驱动器……”何烟渠没再往下说。

“语音系统失灵了吗”

“正因为她并不是正式着装员，因此语音系统和一些别的认证根本就没来得及登录她的信息……”

“……怎么会。”竟然是这样。木青的头有些疼。

“驱动器被研发出的初衷，一直都是外挂武装。现在讨论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其实，哪怕没有发生那起事故，我们也很难保证会不会有搭载腰部驱动器而无法脱出的事件。这就好像个可笑的悖论，无论是腕部还是腰部，都不可能绝对完美。那件事被上报给军方，但没有引起重视，寒了许多人心。我担任区长后，发誓在我的区，再也不要出现这样的事。腕部与腰部驱动器同时搭载，尽最大可能减小危险性，这才是我想的。”

木青大受震撼，在这个自扫门前雪的社会环境中，人道主义显得脆弱乏力而不堪一击。尽管如此，那小小的信念仍有巨大的力量，激励着无数的文人志士们砥砺前行。木青想说，十三区能有这样的区长，真是太好了。她抬头看看严肃的何烟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也不知是哪里不一样。

“数据也好，有技术部在，我不用懂。预算也罢，十三区财力雄厚，我不在乎。放眼整个众联，腰部驱动器一直都是弱势，我既然没法做到让军方重视腰部驱动器，让一个区重视起来的能力还是有的。你，能明白吗？”

木青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又问道：

“我记得你上次还说因为一个人，那个……”

“那个就是机密了。我暂时不能说哦。”她的表情又变得玩味起来，能在其中感到独独对木青的那份暧昧。木青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否则，眼前这个人就要把对话带到奇怪的方向去，她便收住话匣。

“你不再问问我吗？也许我就告诉你了呢？”何烟渠将头偏到一边，笑容更灿烂了。

“你都说了是机密，那我就不问了。”这回木青反而不感兴趣了，既然已经明确了何烟渠这么做的出发点，她也就不需要再去纠结那些旁的，好好做研究就够了。

由于何烟渠有些无赖地死缠烂打，木青硬是消灭了盘中所有的食物，吃了个肚子滚圆，这才让何烟渠满意。

……

当是时，某间小会议室外，站着七八个女人。无一不在等待里面的通知。这几个女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写着“紧张”二字，只有一个人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