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 第7章 第七章

他家住的是平房，院子不大，种满了花花草草，院子中间有一张木样式的方桌，大多数都在院子那张桌子上吃饭。奶奶怀里趴着一只熟睡的橘色老猫。他们有空就会一起来。

“这次有没有奖状？”、“现在高三学习累吗？”、“有没有好好吃饭？一日三餐规律吗？”这一系列问题一出，尚誉坐到炕上，一一回答了奶奶的问题，谢筘做饭不知道是奶奶遗传的还是怎么样，反正闻到味道就很香，这会儿正在厨房忙活，陈喻和尚誉两个人在这里。

谢筘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给奶奶带回来了一款新的智能手机，“赞儿给我带了一部新手机，刚教会我怎么打电话，把他的手机存上了。”她从炕上把手机拿来，很不灵活的点着屏幕，往上一滑就解开了。

赞赞是谢筘的乳名，她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纳了闷，好像不怎么沾边，取这乳名说是寓意平安喜乐，天真可爱。

“哎呦，奶奶，”陈喻跟她各坐在奶奶两边，他接过手机打开联系人，“我看看呢，我把阿誉跟我的手机号存进去怎么样？到时候再给您注册个微信号，注册完再教您怎么打视频，到时候不用来这也能经常见面啦。”

“好，好。”

“您微信名想叫什么？”陈喻展开手机键盘，问奶奶。

“微信还能取新名儿？”奶奶拍着腿，左思右想想出来个，“就叫赞赞奶吧。”

“啊，什么名儿？”陈喻以为自己没听清，反应过来笑着道：“行，就叫赞赞奶，赞赞奶好啊。”

“阿誉最近跟着学校好好上课没？老逃学，没有养成好习惯。”奶奶的手指弯曲着在尚誉的鼻梁上划了划，“努力学习才行啊。”

“……我哪有逃学的习惯？”尚誉往厨房伸了伸脖子，“谢筘又跟你瞎讲，再这样真不跟他玩了。”

“都多大了，十七八岁了吧，”陈喻两手打开扑腾了两下，“还玩绝交不绝交的小学生戏码，幼稚园毕业证没发给你啊，啧啧。”

奶奶在他后背打了一掌，“不能欺负女孩子。”

“哎呦我滴奶，”陈喻故作疼痛地反手揉了揉后背，“我也就在奶奶面前能口头欺负两下子。”眼看着谢筘厨房那边结束了，他把手机还给奶奶，手指点击了微信通讯录，“这俩是我跟阿誉，这个上边有星标的是谢筘，等吃完晚上饭我再教您咋用手机微信给我们打视频。”

看着谢筘弄了一桌子的菜也没人帮忙拿，秉持着多年好友的情谊，尚誉去撩了个帘子。

“我真谢谢你昂，”谢筘两手端着盘子低头从门里出去，“还能抽出来只手给我撩开帘，真不容易。”

外边院子常放着两把椅子，陈喻从屋里拿了两把椅子，又拎着一大桶果汁出来了，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谢筘做的菜不少，一般他们两个人来才会做这么多，要不然就他们两个人吃不完，浪费。

谢筘还在厨房，她拎着塑料袋进去，把东西放到桌子上，跟他说：“我跟陈喻来的时候给奶奶买了些水果，洗点，吃不完的放冰箱，还有她一直磨叨的枣花酥和绿豆糕，一次少吃点，你看着点奶奶，除水果其他的都放你那屋了。”

“行，等吃完饭洗，她最近身体还不错，我明天就回去上学了，应该能稳定到月底都不再请假了。”谢筘盛了四碗饭，端着两碗，尚誉把另外在桌上剩下的两碗端走了。

“一切都好就行，还有不到一年了。”尚誉说。

他们回到饭桌，聊了许多东西，奶奶总爱关照他们的学业以及生活起居，譬如：“多吃点绿色蔬菜，多吃水果”、“不要再经常熬夜”、“早睡早起有利于身心健康”、“要好好学习”、“我能看到你们三个上大学就已经很满足了”等等一系列，又轮番给三人夹了一堆菜，生怕他们不吃一样。

谢筘做饭一向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奶奶的好厨艺。

“点进聊天框，然后点那个加号样子的图案，唉，对对对！”陈喻略显激动，坐在离奶奶很近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操作，“点第一排第三个，类似于摄像机样式的那个，下面四个小字，点一下，再点视频通话，红色的圆圈圈是挂断，要是别人给您打的话绿色的圆圈圈就是接通。”

“这块，一直按着就能说话了，”陈喻按着奶奶的手指，说了一段话后松开了按键，“不说了就松开，然后就能直接发出去了。唉我去，奶奶学太快了，这是上辈子没忘吧？”

“啥上辈子没忘？你们这玩意太高级，说话也高级。”奶奶问他。

“……你有病吧陈喻。”谢筘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洗完碗刷完盘子收拾完桌子后又回到了炕上坐着，奶奶拍着尚誉的手道：“阿誉最近跟同学相处的怎么样了？不会又写了好多好多字的检讨书了吧？”

“挺好的，最近总跟三星手机一块玩游戏，他打得没我好。”尚誉嗑着瓜子回她，自动消音了写检讨这个事情。三星手机具体就是聂三星了，他们同班同学不管是私底下还是明面上都管他叫三星手机，之前在奶奶面前叫过几回，她也就记住了，他们班有个玩游戏玩魔怔的魔怔人叫聂三星。

“您平时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给您揉揉肩戳戳背，放松放松呗。”陈喻盘腿坐在奶奶身后，又一边问：“您还有没有想吃啥好吃的？我回去学学，下次来给你买也行。”

“你们学习这么累，能抽空来奶奶就很开心，用不着买什么东西，这次来就带了不少，又花了不少钱。”奶奶从盘子里拿出来一个苹果，虽然洗过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还要再拿东西擦一擦再给身后的陈喻，“行了，我这身子骨经不起你这么长时间折腾。”

“哦，那我给您再下个能看剧的软件，我过会再教您咋整，一人搁家的时候能看看自己想看的电视剧、动画片儿啥的，打发打发时间。”陈喻拿着手机，又在软件商城里给她下了个新软件。

随后陈喻和谢筘两人借着修院子中的水龙头这个由头，单独出去聊了有十五分钟那么久，尚誉只能边陪着奶奶看手机上的东西，过一会又扭头看看窗外两人。

“绿豆糕，吃吗？”尚誉剥开一块，低头掰成了小半的，嘴上继续说：“还是之前的那个。”

奶奶吃完了说：“好像跟很久很久以前吃到的味道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奶奶睡下了，她每天都睡得很早。他们在谢筘的屋里，他那里的灯好像永远都是坏的，每次他们来，谢筘就站在那扭灯泡，扭下来了旧的，又安上新灯泡。

屋内是尤为简约的，谢筘会定期打扫房间，很干净，哪里都不曾落灰，床边是一条黑蓝色地毯，陈喻坐在那，伸胳膊往上在桌子面上探，摸到了没见过的细支打火机，他按了两下。

尚誉看着他，伸手把细支打火机拿过来重新放到桌子上的原位，“别瞎动，这东西他宝贝着呢，待会跟你急。”

“急什么？”谢筘刚在外边洗了手回来，话只听了半段。

“噢，没什么。”陈喻靠在床边，刷了会手机，觉得无聊了就起来跟他们聊会天。

他桌子上立着两张裱了相框的照片，一张是和奶奶的双人照片，一张是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合照，但那张尚誉只给了张侧脸，明显是偷拍成功后的照片。她忘了具体是什么时候，那张照片上陈喻举着手机比了个剪刀手，他左眼角和锁骨旁各有一颗痣，那是在钟隐酒吧内清场后，灯光很暗，尚誉没看镜头。

他注意到尚誉的目光，随手拿起那张双人合照，注视着照片里面的人，说道：“奶奶今天睡了，等下次再聚一起的时候，我们四个可以拍一张照片。”谢筘第一次主动提出拍照。人生短暂，就凭着那么几个瞬间而已。而照片的意义大概就是能变成永恒，藏在回忆里。

“行啊。”尚誉没犹豫，同意了。然后起身穿了外套，准备跟陈喻走了，这会黑天了，再不回去难不成还能在这住下。

两人并肩穿过巷口，“他请假到底还是每天都在干活。”

“要赚钱么。”陈喻站在车站，盯着站台上的公交站牌，“奶奶现在虽然看着比之前好了，但也只是看着而已，还需要再养，当然了，这要很长很长时间，更要很多很多钱。”

“他今天主动提出拍照，他早都知道，也知道结果只能是两种。”尚誉看着车来了，结束了这一话题，展开了新的，“怎么不叫你的住家司机来？公交两块。”

“我觉得你最近很累，很紧绷，大家的生活过得似乎都不怎么顺心如意。”陈喻投了两块钱，“所以我打算陪你待会儿，坐几站我就下了。”

［董慈］：我好像发现了稍微能让你开心点的……

［ShanG］：东西？事情？玩意？

［董慈］：人。

［董慈］：来酒吧玩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