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夹杂着夏季特有的热意,一下一下地吹动着发梢,蹭得池栖清醒了不少。
一时没留意自己在哪,牵动了秋千的绳索,失重感袭来,差点摔落在地。
幸好有只手及时拉住了他的衣领,把他又拽回了秋千上坐好,池栖惊魂未定地道了声谢。
“清醒了吗?”那人问他。
池栖听着耳熟,回头一看才发现确实是认识的人,记忆开始复苏,一时失了语。
那个把他带出来的alpha就靠在机车边,百无聊赖地等着他自个儿反应过来。
不知道离他们从狩猎里出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全黑了,头顶立交桥响着油门轰鸣和喇叭声。
而立交桥下,就是他们两个现在所在的,学校附近的一个沿路废弃公园里。
马路上的车来来往往,车头灯时不时映过池栖神色复杂的脸。
“谢谢……”终于把情况梳理清楚的池栖低声道谢。
他们明明只有两面之缘,却麻烦他做了这种事。
alpha在纪燃简面前带走了自己,全场都在起哄着这场两个优质alpha对峙的奇怪闹剧。
池栖呼出了一口浊气:“真的很感谢……”
近段时间噩梦带来的阴影在今天总算是随着今晚发生的事一起爆发了,这样的状态实在不适合与纪燃简独处。
“那我走了。”alpha没有对他怪异反应表现出一点好奇心,就算是经过了刚刚的事情,冷淡的脸色也跟在后门两人待在同一小片空间时没什么差别。
不得不说,池栖为他的反应松了一口气。
他很害怕对方会追问,而池栖自己都理不清这一连续的事情。
幸好没有。
这人之前是什么样,现在也还是什么样,此时在他面前一向绷紧的情绪难得缓和了一些。
“嗯,我自己会回去的,开车注意安全,”顿了顿,池栖再一次说了一声,“今天谢谢了。”
alpha没有应话,扣上头盔就走了。
机车的轰鸣声在对方开出视线范围后才逐渐淡去。
晚风依旧,但这废弃的路边公园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池栖自己用腿推了下秋千,生锈的铁索发出刺耳的响声,但也给此时的空旷加了几分声响。
他就这么自己摇着秋千,边查看手机信息。
现在也就九点出头,距离alpha带他离开狩猎只有半个小时左右。
这在池栖的意料之中,因为酒意一点也没有散去,还是四肢都发着软,此时的头脑清醒只是相对而言,头痛得要命,睡都睡不过去。
纪燃简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但他在昏沉中都没有接到,所以最后一通未接电话停留在十五分钟前。
除此之外,微信有两个新的好友申请,陈隆和于连连。
池栖垂眸盯着这两个名字半晌,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退出了微信。
什么事情都明天再说吧。
秋千的嘎吱声回荡在这座被遗忘的公园里。
池栖没有地方可以去。
他没有出门带身份证的习惯,因为身份证上标注了真实性别,可能在不经意间就被人看到了。
所以他现在不仅没法找个酒店睡觉,连网咖都进不去。
也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身体发烫,连夏夜的晚风突然都变得有些冷了。
池栖搓了搓短袖下裸露的肌肤,夜露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再晚一点,露气更重,池栖明白自己的破烂体质可能没法就这么熬上一夜,坐着想了半天,决定动身寻找一下有没有可以收留他的24小时便利店。
如果不嫌弃自己一身酒味的话。
池栖皱了皱鼻子,陈隆泼在他身上的酒让他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酗酒流浪汉。
但刚从秋千上起身池栖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美好了。
眩晕与手脚发软一起涌了上来,趔趄了下摔倒在了地上。
倒霉过头甚至有些哭笑不得,池栖无故笑了两声,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就这么坐着想缓和一下天旋地转。
边上马路的车来来往往,视线余光里被打成晕影的车头灯不停掠过,一辆又一辆。
就在池栖就要这么靠着秋千睡过去时,刺眼的灯光让他清醒了。
alpha的声音与他的表情一样无语:“你在做什么?”
有一辆停留在他的身边了。
池栖竟然有了一点开心的感觉,应话都带上了几分笑:“起不来。”
什么狼狈的样子都被他遇上了,这么尴尬的场景里池栖竟然诡异地没有感觉到尴尬。
“上来,送你回去。”去而复返的alpha说。
“没有地方可以去。”
alpha顿了顿,说:“你这个人真的是很麻烦。”
但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池栖吸了吸鼻子:“不行就让我在这里睡一觉吧……”
他现在是真的很困,感觉随时都能睡过去。
池栖的感觉是对的,他真的就这么睡过去了,在机车的灯光直照下,在与alpha的谈话里,说话声音越来越轻,眼睛也逐渐睁不开了,竟是就这么睡了过去。
alpha:……
池栖再次醒来是在出租车后座,那个alpha就坐在另一边,面无表情看着车窗外。
迎面车辆的雪白灯光从锁骨舔到了他的侧脸,琥珀眼瞳剔透似琉璃,池栖迷糊着睁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景象,再次无声睡过去后,梦里都是那张惊艳的脸。
晨光投在脸上,池栖感觉浑身都在痛,仿佛昨晚与人打了一架似的。
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客厅的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猛地坐起来后,才想起是什么情况。
昨天自己就那么睡过去了,看来那个好心的同学把他带回了家。
这个房子的装修很好,但东西的摆放有些杂乱,堆满了各种碟片和画报,池栖坐起来后才发现自己一直压着一本厚杂志,难怪肩膀那处格外的疼。
“醒了啊。”楼上有人突然出声。
大loft的构造让客厅直对着二楼,池栖抬头就看见了那人。
alpha看起来很疲惫,穿着松松垮垮的浅白色家居服,脑袋上的头发不安分地翘着,手上端着的马克杯还冒着丝丝热气。
如果不是那张脸拯救了整体造型,硬生生衬出了几分慵懒,现在的他就像个一周没见过阳光的死宅。
他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说道:“醒了就走吧,闹了一晚上,麻烦死了。”
池栖知道自己昨晚是什么样子,包括现在也还是一身酒臭味,连连道歉,直到alpha不耐烦了一脸准备要开始损人的模样,池栖才止住了道歉的话头。
“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alpha拿起烟越过他走到了阳台上,停顿了几秒,才补充了一句,“下次离alpha远点。”
池栖明白他是在说自己酒醉之下拉住他让他带自己走的事。
现在清醒着回想起来,当时围着他的那么多alpha,挑不出几个眼神正常的。
幸好醉酒后还留存对危险的恐惧,紧紧拉住了他。
池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昨天喝醉了说胡话,其实我不是omega,只是个beta。”
alpha不置可否,低头点了一支烟,仿佛对这件事一点都不关心。
“那我先走了,对不起,麻烦你了。”池栖看了眼白透窗帘后的那道背影,轻轻合上了门。
alpha倚在阳台栏杆上,目送楼下池栖离去的身影。
二楼的垃圾桶里扔了罐用空的信息素清除喷雾。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困得想死,等下还得去把车开回来。
什么beta,说起谎来脸色都不变一下。
池栖回到了公寓的时候,纪燃简并不在。
他在之后没有再打过电话了,池栖也乐得清静。
先洗了个澡,洗去一身的酒味,然后池栖扑到床上,睡了一个没有噩梦的安稳觉。
幸好是周末,池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缓过来。
这两天里,旁边房间的门开开合合,他们两个没有一次碰面过,就像回到了关系最冰点的时候。
这反而让池栖轻松了些。
周一有早课,池栖如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在纪燃简出房门之前就离开了公寓。
还是两节大课,这次池栖到大课室的时候,里面还没有几个人,不会再出现与纪燃简邻座的尴尬情况了。
今天应该能顺顺利利地过完,本来池栖是这么想的。
直到教室人越来越多,投在他身上的目光几乎凝成了实质,窃窃私语弥漫在这个教室里。
一开始还能说服自己那些目光只是错觉,等人多起来后,窥视已经不再需要遮遮掩掩,恶意也放大了音量。
“就是他吗,那个巴着两个优质alpha不放的beta。”
“什么叫巴着,我在现场,他都快直接跪下来舔上去了。”
“还装omega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哈。”
“视频上除了纪燃简外,另一个倒霉的alpha是谁啊,第一次见到。”
“好像是复学的,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啊有了,论坛上有,还是个挺有名的。”
“他叫单洛。”
——池栖坐倒在磅礴大雨的泥水中,衣冠楚楚的两人在面前站定,垂眸看着狼狈的他。
纪燃简的alpha恋人带着笑感叹道:“真可怜啊。”
嘲弄的意味不加遮掩,钻入了池栖的耳朵,让他感觉呼吸更加的困难。
池栖第一次看清了那张模糊的脸,灰暗的雨幕里,那双琥珀色眼瞳也依旧剔透。
把自己写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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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