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纪燃简皱眉。
但池栖静默几秒,只摇了摇头,像是不欲与他多言。
纪燃简虽然对他的那句话有些在意,但介于今天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了,当下也没有多加追问,自闹翻之后,第一次亲昵地伸手触碰他。
“你的头发有些长了。”他的手掌撩起池栖盖住了后颈的碎发,指腹轻触到的皮肤猛地一抽,但他并没有多想,以为只是池栖对他的触碰感到陌生的缘故。
“别碰我。”池栖想拍开那恼人的手,但却被挡了下来。
腺丨体被alpha摩挲,身体止不住地抖,但面前的alpha好像并不在意他的状态,满眼都是愉悦。
纪燃简今天做的事说的话都强势到了让他还不适的地步。
“今晚回去后,我们聊聊吧。”他收敛了笑意,认真说道。
酒精上头,面前纪燃简的面容也变得有些重影,池栖不想应付他了,只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
纪燃简也知道不能逼他过紧,留下一句“喝多了跟我说,我带你回家”就回到了酒桌上。
池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甚至看上去比平日里心情还要好,就像一件苦恼许久的事情突然找到了解决办法一样。
这算得上是当众羞辱的一件事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仿佛认定了池栖不会真生他气。
众人看他回来,起初还有些摸不准现在是阴是晴,但随着他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的轻松语调,也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开学就认识了,关系不错,”有人问起时他口气带上了歉意,“就是前阵子吵架了,现在他还没消气,我闹一闹他。”
“你们两个怎么都没说过,藏着掖着的,刚刚吓我们一跳。”有人抱怨道。
想吐。
不管是喝下的那些酒,还是今晚的纪燃简,都让他的心情沉到了低谷。
酒吧里迷乱的灯光晃得池栖有些晕,酒精上头,迷糊间刚刚那个服务生还过来询问了要不要帮助。
池栖勉强扯起唇角笑了笑,拒绝了这份好意。
其实他现在已经晕得有些走不动道了,胃里也跟火烧一样,隐隐泛起了疼。
想回家。
但不想回有纪燃简在的那个房子。
尽管从出生到现在都生活在这座城市,但他好像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就这么坐了好久,久到池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睡过去了,酒吧大厅内突然轰鸣的音响让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但这时他的脑袋已经全是浆糊了,四十多度的烈酒,就算是成天泡吧的人这么一大杯下去也会打摆子,更何况是很久都没沾酒的池栖。
视线都模糊成了光影,躺靠在椅背上混混沌沌的。
但幸运的是没有人打扰,任由他涣散着思绪在角落里悠闲,连纪燃简都没有过来烦他。
不然在这种情况下,他都说不好能不能把控住真实情绪。
池栖眨了眨眼睛,把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热闹中心。
小台上不见了往日的驻唱,变成了一个主持人。
感官都有些迟钝的池栖眯着眼睛半天,也没能从主持的话中提取到关键信息,愣是没听明白这是个什么活动。
但他能感觉空气中的信息素浓重了很多。
池栖打了抑制剂,信息素本该对他没作用的,但不知道为何,竟被勾得有些烦躁。
他脚步有些不稳地起身,他想回家了。
但还没来得及走出几步就被拦住了,池栖的反应有些迟钝,隔了几秒才晕晕乎乎地抬头看向来人。
是个不认识的人,脸上洋溢着推销式笑容,他好像说了什么,但是池栖感觉自己耳内都是鸣响,根本辨不清那一张一合的嘴里说着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应了什么,那人直接拉着他的手腕,把他带到了大厅的正中央。
台下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爆发出了很大的欢呼声。
很吵。
池栖皱了皱眉,想要挣脱手上的桎梏。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总是有这种被桎梏的感觉,很不舒服。
但就在这时,那个人问他:“你是beta吗?”
这几天池栖被那噩梦纠缠,听到beta这词就烦,醉酒之下忘了平日里一直在竭力隐瞒着的事,皱了皱鼻子说:“omega。”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说出那个答案的时候四周的声音更加喧闹了。
“他疯了吗?”清吧角落的桌子上,天文社有人不可思议地说道,“他怎么上去了,而且还装omega?”
“嗤,饥渴了吧。”陈隆经过刚刚的事自觉被下了面子,看见池栖那边有状况发生,像是抓到了他的小尾巴一样,大声嘲讽。
纪燃简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沉。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池栖会说自己是omega,但这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但今天这间酒吧举办的活动是……
刚刚和温思涵一起过来的时候,她还借此调侃过自己。
大学城七日情侣活动。
每年一次,专坑新生。
温思涵也直说选在今天就是来看热闹的,不然干聚餐也没什么意思,趁着气氛一起喧闹下。
但纪燃简没想到池栖会出现在那上面。
而且还是以现在应话落三拍,有些口齿不清的模样。
池栖明显没弄清这是什么活动,按他往日那副孤僻的模样,可能连这个大学城例行坑人的活动都不知道,是被人硬拽上去的。
“他…是beta没错吧?”于连连迟疑发问。
“当然是啦,他自我介绍时是说的beta,而且看看他的长相就知道了。”
但于连连好像并不是想听到旁人的回答,又重申了一遍问题:“是吗,燃简同学?”
纪燃简觉得有些烦,但还是习惯性扯出一个笑容回应了他:“嗯。”
可是于连连还嫌他的表态不够那样,抱怨道:“那他怎么这种时候瞎说啊,现在可是社团聚会诶,万一出了什么事天文社不会丢人吗?”
这个世界还是普通人要多得多,alpha和omega明明在三个性别中占了俩,但数量稀少得紧,beta这个各方面都相对比较平庸的性别人口要比alpha和omega合起来还多几十倍。
而AO就算是劣等基因,也是在人群中被簇拥的存在。
所以池栖现在这种假装omega行为就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不过……第一次发现,他还挺好看的。”有人迟疑着说道。
池栖头发微长,平时软塌塌地自然垂下遮住了眼睛,既显得孤僻,也显得呆板。
但也许是酒后热意,刘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捋开了,露出了即使在这种场合里,都会显得有些张扬的容貌,主持人才会这么热情地邀约。
于连连发觉说话那人在悄悄地用余光偷看自己,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悄悄对比自己和池栖,饶是咬紧了后槽牙,也只能装作懵懂地回望过去。
那人突然对上漂亮omega清纯可爱的神情,尴尬地红透了脸。
于连连满意地收回了目光,但是对上桌对面的纪燃简,心又沉了下来。
他是第一次看到纪燃简对别人露出有些极端的情绪,以往他对陈隆的挑衅没给过一次眼色,但这次偏偏对那个beta不依不挠,明眼人都看的出他在意得有些过了。
就在他们一言一语间,池栖已经快被人牵走了。
不同于前两轮有些尴尬的氛围,一个眼圈泛着红的漂亮omega足以让alpha们抛弃伪装的矜持,就怕慢了一步被抢先了,气氛达到了最高。
而不太清醒的池栖被包围在这种陌生的热情中有些怯意,那种受惊的小兔子模样更点燃了他人的热情,连beta都跃跃欲试。
池栖想逃离令人窒息的这里。
但四周都有激情澎湃的人,发蒙的脑子根本不知道往哪走。
当主持人又一次拉住他时,恐惧一下子达到了最高点。
突然,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满脸不耐,看样子因拥挤的人群造成的前进阻碍而烦躁。
虽然与他也不是什么相熟的关系,但在一张张让自己不舒服的笑脸的拥簇中,池栖竟然对那张冷漠的脸生出了几分信赖。
单洛今天被放了鸽子,心情本来就不怎么舒爽,现在被这些混杂在一起突然浓郁起来的刺鼻信息素一搅,生理性厌恶让他打算直接离开。
如果现在有人找他麻烦的话,他可能要亲自演绎什么是一天从复学到停学。
但确实有人找上了他,只不过不是来找麻烦的。
单洛的袖子被拉住了,回头一看,是之前在医务室见过的那个男生。
“带我走。”池栖拉住了他的衣摆,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苍白的肤色衬得双颊病态般的红,几乎是哀求着说出口的。
场上声音静了一瞬,然后突然炸开了锅。
还有什么比omega从台上直奔下来说出带我走这种话更刺激奔放的?
没想到真的有!
另一个明显是优质alpha的男人跟上来了,拉住了omega,喝道:“池栖你想干嘛?!”
单洛凝视眼前闹剧半晌,无视纪燃简的怒火,尽量温和地开口说道:“我是alpha。”
意思是,这样的状态下跟一个alpha走,不是一件好事。
纪燃简也出声阻止了:“他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说着就要去拉池栖,但池栖抓着单洛的衣摆不放手,几乎是抽泣着又说了一遍:“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求求你……”
一晚上的委屈仿佛在这时爆发了出来,而他所能寄托的却是面前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
“池栖!”纪燃简提高了声音。
池栖本来就因为摄入大量酒精脑子发懵,单纯是至少在难过的今天不想和纪燃简待在同一屋檐下。
但纪燃简这一声喝令,直接与梦中常带着厌恶神情的人重合了。
那个会撑着伞俯视坐在泥地里的池栖,露出厌恶表情的人。
眼泪毫无征兆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单洛怔住。
这个在医务室遇见的小朋友,好像并不只是身体上的问题。
而背对着的纪燃简没有看到,口气加了几分威胁:“别忘了你要做的是什么。”
——“别忘了你要做的是什么。”那间暗红色的压抑书房里,这句话桎梏住了梦里自己所有的希望。
几乎是下意识的,池栖的手僵硬地松开了那道衣摆,反射性地想要听从那道命令。
但一只温暖的大手在这时拉住了他往回缩的手。
“走吧,带你出去。”单洛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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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