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陈瀚宋嵩的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一双长眸盯着陈丹姝,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温度。
“陈大姑娘想查就查吧。”宋嵩收回视线,过了今夜,他倒是要看看没了陈瀚的庇护她陈丹姝还怎么嚣张跋扈。
“老爷……”柳氏急了,她死死攥着宋嵩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
宋嵩拍了拍她的手,陈瀚一死,陈丹姝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根本不足为虑。
“无事,陈大姑娘想查就让她查吧,不然别人还以为是我尚书府心虚了。”
陈丹姝似笑非笑地盯着宋嵩,无论查不查得出来宋嵩都不准备让她活着走出尚书府,陈瀚必定出事了,如此急着过河拆桥,陈瀚多半……
她回到榻上坐下,“嬷嬷,出阁前我听父亲说宋三公子不喜桂花糕可是真的?”
被点名的嬷嬷只得硬着头皮回答:“三公子确实不喜桂花糕,府上的下人都是知道的。平日在听竹居是见不到桂花糕的,这不是听说陈大姑娘喜欢,才往听竹居送了一碟。”
陈丹姝点头,“下了毒的桂花糕是专为我准备的,我说的不错吧!”
嬷嬷被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小心斟酌一番才回道:“陈大姑娘误会了,尚书府上下可没人想害姑娘,酒壶里也被下了毒,若是府上人做的,不是连着三公子也害了吗?”
“在嬷嬷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陈丹姝又问。
话题转的太快,嬷嬷反应过来后忙奉承:“老奴不会说话,今日瞧着只知姑娘生的极美。”
“我是问嬷嬷我品性如何?”
“这……”老嬷嬷一脸为难,陈丹姝恶名在外,这要她怎么说。
见她说不出来,陈丹姝自己开口了:“骄纵跋扈、离经叛道。”
众人:“……”
陈丹姝可不管别人怎么看她,继续道:“宋夫人对宋公子如何?”
嬷嬷是在外院伺候的,柳氏对她的回答颇满意,若是再哄得柳氏开心,把她提拔进内院……
“三公子自小体弱,夫人对三公子的疼爱就比府上其他几位公子多了些,但三公子若是犯了什么错,夫人也会严惩……”
嬷嬷卯足了劲将柳氏架到高处,见柳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陈丹姝颇感无趣。
她开口打断了兴致高昂的嬷嬷,“当三公子被声名狼藉的我缠上,还是皇上赐婚,爱子心切的宋夫人会如何?”
嬷嬷脸一白急忙看向柳氏,这是马屁拍到驴蹄子上了。
陈丹姝继续道:“所以嬷嬷说错了,府上的宋夫人可是巴不得我死呢。”
“陈大姑娘你说的这些只是猜测,根本没有证据!”柳氏强撑着一口气看向陈丹姝,眼底恨意翻腾。
“谁说我没有证据?”陈丹姝盯着柳氏那双恶毒的眼,“据我所知,接触过牵机的人短时间内中指指甲盖上会出现一条红痕。”
见陈丹姝看过来李太医瞥了一眼宋嵩硬着头皮应和,“陈大姑娘所言不虚。”
“桂嬷嬷。”陈丹姝的视线落在脸肿成猪头的桂嬷嬷身上,桂嬷嬷看着陈丹姝只觉遍体生寒,她再看一眼柳氏,眼里有了决绝。
“奴婢认罪,毒确实是奴婢下的。”她的头重重磕在地上,但一双浑浊的老眼却丝毫没有悔意。
“受尚书夫人指使?”
桂嬷嬷身子一颤,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死死咬在陈丹姝身上,含糊不清开口:“陈大姑娘不知,奴婢不只是夫人的贴身嬷嬷还是夫人的奶娘。赐婚的旨意送到府上后,夫人日日寝食难安、忧思过重,竟是大病了一场。
奴婢不忍夫人如此,趁那日出府,从一个江湖郎中手里买了一包蒙汗药,后面的事陈大姑娘也猜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药里会掺了牵机?”
“桂嬷嬷,你糊涂啊!”柳氏捏着帕子,泣不成声,眼里尽是心疼和感动。
她剜了一眼陈丹姝,眼里的恨意不再掩饰。
如果不是她硬逼着宸儿娶她,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
陈丹姝丝毫不惧,迎上柳氏恶毒的目光。
好戏才刚刚开始。
桂嬷嬷一张脸上老泪纵横,她朝柳氏磕了几个响头,“夫人,奴婢自知罪该万死,不求夫人原谅。只是希望奴婢走后夫人一定要好好保重。”
桂嬷嬷话锋一转,咬牙切齿看着陈丹姝:“陈大姑娘也别怨我心狠手辣,若不是你硬逼着三公子娶你,老奴也不会下毒害你。”
“我瞧上府上的三公子抢了就是,又何必嫁入尚书府受婆母之气。”陈丹姝懒懒看着宋嵩,好看的眸子转向柳氏。
“想必尚书夫人还不知道吧,圣上的一纸婚约是你的枕边人宋尚书求来的,而非我的父亲。”
“不!不可能!”柳氏一下子站了起来,她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宋尚书,绝望摇头,“不!不会的!你不会把宸儿往火炕里推的对不对?”
宋嵩蹙眉,为了坐稳他兵部尚书的位子牺牲一个儿子又算得了什么。
“你说谎!”柳氏一颗心极速坠了下去,她扭头看着陈丹姝癫狂大笑,“陈大姑娘,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宋尚书进宫那日,皇上头疼,正好召了李太医诊脉,宋夫人不信,大可亲自向李太医求证。”
银儿恍然,难怪姑娘点名要请李太医。她看着陈丹姝,明明是自家姑娘,可怎么总感觉不一样了。
“我相信夫君,不必向任何人求证。”柳氏背对宋嵩,一双淬了冰的眸子咬在陈丹姝身上,她为什么要说出来,她不该告诉她的。
李太医叹了口气,两边都得罪不起啊!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抬起袖子擦擦额上的冷汗,寻了个跛脚的借口逃离这是非之地。
“李太医,今日所见……”宋嵩冷冷盯着李太医的背影,语气里是浓浓的警告。
“老夫只是来会诊的,其他一概不知。”李太医拱了拱手,“尚书大人,下官就告辞了。”
“李太医还是留下吧,宋尚书可没准备让你活着走出尚书府。”宋嵩眼里的杀意虽然很快被掩了下去却逃不过陈丹姝的眼。
宋嵩面色沉沉盯着陈丹姝,没有反驳,就是认下了。
李太医自嘲的笑了笑,迈着沉重的步伐折转回来,认命的走到陈丹姝身边。
宋嵩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陈大姑娘以为你能护得住李太医?”
“护不护得住可不是凭嘴说的。”陈丹姝活动活动手腕,她还不知道陈大姑娘的武艺是到底多么登峰造极。
“那就给你这个机会。”宋嵩招了招手,数十个黑衣人从屋顶一跃而下,手持长剑,在夜光下泛着冷冷的光。
金儿、银儿立马上前护住陈丹姝,“宋尚书,今日你若伤了姑娘,提督大人回京定要让你百倍、千倍偿还。”
“陈瀚今日申时已经回京,只是自身凶多吉少,怕是没命替陈大姑娘讨公道了。”
宋嵩负手而立,冷眼瞧着陈丹姝,“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院外的黑衣人鱼贯而入,长剑对准的不只是陈丹姝一行人,还有屋内的丫鬟婆子。
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陈丹姝新婚夜与人私通从此在京城销声匿迹,随着陈瀚一死,没人会提及半句,至于这些丫鬟婆子,是生是死,又有几人会在意。
“金儿、银儿,挑几个顺眼的护下。”陈丹姝一扫吓得四处仓惶逃窜的丫鬟婆子冷声吩咐,再回头看向两股战战的李太医,“李太医,今日你因我受连,我定护你周全。”
长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直逼脖颈,发丝飞舞,黑衣人对上陈丹姝勾人的狐狸眼,手下动作一顿,下一刻,握剑的那只手仿佛震在巨石上,万蚁噬骨的疼痛感顺着虎口节节攀升,占据了他整只胳膊。
那疼疼感却丝毫不减,一下子传至四肢百骸!
“啊!”他忍不住叫出声,看着陈丹姝的眼里满是惊恐,眼睁睁看着削铁如泥的长剑化为齑粉,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倒在地上的那刻他还在感叹,她强的可怕!
鲜血喷溅在陈丹姝脸上,被她护在身后的李太医也不能幸免,屋内一时无声,一道道视线落在陈丹姝身上,惊惧、震撼、不可置信。
陈丹姝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修长白皙的手指一点点向掌心靠拢,若是她也有此武力,又何至于眼睁睁看着将军府满门死于贼人刀下。
“娇娇!”
陈丹姝抬眸看向陈瀚,虎头燕颔、剑眉星目,因着上了年纪,眼角细纹纵横交错。又因连日赶路,他的下巴上长了一茬青胡,唇角干裂起皮,但却丝毫不掩其英姿。
一双浑浊的眼底倒映出陈丹姝小小剪影,心疼、气愤、懊悔各种情绪汇聚而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陈丹姝只觉鼻头一酸,眼里噙了泪。
“父亲。”
陈瀚心疼坏了,抬手将陈丹姝揽在怀里,“娇娇,父亲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娇娇放心,父亲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厉儿,把这些人全部拿下。”
陈丹姝居然会武,竟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还有陈瀚,他不是在回京途中遭遇刺杀命不久矣吗?
宋嵩看看满地的尸体又看看陈瀚,头痛欲裂,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好不容易才坐稳兵部尚书的位置,皇上会为了陈瀚舍了他吗?
不会,但皇上一定会为了陈丹姝舍了他!
陈丹姝掀开车帘,抬眼看着匾额上鸾翔凤翥的“尚书府”三个大字,再看门前威严耸立的石狮,只觉装点在上的喜绸可笑至极。
马蹄哒哒,由远及近。陈丹姝寻着声音望去,一行十几人皆骑在马上,最前面的男子一身银色铠甲,在清冷的月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
“姑娘。”金儿打了车帘进来,脸上笑意一僵,忙上前将车帘放下,“夜里风大,仔细着些,莫着凉了。”
陈丹姝诧异地看向金儿,金儿忙避开视线,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这小丫鬟是个藏不住事的。
“有事瞒我?”
金儿忙否认,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奴婢没有……”她抬眼瞧瞧打量陈丹姝脸色,还是决定告诉陈丹姝。
天知道镇安王在京城待多久,要是姑娘真抢了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姑娘,提督大人说那人是镇安王,以后姑娘遇上了,千万别凑到跟前,提督府得罪不起,更不要生出抢人的念头。”
“镇安王啊!”陈丹姝喃喃。
金儿登时警铃大作,以她对姑娘的了解姑娘真要抢了镇安王,她苦着一张小脸苦口婆心劝道:“姑娘别看镇安王面如冠玉、口似丹朱生得一副好皮囊,私下里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手上沾了不少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