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家 第6章 第 6 章

晴生进入那扇漆黑的木门内，只觉得身体凉飕飕，再睁眼，竟是在一条乡间的小路上。

这条路歪歪扭扭的出现在农田的中央，田里种植的水稻正是茁壮的时刻。他抬头，阳光炙热得让人睁不开眼，今天是个好天气。

“这是……”晴生正疑惑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发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一封信，收信人写着“安倍晴生”。

他拆开信封，信纸上写着：第一扇门，解决村庄的难题。

这就是他要做的？村庄？哪里有村庄？

晴生再次抬眼张望，发现小路的尽头是片规模不大的村庄，他甚至看见几个村民抬着什么东西进入村子里。

雪院一狐不在，辛衣也不在，接下来得靠自己，他深呼吸，坚定地朝着村庄走去。

这时候正是晌午，太阳毒辣，季节似乎是夏季，地面被晒得升起层层热浪。

晴生不断擦汗，见村庄外的树桩上坐着个吸烟枪的老人，就上前热络地询问：“老前辈您好，我是路过这儿来旅游的，可不可以在村子里借住一晚？”

直接说“我可以解决村子的困难”这种话很值得怀疑吧？

老人放下烟枪，眯着眼睛看他，看清他的样子之后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快走快走。”

“为什么呀？”晴生奇怪地问。

老人叹了口气：“这个村子被诅咒了，我们都会死，你呀，赶紧离开这儿，小心也把命搭进去。”

“诅咒？可以说说吗？”他立刻刨根问底，“老前辈，我是阴阳师，不怕那些的，说不定我还能帮助你们。”

“阴阳师……”老人琢磨着再度细细打量他，忖度一番，终于说了实情。

这座村庄名叫“花稻村”，世代农耕为生，大约两个月前，村里的某块田地一夜之间变成枯地。大家围着枯地百思不得其解，最近天气很好，雨水充足，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成这样？

最后，村长带人挖开那块地，挖了有三尺深时，他们挖到一只大坛子。那坛子很大，高有四尺，最宽处足有两尺半，众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坛子挪到地上。

坛子的外面没有任何标志，用腊封口，造型像大一些的酒坛子，通体冰凉。大伙商量，犹豫要不要打开坛子看看，一方面是这东西出现得诡异，说不定有什么邪物，一方面土地金贵，如果土地干枯的原因在它，那必然要查清楚。

正在众人犹豫时，坛子突然裂开了，“哗啦”的声音后，瓦片纷纷落地，一座神龛稳稳地伫立着。那神龛通体黑色，用封条封缠着四面，封条上有黑色的文字，是村民没有见过的。

没有人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村长便让人回去请村里见多识广的巫女阿婆来看看这神龛是什么来历。

巫女阿婆来到田里后，看见神龛与四周碎裂的坛子碎片，脸色大变，双手直抖，喊着“要遭大变故”“害人的妖物又出来了”的话。

在村民追问下，巫女阿婆讲述了一个关于怨灵“芽子鼓”的故事。

故事起源于肥前国。

生活在乡间的少女芽子喜欢上在村庄借住的将军之子有松如吉，在有松如吉离开村庄之时，不顾家人的劝阻与反对，毅然跟随将军之子离开。

大概六个月后，村民在田间干活时看见穿着长裙的芽子独自回来，无论问什么她都不回答。芽子没有回家，而是到村里一座破落的草屋居住。

自她回来后，村里就有“她是被有松如吉抛弃”“乡间的女子不可能和那种名贵人物在一起”的话流传，又有在外地打工的人回家说有松如吉早就有妻子的事，村里的人谈起芽子就冷嘲热讽，连芽子的家人也不去见她。

之后某天，在太阳刚落山收敛光芒时，人们听到从那座破草屋里传来尖锐的婴儿哭声。村民们都当做那是芽子的孩子，有好事的人结伴去草屋，想要看看有松如吉的孩子长什么样。

他们到了草屋外，婴儿的啼哭声还没有消失，可是一推动草屋的门，哭声戛然而止。草屋里既没有芽子也没有婴儿，只有一只巨大的坛子。

大家不懂这坛子的用处，那些胆大的人直接揭开坛子的封口，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就见坛子里是腐烂的、看不清部位的尸体，以及一大坛不明所以的绿色液体。

揭开封口的人呕吐不止，最后竟然把内脏都吐出来，死状凄惨。同时，村庄里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出现各种病状，一夜之间死去大半。

恰好有路过的大阴阳师，说芽子死去多日，怨念使她能够正常走动，并诞下一名婴儿。婴儿出生即死亡，怨气浓郁，二者的怨念使芽子成为怨灵，并拥有诅咒的能力，凡是被诅咒的人，都会死去。

大阴阳师用阴阳术把怨灵芽子制成鼓，敲击三下，还活着的村民病症减轻，但最后都死去了。不过那是后话，在把怨灵芽子制成鼓后，大阴阳师又将她封印在神龛里，装进坛中，埋于地下深处。

尽管这样的传闻是起源于肥前国，但从飞鸟时代起，各地都有着相关的传闻，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挖出大坛子并且坛子碎了的话，就意味着这个地方与人遭受到了诅咒，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老人说着，又叹了口气，说花稻村的村民也走了大半，他这样行动不便又深知躲不掉的人，只能听天命了。之后又说晴生看起来年轻，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就趁早逃走，免得惹祸上身。

晴生摸着下巴，看来自己就是要解决芽子鼓了，是要重新封印芽子鼓吗？

他正这样考虑，就听见老人说：“巫女阿婆住在村里的神社，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去找她。”

“好的，谢谢老前辈。”

晴生想，是该找巫女阿婆，至少，得先有个大坛子吧？

花稻村的村民所剩不多，晴生一路走过，看到的只有年迈的老人。

远远的，他就看见一座神社，靠近了，踏上台阶，进入神社内部。在一间充满熏香的房间里，他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跪坐在榻榻米上，闭着眼睛，在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声音苍老地说：“年轻人，想要战胜芽子鼓可不容易。”

晴生有些意外，语气认真地回答她：“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赢的。”

巫女阿婆这才睁眼，说：“在我继承这间神社的时候，有本古书也一并到了我的手里，上面也许记载着降伏芽子鼓的办法。”

她伸手指向左边的案台。

晴生走过去，抱起那本厚厚的古书，书是用特殊的阴阳道语书写，幸好他会一些。

“就在这里看看吧，这个村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巫女阿婆说完离开了房间。

晴生知道给自己的时候也不多，翻开古书，快速地浏览翻找，很快，他在书中找到类似的记载。

一只穷凶极恶的怨灵被阴阳师制成鼓封印，假如再突破封印，必须得消灭了才行。书里写到，消灭怨灵的最佳时间是在天空没有一点月光与星光的时候，阴阳师用特殊的阴阳术，再配以特别的信物，就可以彻底杀死怨灵。

晴生抬头看天空，用哥哥教授的方法默默推算，两天后这里才会有那种不见一点光的夜晚，他也必须加快速度了。

古书里有那阴阳术的记载，晴生照着念，只念了第一句，就感觉头重脚轻，浑身气血倒流，异常难受，他不得不立马合上书，大口喘气让自己好受些。

花费了大概两刻的时间，晕头转向的感受才好点。他抱着书，深呼吸，就知道考验没那么简单，不管怎样，他都得通过才行。

晴生再次郑重地翻开书，想着或许快速地读就不会那么晕，于是语速飞快地读完那一段阴阳术。顿时，他的眼前白茫茫一片，耳朵里传来嗡嗡的鸣声，他想要说些什么，张嘴却吐出一大口血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榻榻米上。

难受的恶心感和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声音一起涌来，晴生听到哥哥第一次教他阴阳术时，说学习阴阳道也能够让人宁心静气；也听到辛衣清脆悦耳的声音，说着“晴生最喜欢的就是小衣”的话，他还听到什么动物还是昆虫的啼叫声。

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合在他的脑海里翻滚，晴生想要唤辛衣的名字，最后什么也没说出，眼皮无力地垂下。